安妮是個長相普通的女孩子，但擁有世界上最明亮的眼眸、最甜美的笑容。如果不是安妮，福特覺得自己會在哥譚的泥淖中死去。

那天是中午十二點，但哥譚下著大雨，不見一絲陽光。他拿著四十九次投稿不中的小說，用口袋裏的最後一塊錢，買了一塊低價麵包，然後撞到了一條飢腸轆轆的黑狗。

他蹲下來摸了摸狗頭，差點被狗咬了一口。他苦笑一下，把麵包遞了過去，說：「那就給你吧。」餓了很久了，也不差這一口。

「你都不像哥譚人。」

他突然聽到了清脆的鈴鐺聲，然後是一個女生的聲音。他抬頭，是個圓臉的女孩，撐著一把傘。

「所以我要餓死了。」福特低頭，看著狼吞虎咽的黑狗。

「不會啊。」女孩道，「安妮，哥譚大學出版社編輯，我正愁抓不到人呢，結果看到你失魂落魄地從黑鴉出版社裏出來。」

她的個子有點矮，還要墊腳才拍得到福特的肩。鈴鐺輕震，她言笑晏晏：「接受改稿改到精神崩潰嗎，這位肚子震天響的少年？」

五條悟帶著一群光頭在萊克斯集團表演的時候，福特悄悄溜了進去。他用新註冊的手機號聯繫安妮，電話沒有接通。

五條悟昨天拜託維克多調取過安妮的資料，知道她現在是萊克斯集團科研部門的文職人員。福特左右一看，直接上樓，沒有找到。

「安妮還是安啊？」其中一個工作人員這樣說，「我們這裏從來沒有安妮，只有安，高級工程師，工作五年了。」

福特愣了一下。

正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是安妮。他立刻接起，對面響起來如同野獸咆哮一樣的聲音。

「安妮？」福特心下一驚，道，「你在——」

對面的電話卻掛斷了。

覺醒者之島上的課程豐富，包括了鋼骨講的電話追蹤與反追蹤。福特立刻根據信號追了過去，在萊克斯集團往東八百米的位置。

福特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五條悟和他說過，安妮應該是他的同鄉，那就是和Y有關。可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感覺到Y或者覺醒者的氣息，因此心存著一絲僥倖。

目的地是一處廢棄的工廠，福特先把攝像頭毀掉後，再用負面情緒炸開大門，濃重的Y的氣息隨之傾瀉出來。

他的汗毛立起，大腦叫囂著「撤退」，但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角，那是安妮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他的手掌汗津津的，推開了大門，撞到了裏面的Y的眼睛。

好醜陋的一隻Y。眼睛突出，是渾濁的黃色，像是□□。嘴巴裂得很開，可以看到裏面密密麻麻的牙齒。它的頭很大，佔據全身的三分之一。***在外的肌膚有一顆一顆的雞皮。

福特的步履很沉、呼吸很重，他莫名地知道，安妮並沒有被這隻Y吃掉，這隻Y就是安妮。

他眼睛發澀，一步步走近，Y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

人，原來是可以變成Y的嗎？

「安妮。」福特聲音哽咽，但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他顫抖著伸出手，握住Y粗糙得像老樹皮一樣的手，「你還是像原來一樣可看。」

正要攻擊福特的Y突然頓住了，莫名抖如篩糠。在意味不明的低吼中，它擠出來了一個清晰的單詞「sorry」。

「為什麼啊！」福特的視線一下子變得好模糊，他低頭用衣袖擦了一下臉，道，「明明是我不好，沒有察覺到你的處境，還和***一樣每天給你發信息。」

「！」Y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開始四處攻擊。

「沒事沒事，不要緊的安妮！」福特被打中，吐出一口血來，但他依然上前，緊緊抱住Y，「和我一起去見喜久福老師，五條悟，他說他是你的同鄉，他一定有辦法的！」

轉化肯定是雙向的啊！

能從人變成Y，當然也可以從Y變成人啊！

喜久福老師那麼強，他一定能夠做到的啊！

這種事情，絕對是很簡單的！

「Gojo...」Y突然開始重複這個姓氏，「Gojo，Gojo，Gojo，Gojo...」

福特眼睛都亮了：「你認識對不對，他有辦法對不對！和我走！」

他甚至都忘記了可以召喚超人，帶五條悟來，只是拉著Y的手，就往外走。在他們走到萊克斯集團的門口空地時，Y突然***傷人，無論福特怎樣努力，都無法喚回它剛剛殘存的神志。

福特無力的站在Y的面前，就像在淋哥譚那天的雨。他的臉上濕濕的，輕聲道：「安妮。」

他看到，他的女孩，很可愛地歪了歪她巨大的腦袋，好像是認出了他：「福福福福福福福特？」

他笑了，鹹鹹的液體流到了嘴裏。

*

所有的嘉賓都在萊克斯集團安保的保護下，從後門離開。周圍的路人，也被超人帶到了安全位置，只剩下五條悟、福特、安妮——

還有盧瑟。

「我很喜歡你送給我的禮物，那麼你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我的朋友？」盧瑟笑著從門後走出。

五條悟的咒力擊中他的一瞬間，出現了一塊綠色的金屬片，金屬片延展開來，覆蓋了盧瑟的整個身體。

「不是只有斯塔克才會做戰甲。」盧瑟抬手，胳膊變成了一截短炮，「我一彈下去，安妮就會被祓除，但我的朋友，我們是盟友，我不會這樣做。」

五條悟笑了一下。他摘下墨鏡，插在上衣口袋，放下了不允許任何人進出的「帳」。

「不錯的戰甲，都是朋友，幫你試一試吧。」五條悟在舌尖上輕輕吐出盧瑟的名字，「萊克斯。」

他一個「赫」轟了過去，盧瑟被掀到了「帳」的邊緣，但——

毫髮無傷。

五條悟心下一沉。

「看來是不錯的。」盧瑟笑著彈了一下自己的戰衣，又道，「理解理解我啊，奇怪的異世入侵者，總得研究一下吧？等我意識到我們是盟友的時候，安妮已經一不小心死掉了。」

「是你把安妮變成這樣的！」福特猛然回頭，直接使用咒術。

盧瑟以炮還擊，五條悟飛身拎走福特和咒靈安妮，同時釋放了「茈」，盧瑟的戰甲出現了裂痕。

五條悟諷道：「看來你的戰甲遠沒有達到合格標準。」

「但以你目前的咒力，還能連續釋放幾次？我的戰甲卻還可以長久地戰鬥。」盧瑟迤迤然地從口袋裏拿出一部手機，扔給福特，「道歉禮物，送給我親愛的朋友的學生。」

然後，盧瑟用機械手指輕觸了「帳」，在五條悟震驚的目光下，輕而易舉地將其破開。他在走進萊克斯集團大門之前，回頭對五條悟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在幫你。」

五條悟抬手。

盧瑟：「何必，對我起不到任何作用。」

萊克斯集團的玻璃外牆和他身上的戰衣同時被咒力刻下了一個片語：死禿頭。

盧瑟：……！

「他會有報應的，我保證。」五條悟走到福特面前，抓住他和咒靈的手，「先走吧。」

福特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好半天才道：「好。」

然後，他看了一眼五條悟，又看了一眼五條悟。

五條悟也不是很好受，他閉了閉眼：「抱歉。」

「不是……」福特道，「我是想說，安妮是個女孩子，你這樣握著她的手，是不是不太好？……」

「……噢。」五條悟默默地鬆開了咒靈。

兩人一靈通過鑰匙回到了覺醒者之島，再從覺醒者之島返回福特的公寓。

咒靈又認不出福特了，變回了野獸的模樣，想要吞噬、破壞看到的一切。福特身上傷痕纍纍名，但緊緊抱住它。他問：「喜久福老師，既然人可以變成Y，Y可以再變回人嗎？」

「恐怕不行。」五條悟緩緩道，「我非常抱歉。」

福特笑了：「老師又在開玩笑對不對？這種事情肯定是雙向的。」

五條悟只是道：「抱歉。」

安妮是作為咒術師，死於非咒力原因，變成的咒靈。

福特的手僵住了，咒靈這會兒又開始吐詞清晰，說：「！」

「你要是這麼抱歉的話。」福特把頭抵在了咒靈醜陋的腦袋上，「那我們就複合吧，安妮。」

五條悟還有一些問題想問福特，他知道福特也有一些問題想問他，但是——

他轉身離開，並從外面帶上了福特家的門。

有人站在福特家門外等他。

克拉克握住他的手腕，道：「那我們也要回家了。」

五條悟伸手，環抱住克拉克的脖子：「好氣哦。」

克拉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