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巴彥長老老淚縱橫，身邊的輕塵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可表情卻無比黯然！

孤零零的被拋棄在西域，可心還牽掛著中原故國。

奈何中原不再把她當成遊子，而西域又把她當成了異類！

沉默了好久，浦震沙啞著嗓聲輕聲問道，「敢問巴彥長老，衛大將軍遺骨……是否葬在龜茲？」

「哼！」

提到這一點，巴彥當即冷哼一聲，臉色如千年寒冰，一旁的輕塵更是渾身顫抖！

「輕塵——」

陸安見狀，緊張的安撫道，「出了什麼事嗎？」

「曾祖他的屍骨……已經被人掘出，揚到了計戍河中！」

計戍河，陸安在輿圖上看到過，起源於西域西北，流經龜茲，綿延千裡，最終匯入牢蘭海中。

「混蛋！」浦震聞言，厲聲暴喝，「到底是什麼人做的！！！」

陸安被嚇了一跳，疑惑不解的看向穆靈鳳。

浦震這傢夥有病吧？

剛才還對輕塵的事不屑一顧呢，甚至他還想著，要如何想辦法忽悠這傢夥護送輕塵回到龜茲。

可現在倒好，一聽說近百年前的衛大將軍屍骨被揚，就好象有人挖了他家祖墳似的！

然而，穆靈鳳卻沒留意到他的表情，反而和浦震一樣，氣憤難當！

不過，這倒是個好現象。

看來，用不著他費盡心思，以浦震現在的狀態，巴彥長老一個人就能對付了。

「還能有誰？當然是西域各國那幫叛賊！」

巴彥長老憤憤不平。

「自衛大將軍坐鎮西域之後，六十餘國最終整合為三十六國，皆以中原大乾為正統。」

「哪怕是衛大將軍病逝後，其後人也一直被西域各國推為正統。」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西域各國又湧現出幾個實力強勁的大國，最終脫離龜茲衛家自立，比如莎車，疏勒，於闐，以及樓蘭！」

「剩下的龜茲周邊一些小國，仍然以龜茲衛家為正統，幾十年來從未改變。」

「比如我龜茲，尉梨，墨山，焉耆，姑墨，且末，精絕，左回等等一共二十八國，仍然以龜茲衛家為龍頭，並且分別派出一人入龜茲為長老。」

「小老兒正是代表龜茲的其中一位長老。」

「我們二十八國幾十年來，每到衛家換主，都會經過共同表決，推出二十八國共主，男為聖王，女為聖女，始終沒有任何改變。」

「奈何，西域地域雖大，但與中原以及北漠突厥相比，還是太過弱小，一直受到這些超級強國國勢的影響。」

「自中原惠央帝之後，西域在中原心目中的地位江河日下，再加之中原內部朝政混亂，直至後起之秀夏朝取代大乾。」

「夏朝新立，國主雖然勵精圖治，奈何北境突厥同樣實力強橫，我龜茲聖主多次派人前往中原，表明歸附之心。」

「夏帝卻因北境與突厥相鄰，自顧不暇，除雙方派出使節每隔一兩年通行一次之外，再無能力顧及龜茲故土！」

「可北漠突厥卻野心勃勃，一方面時常侵擾中原大國，一方面又時不時派出突厥遊騎襲擾西域各國，以及河西一帶。」

「突厥騎兵勇猛善戰，性好搶掠，無論是河西一帶還是西域多國，既對其憤恨又無力反抗。」

「久而久之，除實力強勁的莎車，於闐，疏勒等國之外，其他各小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漸漸倒向了突厥。」

「當然，因為實力原因，即便有人倒向突厥，也情有可原，龜茲聖主也並沒有因此而責怪各國。」

「然而，最為可恨的就是樓蘭！」

「實際上，樓蘭國在西域各國中，實力只能算上中下而已。」

「可它卻佔據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地理位置！」

「多年來，西域多國以及更遠的勢力想要和中原通商，很重要的一條商路，必然會經過樓蘭國都！」

「樓蘭國都位於這牢蘭海西北十裡左右，而且因為計戍河，孔雀河以及且末河三條河流匯入牢蘭海形成的一片三角綠州地帶，這裏不但是商道必經之路，還是整個西域最繁榮的農牧之地！」

「自突厥遊騎在西域影響力越來越大之後，樓蘭王越來越傾向於臣服於突厥。」

「不但對我龜茲上國陽奉陰違，甚至還暗中聯合尉梨，墨山，焉耆等原龜茲屬國密謀反叛！」

「兩年前，原來的龜茲聖主，也就是我家小姐的父親病逝。」

「留在龜茲的我二十八國長老共同推舉聖女為龜茲女王。」

「然而，其中十七國公然推番長老會決議，拒絕承認聖女衛家正統身份。」

「實際上，這十七國完全是受了突厥勢力的影響，並且主要由樓蘭國推動的叛亂。」

「除此之外，樓蘭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是連接中原與西域的主要關口，也受到了突厥勢力特別青睞，並且暗中加以扶持！」

「因此，樓蘭王憑空捏造龜茲聖女想要截斷計戍河為借口，鼓動計戍河沿岸四國一同向龜茲發難。」

「最終，二十國共同響應樓蘭王提議，發動五千聯軍入侵龜茲。」

「我家小姐雖然主政龜茲王城，奈何整個龜茲軍民老少加在一起，也不足三千人，哪裏能抵擋五千大軍侵襲？」

「僅僅堅持了半個月，龜茲王城破城，亂軍沖入城內，不但大肆燒殺，而且還把我龜茲歷代聖主和聖女屍骨全部損毀，並且灑入計戍河！」

「幸賴殘餘忠義之士拚死守護，聖女才逃脫大難，遠遁中土。」

「歷經一番磨難之後，於一年前再次重返。」

「我等二十八國長老會長老，原本就是衛大將軍屬下最為忠誠的僕人，一直期盼著聖女回歸，被樓蘭王聯軍一直追殺到牢蘭海這裏，一千多人，直到重逢聖女時，只剩下三百多人。」

說到這裏，巴彥長老神色更加悲戚，絕望四顧，「諸位到來之前，又有一大半兄弟死於追殺和乾渴，如今只剩下我等二十四個殘軀了！」

「昔日衛大將軍經營的輝煌，不到百年，已經蕩然無存！」

「我等罪人，愧對先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