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江北離了晚舟屋，並沒有跟著手下一起離開，而是拐進了凌雲城的一家酒館內。

一間包間，一盤花生，一頓悶酒。

剛喝了兩口包間的門就被人推開，鳳來儀帶著碗坐到他的對面。二人相視一眼，碰了碰酒碗。

「啊！果然酒的味道跟時間與經歷掛鈎，說酒還是那個酒，人還是那個人，它怎麼就能喝出不同的滋味呢？」

「幾號？」

鳳來儀放下碗單刀直入。

「你認為我會知道？」

「你一定知道！」

「哈哈哈，好吧！我承認，是八號！」

「你打算怎麼處理？」

霸江北聳聳肩道：「還要怎麼處理呢？這件事已經了了，她也沒造成什麼影響，就這樣吧，我養那麼多人，多她一個也無所謂了。」

鳳來儀點點頭，再次對飲。

一直到放下碗來，都沒有發現霸江北有開口的跡象。

鳳來儀嘴角微微上揚：「哪兒都好，唯一不足是不該用八號！這丫頭雖然嘴巴嚴，可畢竟過於膽小，人又不夠冷靜，有心之人很容易就能詐出來。」

霸江北差點沒嗆死，他抬起頭盯著鳳來儀，臉上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到落寞認命。

「呵！到底是瞞不過你啊！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沒有看出來，我只是不相信在你的會議室裡能有混進來的臥底。當你說出八號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因為她沒有背叛你的膽子！」

「嘖嘖嘖！果然還是嫩啊！這的確是一個硬傷。」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就這麼回事。我這邊查到晚舟屋的秋盈暗中派人在調查這件事，於是將計就計，讓八號將臥底放進來偷我們的視頻。秋盈拿了證據自然要發難，所以我才帶人前去支援寒櫻。」

「反間計，用的不錯！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盯上秋盈的？」

「你又知道？」

「以秋盈的能力還吸引不到你的注意力，咱們公會目前的臥底少說也有幾百個，怎麼偏偏她一派出臥底就被你盯上了呢？」

霸江北嘿嘿一笑，道：「晚舟屋的老大一江秋，除了耳根子軟外沒什麼毛病，也沒什麼虧待寒櫻的地方，他那裏不好突破。但他的手下秋盈本身就與寒櫻不對付，她是負責財政的，本來也不至於就非得擠兌走寒櫻，可她有一個弟弟，不算庸才，有能力有野心。你說我有什麼理由不成全她們姐弟？」

被鳳來儀逼著說出心中的秘密，霸江北將心底的沉重連著酒氣一起呼出體外，反倒覺得輕鬆許多。

「想不到我是這種人吧！你曾經跟我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可我做不到你說的那種君子。看到雪玉目前的狀況，又恰好有那麼一個可求之人，我卑鄙無恥也好，陰險狡詐也罷。為了得到她，我什麼都可以認。」

霸江北說罷自顧自的搖著頭。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鳳來儀沉默，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凝視著。然後緩緩的伸出大拇指。

「了不起！」

「古往今來做大事者，哪一個不是頭頂鮮花腳踩淤泥！當年我對你說那段話是讓你做君子，但你現在是王子！做王子就必須要有陰暗面，合理的利用手段達到目的，這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鳳來儀主動將酒碗砰向獃滯的霸江北。

「你既沒有君子的命，就不要被君子所為束縛！我不求你君子坦蕩蕩，只求你明白並貫徹自己的使命！」

他的話語難得的激昂澎湃，指著霸江北的鼻尖大聲道：「你這艘戰船上承載著成千上萬之人，他們為你開疆擴土的同時，你也背負著他們的未來！兒女情長與你半點無益，你要讓家族興旺，讓跟著你的人興旺，這才是你這一生的意義！」

霸江北一個戰術後仰：「不是吧，都被你上升到這種高度了？」

鳳來儀笑道：「就是這種高度！我最後再給你一句忠告。」

「記好了，要騙就騙她一輩子！」

霸江北走出酒館後直接仰天一聲怒吼。

在旁人異樣的眼光，及小聲嘟囔的神經病中發泄完多日來的抑鬱。

作為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他再怎麼無恥也會有道德負擔。

這一招反間計用的非常成功，但也非常下作。

他之所以隱瞞所有問題自己獨自承擔就是因為不想讓別人知道。

尤其是鳳來儀。

可聰明絕頂的鳳來儀還是察覺了。

令他沒想到的是鳳來儀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沒有對霸江北失望。反倒非常支持他的做法。

這就好比你搞到一套不良影刊，結果一不小心被死黨發現了。你正擔心對方會罵你不要臉，結果對方給你點了個贊！

他那一番言論無異於解開霸江北心結的良藥。徹底讓霸江北解脫了心靈的枷鎖。

霸江北吼完了抑鬱，知道是該辦正事了。

當務之急是先確定寒櫻的動向，在得知她已經成功被燕男裳勸進雪玉公會時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他給自己喝悶酒的時間是半個小時，現在是該為決鬥之事忙碌了。

按理說他是應該先給寒櫻放個假先緩一緩的，可現在的形式他自己都沒時間矯情。

好在自己的心腹們對這個新軍師都很服氣，少了他很多麻煩。

推開議事廳的大門霸江北就發現，寒櫻正對著一群人呼來喝去的。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擠出一個熱情的笑容像個大猩猩一樣伸出了雙手。

「歡迎大軍師蒞臨指導工作！」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如果你願意聽我這個軍師指揮的話，就速速前往兩個公會的大營談判，關於談判底線我已經跟燕子溝通好了。你帶她去，路上她會跟你詳細說明。」

「好嘞！」

霸江北訕笑著收回了手，然後被寒櫻指派出門。

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七個小時，實在是不允許再有浪費現象了。

見面的流程被安排的極快，有意思的是黃鶴樓與血龍城都同意了他的支援物資，但同時又都拒絕了派兵支援的方案。

從黃鶴樓的大營走出後，燕男裳就迫不及待的問霸江北。

「他們是不是商量好了單挑？不僅是我們，好像連天刃和摘星閣的支援也一併拒絕了，就算我們不會派出很多人，但多少也是一股力量呀？」

霸江北嘿嘿一笑。

「傻丫頭，你以為他們真的缺人嗎？就算他們缺人也不敢要啊！若是一個小公會來投也就罷了。像咱們這種頂級公會，萬一來個詐降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就算咱們沒有惡意，他們敢信嗎？支援一個人得用倆人看著，還不如不要！」

「那你為什麼還要問呢，豈不是多此一舉。」

「這個流程很重要！咱們的真正意思是告訴對方咱們不會參戰！既不會幫他們也不會幫對面，你不說這句話人家能放心嗎？」

燕男裳撇撇嘴：「好吧，你跟那個醫生一樣都是壞蛋。」

要說記帳計算什麼的燕男裳是一把好手，但人情世故她就太單純了。

霸江北懶得解釋，現在他們的事情已經做的差不多，終於可以停下來看好戲了。

時間在萬眾期待中終於是走到了決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