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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家多開幾個馬甲怎麼了》第2章 第 2 章
對於搬一次家就從東京來到了十多年前的橫濱,還莫名其妙變成自己虛擬出來的人物這件事,你有什麼頭緒嗎?

松本清張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樣問道。

——似乎有,似乎又沒有。

足足苦惱了一天一夜,清張最後決定還是不為難自己,認命般坐到筆記本電腦前,剛一打開就看到了空著的文檔。

在思考「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麼」,和「想好下一本書是什麼題材了嗎?」之間,清張驚覺不管哪個都能讓他立刻逃去隔壁,哭著找將來會成為自己小夥伴的名偵探大人指出一條明路。

不過這個主意同樣算得上糟糕,松本清張還記得自己搬到這裏的原因:

他要重振旗鼓重新在文壇嶄露頭角。

文壇新秀怎麼能因為這點「小小」的挫折就含恨認輸呢!

就在清張徹底下定決心後,奇跡般地,他的腦海中湧入了全然陌生的概念。

為什麼我會從松本清張變成入野一未?

——這是屬於松本清張的「異能力」。

松本清張的「異能力」具體是什麼?

——「■■■」。

雖然不能理解自己「異能力」的名字,但詳細的說明如同展開的繪卷般在清張的腦海緩緩展開:

他的「異能力」和寫作掛鈎。

當寫完一本書,讀者達到一定人次後,獲得開啟新筆名的許可權,每個筆名都會對應一個全新的身份,以及各自獨立的「異能力」。

比較重要的是,第一個筆名的開啟條件是10萬人次的讀者,而如果要繼續開啟第二個,要求當下筆名必須有完本作品,並且作品的閱讀人數標準直接翻倍至20萬。

越往後面,要想開啟新筆名,要求閱讀的人數越多。

松本清張是暢銷書作家,早就到了開啟筆名的條件。

而「入野一未」還是個新建文件夾的小菜狗,不光沒有繼續開筆名的許可權,連自己的「異能力」都不是很清楚。

事情到這裏基本就能夠解釋清楚了,一切都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異能,以及自己在電腦上敲下的「入野一未」這個名字。

異能發動,世界補全,創造出「入野一未」這樣一個全新的角色出來……讓他寫作。

好傢夥,自己昨天還在煩惱自己沒有那樣多的閱歷,今天就出現了一個全新的開始。

這是大好的機會呀!

於是,基本足不出戶,一日三餐全靠編輯接濟,甚至創下「三個月不出門一步,險些被編輯以為已被讀者暗殺」壯舉的松本清張,為了迎接自己的新筆名,好好整飭了一番,堂堂正正拉開大門,打算踏出自己全新的一步。

接著他就被江戶川亂步堵了個正著。

十三歲的少年仰起頭,那雙綠意盎然的眼眸藏在笑眼彎彎的弧度中,清張見識過那雙眼在片刻間迸發出的銳利,所有一切在他眼中都無處遁形。

如果你不想被小夥伴看穿,就不能有任何「我不是入野一未」的想法。

既然你所知道的他也會知道,那就徹底否認掉就好了。

將所謂的可能出現在未來的證據和過去的線索全部拋棄,你就是入野一未。

「天生奇才出類拔萃完美無缺的名偵探異能者。」入野一未緩緩念出昨天在亂步口中聽到的浮誇名號,問,「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呢?」

江戶川亂步也在上下打量著站在門口的青年。

他和昨天不一樣了。

茶色短髮的發梢沾了水,同色系的眼眸明亮了一些,雖然臉色依舊不太好,但不再是昨天那副活見鬼的夢遊模樣。

「是要出門取材嗎?」亂步以肯定的口吻說。

一未眨眨眼,沒去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這種廢話,反而露出了有些赧然的笑:「因為完全沒有靈感嘛,這可太要命了。」

亂步不置可否:「我的搭檔先生又擅自行動了,明明接受委託的人是我誒,我要去找他。」

一未:「嗯?」

「我不認識路。」

「……所以,你是來拜託我帶路的,是這樣沒錯吧?」

「沒有到拜託的程度。」亂步強調,「入野先生恰好也要出門,順便幫助他的鄰居,這是非常合理的行為。」

一未失笑,走出房間,鎖上門:「可以哦。」

和亂步並肩往外走,他想起什麼,問:「橫濱有哪些值得一遊的地方,亂步有推薦嗎?」

亂步沒所謂道:「誰知道呢,要我說的話當然是做年糕小豆湯的商鋪啦,怎麼樣,入野先生感興趣嗎?」

「饒了我吧。」一未深諳和自己未來小夥伴的相處之道。

絕對,絕對,絕對不能順著他那些任性的想法,不然亂步會直接得寸進尺,將你的底線一點點挪到天際去。

這可是個吃年糕小豆湯都嫌棄白年糕不甜,而鋪張浪費隻吃豆餡的散漫傢夥。

「不過聽說橫濱是個很危險的地方,大戰結束後,軍閥和外資的介入讓橫濱變成比大戰時期還要恐怖的「兇險之地」。你就這樣出門沒關係嗎?」一未說。

亂步聽到這話後滿不在乎地晃著頭:

「是這樣,全國再也沒有像橫濱一樣的地方吧,軍警、海岸警衛隊毫無實權可言,市警先生就跟海岸邊嗷嗷待食的海鷗一樣,眼睛裏充滿了瘋狂的貪婪,卻笨笨的,沒有好心人投喂的話根本活不下去。說起來——」

由於身高限制,江戶川亂步需要抬頭才能看見入野一未的下巴,清瘦的,沒什麼肉。

「既然入野先生也知道橫濱的混亂,為什麼要從東京那種地方來橫濱,這片土地可沒有什麼好寫的東西。」

「……啊。」

被揭露得很徹底呢。

一未卡殼半晌,最後坦誠道:「要說為什麼,我其實也不知道。」

「我可真是搞不懂大人——看見那棟樓了嗎?」亂步突然停在離車站五步開外的位置,手抬高指著遠處的商務寫字樓,「如果你想要寫推理小說,就去那棟樓頂看看。」

一未臉不紅心不跳:「推理小說……對我來說難度太高了。」

亂步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只要擁有愚弄讀者的自信,推理小說家需要做的就是適當展現出線索當作誘餌,然後惡趣味地看著讀者一步一步抓耳撓腮地步入陷阱,最後再殘酷地揭示真相。這已經是最理性,最公式化的寫作題材了。」

「恐怕我只會落得被愚弄的下場呢。」一未靦腆摸摸腦後的頭髮。

「那你來橫濱做什麼,橫濱只有這些東西和年糕小豆湯,你要試試看美食題材嗎?」

「……」對話已經快進行不下去,一未只能迅速轉移話題,「不過你提起那棟樓,那棟樓怎麼了?」

「那是這附近最高的樓,在天台上的話應該能看見擂缽街吧,那可是小說家的「寶地」,是把橫濱的混亂濃縮起來的放大鏡。小說不就是這樣嗎,得有衝突才能吸引眼球,平淡的流水帳是會讓大腦空空的愚人,也就是普世大眾也打哈欠的。」

江戶川亂步傲慢的結論性發言卻讓入野一未倏地愣了,突然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想起一件事。

「松本清張」在初出茅廬那會兒還會收到一些讀者來信,寫信者問他,「我還是第一次讀到這種類型的推理小說,請問老師,您是屬於本格還是變格呢?」。

準確的說,都不屬於。

等到他出版了《共犯》,整個推理小說屆開始興起一股「清張派」的說法,因為當事人覺得太過於中二,於是這個流派才開始有了正式的名字:

「社會派推理」。

*「松本清張」擅長以小事情反映社會現實,側重於揭露引發事件背後的社會因素,是開創了一個嶄新流派的推理小說家。

現在想起來還有些慚愧,雖然他的人生算不上什麼平坦,也的確經歷過十分困難的階段,可他對這個社會的了解其實並不算全面。

比如橫濱。

他只是聽說「啊,這個年代的橫濱真是危險的熔爐,活在那裏的人真是倒了大霉」,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寫橫濱的故事,卻不去了解這座城市,這裏的人。

——這樣是不行的。

入野一未恍然大悟似的,高興地握住亂步的手,空泛的茶色雙眼裏沉澱出更為濃鬱的色澤,像是清茶中突然溶進一滴墨。

「我知道要寫什麼了!亂步你果然是天才啊!」一未驚喜道。

雖然聽見誇獎讓亂步嘴角止不住上揚,但入野一未的笑讓卻亂步隱隱有種不對勁的感覺,與其說是找到了信念的迷茫者,更像是終於上了發條的精緻人偶。

人偶一旦啟動,除非拔掉發條,失去核心動力,它是不會停下來的。

「我真是太愚蠢了,像個瞎子一樣沒有目的的亂晃,卻不知道目的地一直就在腳下,在身邊!」

一未開始摸出全身上下所有值錢的東西,並將它們全部交給了亂步:

「拜託你幫忙保管一下,我帶著這些東西去擂缽街不管怎麼看都是有去無回。啊,可以去買年糕小豆湯,加多少份小豆餡都沒關係,我的錢包裡還有一些零錢。」

這還是亂步有史以來第二次有種思維被生生掐斷的感覺,上次還是和福澤先生一起……

總之,亂步拿著錢包鑰匙和手機,罕見地開始迷茫起來。

「你要是就這樣去擂缽街,可能有去無回的就是整個人了哦。」亂步磕磕巴巴說,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只不過語氣完全不同了,「我真是搞不懂你們大人。」

「還有,把值錢的物品交給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小孩,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我是真的會攜款潛逃的!」

令江戶川亂步驚訝的是,入野一未並未如他預料的那樣,搬出有名的福澤諭吉,也沒有提「福澤和亂步」早就是橫濱這一帶名聲顯赫的搭檔,根本不會因為這點錢財潛逃這個常識。

「啊,我還以為早就和亂步達成共識了。」一未露出錯愕的表情,不像是佯裝,「因為我一開始就直接叫出你的名字,你沒有異議,也沒有反問,那不就代表你想親自挖出我身上的秘密嗎?」

江戶川亂步讀出了一種非常隱晦的挑釁。

這真是稀罕事,亂步一向不在乎別人的想法,那些藏在話裡的潛台詞並不是他讀懂一個人的先決條件。

僅靠著蛛絲馬跡,亂步就能完美還原出一個人的行為邏輯,以及目的和結果。

但他現在明晃晃地聽出了:「我的秘密?如果夠格的話,不妨試試看啊。」

而入野一未本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認知。

——這不也是相當傲慢的一個人嘛!

江戶川亂步有些興奮,覺得自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在入野一未臉上見到了自己時常掛在臉上的,讓福澤先生露出無奈又頭疼的表情——

天真無邪的笑容。

只不過要更沉鬱,褪去了少年特有的朝氣,沉澱出類似被書卷熏染出的文質。

入野一未渾然不知自己露出了這樣的神態,他只是十分肯定道:「所以攜款潛逃是絕對不可能的,亂步不是那樣的人!」

「展現出線索當作誘餌,然後惡趣味地看著讀者一步一步抓耳撓腮地步入陷阱——你就是推理小說家,肯定沒錯。」

亂步嘟囔著。

「隨時都在給我挖陷阱,就連最後這句『亂步不是那樣的人』也是在我的好奇心上添把火吧,入野先生真是可怕的大人啊。」

「嘛,誰知道呢。」

青年淺淺的笑漾開,青澀又靦腆。他轉身朝擂缽街的方向走去,沒走兩步又突然想起什麼,轉身,這樣說道:

「入野一未,IrinoKazumi,這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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