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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儒》第35章 絕望的王歡
陳樂山,蕭薇薇和落塵道長,隻帶著幾十人,展旗幟而來,視大軍如無物,徑直衝了進去。

陳樂山和蕭薇薇一馬當先,到大軍面前,眾軍士自動讓開一條路,都是不敢阻攔。

安平公主蕭薇薇在陳樂山懷中,得意得有些忘乎所以,高聲叱喝:

「都給我放下兵刃,見了本宮還敢不跪?「

說完了,心裡也有些忐忑,眾軍士還真在她馬前,紛紛丟了兵刃,跪倒在地。

陳樂山見狀,也厲聲喝道:

「王歡意圖謀害公主,無關人等,給我退下,有阻攔者同罪!」

他這麼一喊,眾人不明所以,難道不是來追究反叛之罪的?竟然是謀害公主,那可不關我等的事情啊。

是以眾軍士更是快速丟了兵刃,一大片一大片地跪下,遠處早就被除去兵刃的的士兵,更是覺得是有轉機,連忙跪伏在地,還都在紛紛傳聲,只在片刻,全軍大多數都丟了兵器。

陳樂山直奔到軍隊中央,臉色慘白的王歡,躲在數百親兵的背後,口中大呼:

「冤枉啊,公主,末將冤枉啊!」

陳樂山和蕭薇薇在親兵身前幾丈下馬,看著親兵,嘆口氣。

此時的軍製,主將死,親兵活著回來也是一個死,即便帶著主將的屍體回來,也還是個死字,而主將有罪,親兵也必被株連,可謂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是以數百親兵都是面顯絕望,卻依然死死圍住王歡。

陳樂山看看手中隕石殘月刀,壓抑住試刀的衝動,對著王歡喊道:

「你還要負隅頑抗嗎?就不要家中人的性命了?」

王歡在此山窮水盡之處,終於崩潰:

「我有什麼辦法?我有什麼辦法,我只是個小小的軍中主管,要怪隻怪你的皇兄,我要效忠,他卻是不養私兵,可是他不保我,我怎麼扛得住?」

他繼續聲嘶力竭地喊著:「我小小一個大兵,我怎麼就扛得住,我不服從是死,服從也是死,家裡人怎麼都是保不住,成了我也是死,敗了也是我死,這是什麼道理?」

「你們都是皇家貴胄,我只是個大頭兵,我容易嗎?我從小兵乾起,多少次死裡逃生,我為朝廷流過血,我有戰功在身,憑什麼?」

蕭薇薇很是憤怒,正要斥責,陳樂山攔住她,搖搖頭:

「你說的,我都知道,我理解你,可是你終究放草原人南下了,小軍鎮中也有你的兵吧,更別說曼屯還放縱一萬多人南下劫掠,又是多少死傷?」

他繼續說著,聲音平緩:「都是人,都是人不是嗎?你管不了別人,你可以管你自己的,可是你沒有管,你不說,草原人怎麼會知道小軍鎮的人在附近呢?」

王歡怒道:「小軍鎮,你只知道小軍鎮,我知道你在那裡長大,你見不得他們死一個人,可是我呢?我的家人呢?你在乎嗎?你不在乎,你不認識對吧?這天下說是盛世,每年死多少人?你小軍鎮過得安逸,你是大師範的骨血,你當然安逸,你天生富貴,我呢,我們呢?我們在你眼裡算什麼?「

「我們是一堆臭狗屎,就是一堆給人踩了都嫌棄的臭狗屎。」王歡哭起來,一眾親兵眼睛都是紅紅的。

陳樂山忽然有些脫力,他望望伏在地上的大軍,像螻蟻一樣漫山遍野的。

「你走吧,不要回大漢!」

安平公主蕭薇薇見陳樂山臉上的神情,有些害怕,不敢作聲。

落塵道長在他們身後,始終警覺地感受著周圍的氣息,也沒有插嘴。

王歡放聲大哭:「走?我去哪裡?我不想去草原,我是中原人,我也是中原人!我什麼都沒有了。」

陳樂山感應著氣機,這一片紅色逐漸散去,儘是些慘淡的灰白,他突然有些不知所謂,這是為什麼呢?

陳樂山覺得意興索然,垂下拿刀的手。

突然王歡那處發出噗呲一聲悶響,親兵們讓開身形,王歡靠著大旗站著,胸腹間插著一柄長劍,他雙手握在劍柄,竟是自裁了。

親兵們一片絕望,兩百多人大多數面顯死色。

王歡伸出一隻手:

「別,別,這都是我一人之事,與他們無關,駙馬爺,你是心善的,我知道你是心善的,你放了他們吧,你放了他們吧,拿我的人頭去就行了!」

王歡兀自掙扎著,提著一口氣拚命求懇,一眾親兵悲傷不已。

蕭薇薇輕聲說:「你該知道的,你就是死了,他們也難以脫罪。」

王歡有些神志不清:「可以的,一定可以,公主,他們真的不知道啊,我知道這是,這是死路,沒告訴他們,他們都是些窮孩子。」

他轉手看向他的親兵:「這都是為朝廷流過血的啊,你們,你們都跪下,求公主,快跪下。」

親兵都哭出聲來。

張義看到大軍降服,這時候已經趕過來,看到此種景象,心知親兵是無法倖免,心下也是難過,也只能難過。

安平公主蕭薇薇眼睛有些紅了,拉著陳樂山,又問張義:「真的沒辦法嗎?」

張義緩緩搖搖頭。

陳樂山咬著牙,覺得應該硬下心腸,心中始終下不了決心,突然自暴自棄地想,這規矩什麼的,關我鳥事,我要怎麼地,就怎麼地。

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玩遊戲的心理,一下子放開了,不再有任何顧忌,隻想率意而為。

他把刀插到背後:「好,我答應你,他們做我的親兵吧,你們把軍牌都丟了,以後做我的親兵,只是沒名沒份了。」

這是個隱身的法子,此時戶籍制度不可謂不森嚴,但是權貴手下總有些親兵打手,往往是死罪之人,都是註銷戶籍,也沒人再去管。

陳樂山感應到這些親兵的氣機,所以放心,其他人不知道,隻覺得他真的是多麼善心,竟然冒險用對頭的人做親兵,如此作為,甚是驚人。

王歡聽了,迴光返照,居然笑起來:「大師範的骨血啊,果真是愛民的,可惜我遇到晚了,你們聽好了,誰敢背叛陳山主,我做鬼也是不會放過他的!」

厲聲之後,竟然氣絕而去了。

兩百多親兵丟了兵刃,跪倒一地,哭成一片。

陳樂山就這麼看著,也不說話,眾人也就這麼等著,這個時候,陳樂山突然走神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雙宗師的後果,也許想得簡單了。

哭了一會,兩個親兵隊長站起來,把親兵一個個拉起身,把軍牌拽下來丟在地上,讓眾親兵排成三排,然後兩人走到陳樂山面前行禮。

陳樂山收回心神,看看臉色歸於平靜的兩個軍人,嘆口氣,問道:「你們叫什麼?」

左邊一人上前一步:「稟山主,以後就沒名字了,請山主賜個名字吧。」

陳樂山愣了愣:「要麼你們以後叫九顧營吧。」

那人又問:」領命,只是每個人怎麼稱呼?」

陳樂山這才明白,人家那意思是放棄個人名字了,得重新起名字,他這就有點犯愁,這麼多人呢,怎麼起名字:

「額,要麼都姓陳吧,名字嘛……」

那人聽了大喜:「謝家主,這許多名字就不勞家主費心,我們等都按照數字排列好了,我就叫做陳甲了,其他人都用本名吧。」

旁邊一人也是連忙道:「謝家主,我便叫做陳乙。」

陳樂山眨眨眼睛,覺得這種起名是有點不對了,只看到這兩百多人氣機一時暴漲,這是什麼情況?

蕭薇薇見他不明所以,想是他沒經過這種開府立院的事情,把他扯到一邊,跟他講解。

卻原來,收人也是有講究的,一種是護衛親兵,那算是類似於保鏢之類,另一種就是賜姓,那就是當做家人了,雖然其實也算個僕人,但是卻比護衛親兵來得更親切,這姓那就是要一直傳下去的,可就是一個家族的人了。

陳樂山恍然大悟,他回身看看陳甲,手在身上摸個半天,確實一個銅子也沒有,不禁有些尷尬了。

這收家人,也是有些講究,那是連人帶家一併收了,可不是要給安家費嗎?

蕭薇薇見他摳唆半天,心中暗笑,心想小夫君也有困窘之時,便要叫侍女拿錢來。

陳甲卻搖搖手:「家主不必掏銀子,家主你在小軍鎮的事情,我們也都是知道,那也是不碰銀子的貴人,這……軍中也是帶著銀兩,俱是家主所繳獲,還要先給家主的。」

說罷,幾個親衛抬出數個大箱,打開來,其中黃白之物甚多。

陳樂山皺皺眉頭,覺得不妥,喊來張義:「張義,你來,拿了這些,和陳甲一起,好好看看軍中撫恤和軍餉,盡數發下去吧,有多餘的交給陳甲他們安家,沒多餘的……」

他看一眼躍躍欲試的蕭薇薇,指著蕭薇薇說:「沒多餘的,那就找公主拿。」

蕭薇薇很是自得,陳樂山心中笑,還真是視金錢如糞土了,這丫頭也是難得。

處理完這些事情,張義板著臉看著王歡的屍體,問陳樂山怎麼處置。

陳樂山看看陳甲:「就地埋了吧,給他留個全屍,替大傢夥還個情吧。」

陳甲等人忙過來拜謝。

落塵道長一直看著陳樂山的言語作為,心中卻在想著另一件事情,怎麼陳樂山不像個儒生,倒是更像,更像什麼呢?他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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