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數落著，不過洛爾薇對於自己這身代表著文明浪漫的衣服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滿。

就這麼在鏡子面前坐下，她捧起一本書，一般翻著，一邊看似隨意的問著。

「你說人類的生命很短暫，所以要活的足夠精彩，那麼對於生命漫長的長生種而言，活著又是為了什麼呢。」

「這個問題問我沒有什麼意義，對於本來生命短暫的人類而言肯定是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啊，還考慮什麼意義，能活著，誰又想死呢，古往今來多少君王渴望長生不死。」

在許多文學作品裏面，都喜歡描繪長生種有著厭世情結的橋段。

什麼活久了，厭惡了，不想再繼續活下去什麼的。

不能說這種橋段沒有道理，但是實際上更多的人還是渴望長生不死的。

短壽的人類渴望著獲得漫長的生命，又一廂情願的覺得長生種活膩了想要尋死。

人類就是這樣矛盾又統一的生物。

這大概，也是一種浪漫吧？

李尋打量著洛爾薇，雖然不嚴重，不過這個神秘的精靈少女身上確實縈繞著一股厭世的氣息。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當初在意識之海中，他選擇接納這個少女的原因。因為如果他拒絕了對方，或許這個少女真的會選擇一個人孤獨的死去吧。

「有很多人曾向我乞求想要繼續活下去，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有，可是至今為止，我還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樣渴望著活下去。倒是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個不害怕死亡，並且能夠容納我全部的傢夥。」

「誰說我不怕死了啊，我可是最怕死的了。」

李尋這麼嘟囔著，而洛爾薇則是輕輕一笑，也不辯駁。只是放下手中的書本，沖著男人伸出雙手。

「抱我。」

「這也是精靈的含蓄嗎？」

「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時候也沒見你含蓄過啊。」

「哼哼，人類這種生物可是從來都不懂含蓄為何物的。」

「真是可悲，壽命、力量、金錢、權勢，我原本可以賜予你更多作為獎賞，結果你卻隻滿足於這些……這些低劣的慾望。」

洛爾薇神色古怪的說著，隨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帶著蕾絲花邊的裙擺。

「你說的那些東西才低劣好吧！我這明明是高雅的情趣，既然是獎勵，本來不就應該由我自己來選擇嗎，而且你不也樂在其中嗎。」

李尋這麼說著，湊過來將洛爾薇抱在懷裏，看著鏡子越看越是滿意，這麼好看的大號手辦娃娃哪裏找去。

「生命總是會死的，這一切有意義嗎？」

你這話題是不是轉移的有些生硬，什麼賢者時間，多聊一點和獎勵有關的話題不好嗎。

雖然心裏頭這麼吐槽著，不過李尋還是老老實實的開口了。

「為什麼活著一定要有意義呢，沒必要用這些東西束縛自己，這樣活著太累了。人啊，其實可以活著自私一點。有句話叫做，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實際上，就算我活著，洪水滔天了，和我也沒什麼關係啊？又不是我掀起的洪水，有能力去救那就救一救，沒能力，那就和我沒什麼關係嘍。」

「那如果，就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有的洪水呢？」

李尋嘴角一抽，認真的看著洛爾薇，很想問一句，你是不是杠精啊。

不過後者輕輕眨著緋色的眸子，臉上寫滿了好奇，這副可愛的模樣著實讓李尋沒有什麼抵抗能力。

「哪來的洪水，我不知道哎。」

李尋聳了聳肩，一陣嬉皮笑臉。

洛爾薇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透著鏡子打量著自己面前的男人，隨後也是明白了什麼。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星月女神會選中你，而你又會成為她的罪人了，離經叛道是對你最好的褒獎。」

「總得有人出來唱反調，理想主義者的理想才會更加堅定啊。這個世界可怕的不是沒有理想，而是所有人都是理想主義者。」

「所有人都是理想主義者為什麼可怕？」

洛爾薇有些不太明白，而李尋則是解釋道。

「因為這說明，所有人都在自欺欺人啊，不僅僅騙了別人，也騙了自己。」

洛爾薇低頭思考，而李尋則繼續說道。

「為什麼女神會選中我，因為我很有自知之明啊，我不是理想主義者，也不是帶領人們前行的智者，自始至終，我只是個愚者，一個會唱反調，一個原地踟躕愚者。」

「你哪裏是什麼愚者，你明明既聰明又狡猾。」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李尋擺了擺手，三連否認。

「這個世界已經七百年沒有出現過魔女了啊。」

似是懷念，又似是感嘆，洛爾薇看著鏡中的自己。

「尋，你覺得，魔女究竟是什麼呢？」

「額，我見都沒見過的東西，你讓我評判有些為難我了。」

「哦，我還以為你會和大多數人那樣，覺得魔女就應該趕盡殺絕呢。」

「我覺得一個事物既然存在，那麼就必然有其存在的意義。魔女之禍的確帶來了很大的傷痛，但是更多的傷痛是人類自身帶來的啊。」

李尋這麼說著，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雖然他不是很認真，不過也算是看了不少歷史故事，這個世界的歷史，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半和魔女相關，一半和神明相關。

有關真正的魔女之禍的記載已經很少了，大多語焉不詳，但是有關人禍的記載卻是一條條格外清晰。

魔女狩獵牽扯到了不知道多少無辜民眾，很多接觸過魔女的普通人被當做魔女崇拜者清理，不知道多少女性超凡者受到迫害。

無論是高層的權利鬥爭，還是底層的私人恩怨，舉報對方的妻女是魔女都是一件效果拔群的事情。

這場持續千年的魔女狩獵宛如一場歇斯底裡的狂歡，所帶來的傷痛，或許比真正的魔女之禍還要龐大。

畢竟縱觀五千年的歷史，如同審判魔女那般有名有姓的魔女甚至沒有超過十個，大大小小有記載的魔女之禍倒是有上百起，只是其中多少是真的由魔女引起的，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