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奶奶的話，我立刻站了起來，來到大窗戶跟前，向外張望。

哪裏有什麼人頭馬面啊。

醫院的院子裏，依然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我知道，上了年紀的人，都會出現幻覺。

所以說說胡話也很正常。

這事兒我就不放在心上了。

我心裏想，看樣子奶奶沒有什麼問題了。

再過兩三天一定得出院。

這兩天，我總感覺房間裡陰森森的，渾身也時不時有點兒發冷。

我知道，這是醫院裏陰氣太重，我得想辦法對沖一下。

最好的辦法就是抽抽煙了。

我上班之後，因為經常加班，所以經常走夜路。

奶奶知道後就說，陽陽，你以後走夜路最好抽根煙，一抽煙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就不會靠近你了。

於是，我學會了抽煙，但是也僅僅限於走夜路的時候。

看看已是飯點兒，我到樓下打來晚飯，親自餵奶奶吃下，我說，奶奶，我到樓下透透氣兒去。

奶奶的，陽陽，你去吧，奶奶我沒有事兒的。

看那個女孩子時候，她正躺在床上睡覺。

我下了樓，先到醫院餐廳隨便吃了幾口東西，

然後就準備到外面散散心。

醫院倒是有賣煙的小賣部。

但是我不想在裏面買。

一連在院子裏憋了兩個星期，我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我必須出去透透氣。

走到南大門口附近。

我吃了一驚。

因為我看到，和我奶奶住一個病房的女孩子，也在門口站著，看上去既想出去，又不敢出去。

一副左右為難，徘徊不前的樣子。

她依然是一身淺色連衣裙。

一雙白色高跟皮涼鞋，頭上帶一個粉色的發卡。

我甚是疑惑，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怎麼這會兒在院子裏了。

莫非這個女孩子忽然間病情大有好轉，她居然一個人下樓了。

在我的印象裡，這個女孩子自從住進醫院，就沒有下過一次床。

我本打算和她說話，但是還是忍住了，畢竟男女有別嘛。

但是女孩子卻向著我走過來。

我隻好站住。

女孩子神色憂鬱，表情陰冷。

她終於到了我跟前。

不管怎麼說，女孩子和我奶奶也是住一個病房的啊，我於是主動是和她搭訕了。

「好妹妹，我到外面買包煙，你要不要捎什麼東西。」

女孩子冷冷地說：「你給我捎一瓶冰檸檬。」

她的話音很沉悶，也很怪異，似乎是捏著喉嚨發出來的聲音。

我也沒在意，點點頭就要走出院門口。

卻發現女孩子忽然在地上丟下十塊錢，轉身就離開了。

本來同屋的病友，我不該要錢的，但是她既然把錢丟在了地上，我只有彎腰撿起來，裝在衣袋裏。

在外面一家小超市，我掃微信買了一包煙，和一瓶冰檸檬。

然後就站在門口，掏出一支抽了起來。

醫院的不遠處就是一家酒店，此刻華燈初上，酒店門口人頭攢動。

青年男女雙雙成對，進入酒店。

不少人是開著豪車過來的。

女孩子們一個個身材苗條，氣質非凡。

倒是那些男孩子，除了看上去財大氣粗，一個個到顯得俗裡俗氣。

我憤憤不平地罵道。

奶奶的，這什麼年代啊，阿貓阿狗都可以坐擁美女。

爺爺一表人才，居然還是單身狗。

抽完第二支煙，我不得不回去了。

因為奶奶一個人在房間，我怕她有什麼意外。

我快速回到病房。

本以為那小美女會在門口迎接我，因為我給她捎來了冰檸檬。

進去一看，那美女居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而且她的家人也不在身邊。

我很失望，感覺自己的熱臉貼上了冷屁股。

我不以為意，默默地把那瓶冰檸檬，放在女孩子的床頭櫃上。

來到奶奶床前，和她嘮嗑。

次日等奶奶輸完了液，我給奶奶買了午飯，看著她吃完。

這個時候，公司打來了電話。

原來是有要事兒叫我過去。

看奶奶沒有問題，我就說我要到公司去一下。

奶奶說，陰陽，你去吧，我沒有事兒。

到了公司，才知道是我分管業務上的事情，出了點問題。

因為別人幹不了，而工作又不能停下，所以雖然我告假在家，也通知我過來了。

忙了大半個下午，終於完活兒。

公司領導要請我吃飯，因為惦記奶奶，我就辭掉了飯局。

就騎電動車回到了醫院。

進入病房，看到病房裏只有我奶奶一個人，她人顯得很是焦躁。

看看另一個床上，卻是空空如也。

「奶奶，那個女孩子呢。」

「走了。」

我心裏說，真是上天有眼，這女孩子居然奇跡般地好了。

「什麼時候出院的。」

「她死了。」

我吃了一驚。

原來女孩子離世了啊。

我的心一下子涼到了極點。

看看那空床，心裏很是悲涼。

再看看床頭櫃，那瓶冰檸檬還在，只是剩下半瓶了。

想想奶奶昨晚說看到了什麼人頭馬面，我還說是奶奶出現了幻覺。

現在看來，奶奶當時的確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只不過那人頭馬面沒有帶走奶奶，卻把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帶走了。

我說：「怎麼這女孩子說死就死了，我昨天傍晚還在樓下見過她呢。」

「怎麼可能呢，這女孩子一直就沒有下過床。你怕是認錯人了。」

我篤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那瓶冰檸檬就是例證。

種種跡象表明，我是遇到鬼了。

我的第一個決定，就是奶奶必須馬上出院，這房間陰氣太重，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

繼續待下去，別的不說，我自己就受不了。

如果因為天太晚，不能辦理出院手續。

就得讓醫院給我們另換一個病房。

這個時候，主治醫師走了進來。

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醫生說，他來也是這個意思。

下午他就找我了，可是我不在。

我問：「我奶奶有問題嗎？」

主治醫師拍著胸脯說：「老太太絕對沒問題，這個我可以打包票，五年之內，如果出什麼問題，你扒了我的祖墳。」

「現在辦理出院手續可以嗎。」

「辦手續已經晚了，他們已經下班了，不過你要是想出院，也不是不可能，我把你的費用凍結就可以了，你明天過來辦出院手續。」

於是我來到醫辦室，親眼看著主治醫師在電腦上為我凍結了費用。

我回到病房，對奶奶說：「奶奶，咱們出院回家。」

「我也想回家啊，不知道家裏的雞是不是餓死了。」

「奶奶放心，不會的，鄰家嬸子會照看好的。」

於是我來到護士站，退掉了床上的物品，要回押金。

就攙扶著奶奶走出病房，坐電梯下樓。

來到醫院門口，我就要了一輛網約車。

不一會計程車就來到了門口。

回到家裏，見家門敞開，院子裏還亮著燈。

進家一看，原來是鄰家嬸子在家裏呢。

看到奶奶回家了，就走過來噓寒問暖。

我奶奶說：「我的雞呢，它們沒有餓壞吧。」

鄰家嬸子說：「看嬸子說的，我是怎麼說的，家裏的事兒靠我，絕對不會出錯。」

看來，奶奶真是徹底痊癒了。

她看上去比沒有病的時候，還要硬朗。

那一晚奶奶自己親自下手，做了手擀麵，還打了雞蛋鹵兒。

這頓飯吃得我滿頭大汗。

我對奶奶徹底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