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遠樵說：「這也怪不得出版社，我的這些學術著作讀者面窄，經濟效益有限，甚至可能賠錢。他們畢竟要創造利潤，養活自己。」

白燕憤憤不平地說：「可是……」

有人敲門。鄭遠樵忙坐直身子，示意白雲去開門。白燕打開門，神色不覺得有些尷尬。鄭鶴和田甜走了進來。鄭遠樵沒有動，只是抬眼掃了他們一眼。

鄭鶴熱情地問候說：「爸爸，你還好嗎？」

鄭遠樵雙眼微眯，說：「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真是難得，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爸爸！」 鄭鶴笑了笑，示意田甜坐下，然後說：「我來是讓你看看田甜的，她是我的女朋友。爸爸，你就給我點面子吧！」

田甜忙站起來，恭敬地問候道：「鄭伯伯您好！」

白燕把泡好的茶放在他們面前，然後對鄭遠樵說：「老師，我走了。」

鄭遠樵睜開眼，揮揮紙扇。說：「不必，你也認識認識我的兒子嘛！」

白燕隻好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鄭遠樵看著田甜說：「看得出你是個單純的女孩子，可我的兒子就不僅僅是單純了，他還有些幼稚和盲目，不諳世事，不辨清濁，這些你可要認真考慮清楚了，能否把自己的一生託付給他。」

田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了看鄭鶴。

鄭鶴顯然對爸爸的話很氣惱，便把臉轉向白燕，故意拖長音調問：「爸爸，你能告訴我該喊她什麼嗎？」

白燕頓時滿臉通紅，如坐針氈。

鄭遠樵不敢再和兒子鬥嘴，怕他再說出更不雅的話來，岔開話題說：「你來不會是僅僅讓我見見可愛的田甜吧？是勸我回家，還是領受了你媽媽什麼旨意，就直說吧！」

鄭鶴抿了一口茶，說：「我是來幫你的，爸爸。」

鄭遠樵哈哈大笑說：「幫我？你要幫助我？」

鄭鶴認真地點點頭說：「是的，只要你接受。」

鄭遠樵不無譏嘲地說：「好啊，不知鄭總準備怎麼幫我？」

鄭鶴不理爸爸的譏諷，說：「市裏有一家資金雄厚的大公司準備向文化產業拓展，有意請你擔任他們的顧問。」

鄭遠樵合上紙扇，問：「條件呢？」

「他們願意贊助出版你所有的文稿，並付給你十萬的年薪，作為你擔任公司顧問的報酬。」 白燕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心裏想，老師的著作終於能夠出版問世了！

鄭遠樵似有所動，問：「哪家公司如此慷慨？」

鄭鶴說：「金凱公司，全市數得著的大型民營企業！」

鄭遠樵說：「我是研究古典文學的，對現在的企業了解不多，可以說根本沒有接觸過，讓我考慮考慮再說吧。」

鄭鶴說：「爸爸，這可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呀，特別是能出版你的書，你可要想好了。過兩天我再來聽你的回話。」說罷，就和田甜一起告辭了。

2

孫家俊無精打采地轉過檢察院宿舍樓的樓角，低著頭往前走，他正趕著回家。吉小惠站在樓門口攔住他說：「下班啦！」

他一抬頭愣住了，見她手裏拎著禮品盒，笑眯眯地看著他，便皺起眉頭，冷冷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吉小惠眼角微吊著說：「去見咱爸咱媽呀！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給，拿著！」說著，把那些禮品塞給他，「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問到咱爸媽和你是住在這兒的。」

孫家俊無奈地接過禮品盒，說：「小姑奶奶，你可別再跟我鬧了！」

吉小惠眼一瞪說：「我拜見公婆，可是擺上桌面的正經事。快走，快走吧！」一邊說一邊把孫家俊往樓上推。

孫雲海正戴著花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蘇青已做好晚飯，正往餐桌上端菜。孫家俊和吉小惠走了進來。孫雲海和蘇青有些驚訝地看著兒子身後的吉小惠。

孫家俊把禮品盒隨便往牆角一放，向父母介紹說：「這是吉小惠。」說著，指了指身後的吉小惠。吉小惠等著他再往下介紹，他卻沒了下文，臉上不覺有些慍惱。

蘇青問孫家俊：「這姑娘是你們刑警隊的？」

孫家俊搖搖頭。吉小惠大大咧咧地往飯桌前一坐，那架勢就像是這家的成員或熟人似的。孫雲海向孫家俊投去詢問的目光，孫家俊無奈地苦笑笑。孫雲海看出了其中的端睨，狠狠瞪了孫家俊一眼。進了門就是客。蘇青隻好招呼吉小惠一起吃了晚飯。但是，吃過晚飯，直到牆上的掛鐘已敲響了十一下，吉小惠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孫雲海和蘇青默默地坐著，不時瞥她一眼，然後狠狠地瞪孫家俊一眼。吉小惠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瓜子，故意把瓜子殼扔得地上、茶幾上、沙發上到處都是。孫雲海、蘇青不耐煩地皺緊了眉頭。孫家俊只是低著頭抽悶煙。

蘇青終於忍不住了，對吉小惠說：「姑娘，時間不早啦，阿姨上夜班，你陪阿姨走一段，順便就回家了。」

吉小惠抬抬頭，說：「不，阿姨，今晚我就住這兒了。」

蘇青不由得一愣，說：「我們家房間少……」

吉小惠吐了一口瓜子殼，說：「不要緊的，我和家俊住一個屋。」

老夫婦倆臉都變了顏色，四隻驚詫的眼珠瞪著她，彷彿她是一個剛從地下鑽出來的怪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