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眼裡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鍾離劍剛好從臥室裡走出，忙問：「嚴阿姨，你……你這是怎麼啦?」

嚴寒忙用面巾紙擦去臉上的淚水，掩飾說：「啊，沒什麼，我想起你媽，這一生也是命苦的人。」

鍾離劍垂著頭，內疚地說：「是我不孝，沒有照顧好媽媽！」

鍾離劍的這句話又讓她心裡一顫，但故作輕鬆的樣子說：「別自責了，生病這東西，誰也無法預料，無法阻止。吃吧，都涼了。我給你收拾收拾屋子，看亂成啥樣子了！」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

鍾離劍忙阻止說：「別別，嚴阿姨，等一會我自己來！我會收拾的！」

嚴寒瞪他一眼，說：「別忘了，我也是你媽！」說著，進了裡屋，為鍾離劍收拾雜亂的桌椅、床鋪。

嚴寒從鍾離劍那裡回到了家，就疲憊不堪地往沙發上一倚。她想喝口水，也懶得起身去倒。她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時針正指向十點整。她的目光落在牆角高腳櫃上的電話機上。她猶豫著，最終還是站了起來，走向高腳櫃，拿起電話聽筒。電話通了，但她立即又把它放下了，然後又拿起，又放下，細密的汗珠在額上漸聚漸密，她的嘴角抽搐著。終於，她一咬牙，猛地抓起了電話聽筒。隨著幾聲長長的鳴叫，聽筒裡傳出周元泰的聲音：「哪位？」嚴寒沒有說話，沉默著。

周元泰說：「我知道你是誰！如果這邊不是顯示出你的電話號碼，我不會接聽的。說吧，嚴市長，有何指示……」他斜倚在金凱大廈董事長室內間的床頭上，手裡舉著電話聽筒，邊聽邊睃視著滿屋子貼著的鷹畫，那都是他最近的新作。

嚴寒終於說話了：「……我可以接受你的條件，同時還可以奉送高速公路的承包權。但你必須在三天內打給我兩千萬，其中一千萬償還鄭鶴的債，今後你不能再找他的任何麻煩。八百萬兌成美金存到境外一家銀行，另外二百萬現金交到我手上……」

周元泰說：「很好，我明天就可以完成你交辦的事，晚安！」

嚴寒渾身的血像被抽幹了似的，軟癱著身子倚在高腳櫃上，電話聽筒從手中滑落下來，懸掛在一邊，裡面響著嘀嘀的聲音。

5

戈靜還保留著一個秘密，沒有對這鐘離劍他們說出。這幾天，他們常過來問她。她心裡很不踏實，仔細想了想，決定把這個秘密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吃過晚飯後，戈靜避過保安，悄悄走出檢察院招待所的大門。攔住一輛計程車，跳上去，對司機說：「去大佛寺！」

戈靜沒有想到，就在她剛上計程車時，尖子、氓子從招待所大門對面的一個陰影裡走出來，也急忙招了一輛計程車，急切地吩咐司機：「跟上前面那輛車！」司機點點頭，一轟油門，跟上了前面戈靜乘坐的那輛計程車。

計程車在市郊風景秀麗的在大佛寺門前停住。戈靜從車上跳下了下來。計程車開走了，大佛寺門前一片寂靜。戈靜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紙，打開手電筒看了看，把它裝進一個小塑料袋裡，然後又把它裝進兜裡，向大佛寺旁邊的一個花圃走去。尖子、氓子已在稍遠處的一個地方下了計程車，躡手躡腳跟著她。戈靜發現身後有動靜，停住腳步，突然轉身往回走。他們來不及躲閃，乾脆邁開大步迎上去，向她猛撲過來。戈靜大驚，情急之下掄起電筒砸了過去。他們弄不清迎面飛來的是何物，蹦跳著往一旁躲閃。戈靜趁機轉身向旁邊的一片樹林裡跑去。他們在後面緊追不捨。戈靜在夜色的掩護下，躬身鑽進了茂密的灌木叢中，不見人影了。他們氣喘籲籲地追過來。

氓子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說：「咦，人呢？」

尖子提高了聲音說：「那兒不是嗎，躲著呢！」

氓子探著頭問：「在哪兒，我怎麼沒看到？」

尖子暗暗捅了氓子一肘，說：「你看，就在那兒，在那藏著呢。」

氓子頓時省悟過來說：「出來吧，我們看到你了！」

戈靜蹲在樹叢裡，身上一陣陣哆嗦。她稍稍探出頭，發現他們正東張西望地瞅著，趕緊縮回身，咕噥著罵道：「王八蛋，玩小孩子把戲，詐我呢！」

他們鑽進樹林裡轉著圈子四處尋找。戈靜從包裡悄悄掏出手機，急忙發短消息給陳曉月。 氓子找了半天，仍不見人影，急了，咒罵道：「媽的，難道鑽進老鼠洞裡了？」

尖子說：「這小娘們，比她姐姐還鬼！」

氓子惡狠狠地說：「找出來先奸後殺，這臭娘們！」

戈靜摁手機的手不由得一陣發抖。

鍾離劍和陳曉月等人正在辦公室研究案情，接到戈靜發來的簡訊，飛速下樓，乘上警車，鳴著警笛飛馳而來，在大佛寺門前急剎車停住。他們從警車上跳下，直奔旁邊的樹林中搜尋。 尖子、氓子停住腳步，側耳細聽。尖子驚叫一聲：「不好！他們來了，快跑！」說著，兩人撒腿就逃。

戈靜見他們跑遠了，才從樹叢裡鑽了出來。鍾離劍等人還在搜尋著。戈靜迎上去，揮著手喊：「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呢！」

陳曉月上去抓住臉色煞白的戈靜問：「這麼晚了你到這兒幹什麼?多危險呀！」

戈靜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低著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