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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才女與漢奸的傾城之戀:那時煙花》九、孽 吻(3)
白海倫道:「會不會是上帝搞錯了,把天堂和地獄弄顛倒了?」

「楚玉」搖頭不信:「那怎麼可能?上帝要是錯了,還有什麼是對?」又推著「陳老爺」,「你說,你說嘛,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姨太」、「八姨太」也一齊催促著:「老爺,你就別裝葫蘆了,那弟弟到底說些什麼嘛?」

「陳老爺」欲語先笑,又努力忍住了,做出苦惱樣子來,一本正經地說:「那弟弟就說呀,『哥呀,你哪裏知道,在這地獄裡,所有的美酒瓶底都有一個洞,可是所有美女底下卻是沒有洞的呀』。」

白海倫剛討了一杯茶來醒酒,聞言「撲哧」一下整個噴了出來,尖叫道:「你作死!謅斷了腸子的,這麼噁心的話也說得出來。」幾個男演員卻一齊拍手大笑道:「酒瓶子有洞,美女倒沒洞,看得用不得,這可真正是地獄了!」

其餘的人也都笑起來。黃坤新奇地看著,以往她隻道自己夠瘋夠前衛,現在才知道比起這些個導演明星來,自己的那些玩鬧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們才是真開放真會玩,她等不及地要參與,可是又放不下女學生的架子,一時間患得患失進退兩難。她脫下的衣服搭在身後的屏風上,像蛇蛻下的一層皮。而她的眼睛,也像是蛇的信子,閃爍迷離,遊移不定。

顏色太多了,聲音也太多,漸漸都變得不清晰,一雙眼睛望出去隻覺得恍惚,雪白的桌布,血紅的酒,製片人和拍片人彼此說著景仰的話,白小姐用羽毛扇子遮著嘴被誰胳肢過似地笑著,身子做花枝亂顫,一忽兒顫向左,一忽兒顫向右,做出副欲迎還拒的含羞狀,其實恨不得在座某位猛一下把她抱在懷中狠狠地親——她需要的就是這種原始的情,原始的欲。

黃坤悚然而驚,自己為什麼這樣了解白小姐的心思,為什麼這麼快意地猜測著白小姐的心思。是否,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渴望著這樣一份**裸活潑潑的情,一份**辣痛生生的欲?也渴望著有一個男人,將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狠狠地揉搓,狠狠地親?

就在這時,坐在她身側的畫家先生陳言化忽然俯過來低聲說:「同她們相比,你是多麼地靜啊。」

黃坤一愣,倒沒想到自己的吃癟竟會收來這樣的效果,索性繼續保持沉默,隻微笑著聽聽這位書獃子老師還會說些什麼新鮮的理論出來。

陳言化只看到她身體上的風平浪靜,卻不覺察她心底裡的暗湧如潮,繼續感慨地讚美:「年輕人總是浮躁的,可是你不同,你有著最年輕的天真,卻又時時流露出滄桑,你有她們演不出來的沉靜優雅,你的靜浮現在他們的動之上,正如鶴立雞群,是所有色彩中最清新明麗的一筆。」

黃坤覺得好笑,正要回應幾句,忽然聽到人們轟天價地叫起好來,原來是那個白海倫又提出新的遊戲規則來,出主意說要每個人在一副撲克牌裡抽一張牌,誰同誰的牌面大小一樣,誰就要同誰親吻。

陳言化大開眼界,喃喃著:「這成何體統!這成何體統!」話未說完,白海倫已經強行把撲克盒塞到他面前來,陳言化欲要推辭,又怕掃了眾人的興,隻得接過來,卻一失手把整副牌落在地上,趕緊手忙腳亂地俯身去撿,卻已經趁勢藏了兩張牌在手上。就在每個人輪抽一張握在手裏,等待最後揭曉的時候,言化趁人不備,將預藏的一張牌悄悄遞給黃坤。黃坤一愣,忙接了過來,心中大感驚奇。

一輪抽過了開始檢查牌面,相同的有四對:陳言化同黃坤自不消說,白海倫同柯以恰好是一對,再有兩個男演員撞了車,最奇的卻是黃裳,竟抽到了那位蔡先生。

眾人哄然大笑:「抓到了壽星了!」鼓噪起來,敲盆打碗地喊著:「KISS!KISS!」逼著一對對有緣人實行親吻。

柯以原是古板的人,可是既做了電影行,便見怪不怪地,任那白海倫強拉著他率先表演了,兩個男演員也嘻嘻哈哈香了一下面孔,陳言化雖然靦腆,但說聲得罪,也站了起來,鄭重地抱過黃坤頭吻了面頰一下,輪到黃裳,卻是抵死不從,捂了臉說什麼也不抬頭。

然而她越是不肯,眾人就越是起勁,都站過來圍成了一個圈兒,將蔡先生和黃裳圍在中間,一迭聲地喊著「KISS」,一聲高過一聲,宛如打雷,直要把人的頭也震昏了,一個女演員笑著尖叫:「平日裏叫我們怎麼怎麼做戲,怎麼放開一些,輪到自己就銀烊蠟槍頭了,不做興的!」另一個男演員介面道:「不答應,就把她綁起來!」

又是炸雷樣的一陣叫好聲,果真便有兩個男演員上前來,一邊一個不由分說便拉了黃裳兩臂按到桌面上來,又催促著蔡先生上前吻她。黃裳又羞又急,又不便發作,綳得眼淚也要出來了,隻得拚命忍著,滿嘴裏央告。眾人哪肯理她,早推著蔡先生上來,轟雷般連聲催促著,「KISS!KISS!KISS!」每一聲都好比一記重鎚,砸得黃裳頭昏腦脹,心裏想著,完了完了,自己的初吻居然就這樣完了。

想著,蔡先生卻已經越眾而上,黃裳只見到一張臉正對著自己俯下來,未來得及叫,蔡先生已拾起她一縷頭髮隔在兩人中間輕輕一吻,復站直身來,笑著說:「好了!」

按著黃裳胳膊的兩個年輕人哈哈一笑,鬆開手向兩旁跳開來。新一輪遊戲開始了,眾人的注意力轉移開去,又想新的促狹法子捉弄人。可是黃裳已經再聽不見,她整個人彷彿被雷擊中,施了定身術一般,獃獃地坐著,腦子裏轟轟亂響,所有的人都遠了,所有的聲音都依稀,她的眼前只是不斷重複著剛才的一幕,彷彿嗶剝綻放的煙花,匯成色彩的河流,如此逼近,如此鮮明,又如此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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