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一角，喝多了的王夢飛大聲接著電話：「……改日吧，我在幹啥？我在喝特別特別好喝的湯，歡迎各位前來品嘗。我的口味你了解呀！什麼？貴賓卡？」將腦袋湊近天明，小聲問，「有貴賓卡？」

天明笑著搖頭。

王夢飛「噢」一聲，對著手機說：「老闆說有，還說你來吃過三次以上了就給你，並且憑卡九折……這湯好，仙湯！打狠折了，還叫什麼仙湯嗎……好啊！你可以入股！你現在就來，我請你，誰不來誰是孫子！」

天明招手叫來黑子：「黑子，給我倒杯啤酒，我賠賠客人！」

王夢飛合上手機，也招手叫黑子：「白的，兩杯。」

黑子望著天明，天明想了一下，對王夢飛說：「好吧，車今天你別開，放這我給你看著。回頭用我的車送你回去，好不好？」

王夢飛大著舌頭說聲「好」，抓住天明的手說：「剛才齊胖子講了，他，他要加盟，所以你們，你們得有自己的想法，要做可……可行性分析，做資產負債表。」

天明往櫃枱方向看看淑月：「有她呢？她是……全才。」

淑月一直關注著王夢飛和天明的談話內容，高興地應一聲：「這事兒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吧！」

王夢飛笑了，托著腮，作浮想聯翩狀，醉眼朦朧地望著天明：「想想看，一到吃飯時間，到處，到處都有羊肉骨頭湯的香味……」說到這兒，胃裏湧上一股酒與羊肉湯的混合物，他猛地捂住嘴，又一次奔向衛生間，天明連忙跟了過去……

店外，天色不知何時已完全黑透，街燈成片成串地亮了起來；店內，最後一撥客人都走光了，淑月將前廳的兩盞燈關上，只剩櫃枱前的燈時，她叮囑黑子：「黑子，記住，一定要隨手關燈。」黑子看了看牆上的表，對淑月說：「還早呢，要是關了燈，客人還以為我們打烊了呢，想吃飯的，人家也不會來了！」淑月想了想：「也對，那就都打開吧！」黑子一邊開燈一邊說：「咱們也太那個了。」淑月嘆息一聲：「你不明白呀！你知道咱們還背著多大的一筆債嗎？」

黑子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淑月忽然想起了王夢飛和天明，吩咐黑子：「快去看看那兩個人，怕是把膽汁都吐出來了吧！」

黑子連忙跑進衛生間，不一會兒又跑出來，對淑月說：「沒事兒，吐完了，兩人正說的熱鬧！」話音剛落，天明和王夢飛從衛生間走出來，兩人勾肩搭背相互攙扶著徑直向門外走去，天明推自行車，讓王夢飛坐在車後座上，王夢飛也不客氣歪屁股便坐上去。

淑月示意黑子，黑子追出來，對天明說：「都喝大了，還是打個車吧！」

天明呵斥黑子：「不！我要親自送他，你別管！」推起車子就上了街。黑子不放心，尾隨著，天明發現後，囑咐黑子：「黑子，我們有話要說，沒事兒的，你快回去幫淑月收拾吧！」

黑子無奈，回到飯館內，淑月對他說：「我早看出來了，他們確實有事，不管他們了！」

王夢飛坐在天明的自行車後座上，脖子有點軟，腦袋抵在天明的後背上，兩人說著話。王夢飛問：「天明，你比我大，看問題一定比我準。」天明說：「那可不見得。」王夢飛不滿意地硬著舌頭說：「別……說虛的。我憋了這麼半天，這會兒想跟你說句實話，我要……要娶你前妻了，就是馬艷兒……行嗎？」天明猛然剎住車：「你說什麼？」王夢飛說：「沒聽清嗎，就是，就是娶你前妻，馬艷……實際上，我們，我們也就只差補一個手續了。」天明聽了，眼裏冒出狼一樣的綠光，惡狠狠地盯著王夢飛，忽然大喊一聲：「下來！」王夢飛一驚，從後座上滑下來，驚詫地望著天明。

天明支好自行車，猛地一拳打向王夢飛。王夢飛一個趔趄碰到自行車上，連人帶車一起倒在地上。

天明把王夢飛從地上揪起來，思路與語言非常清晰，一字一句地教訓道：「我告訴你，第一，要想娶一個女人就要尊重她，不許用輕佻的語氣談論她。」

王夢飛的酒被這一拳打醒了：「天明，我知道，你心疼了？」

天明接著說：「第二，要想娶一個女人就不能有那麼多雜念，你隻管想自己願不願意？」王夢飛苦笑著搖頭說：「可我還沒想好。」天明問：「你告訴她了嗎？」王夢飛說：「是她媽媽求我娶她的。」

天明掄圓了胳膊又是一拳，王夢飛再次撲倒，天明指著地上的王夢飛喘籲籲道：「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你又流露出了對她的不尊重。」

王夢飛怪叫著從地上躍起撲向天明，一邊掄拳反擊，一邊大聲申辯：「知道我為什麼揍你嗎？實話告訴你！她愛的是你，可你迴避她才是對她的不尊重。而你也愛她，我隻試了一下你就原形畢露了。你剛才說的話全都適用在你自己的身上。」天明躲避著王夢飛的反擊：「不對，如果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我是隨時有可能完蛋的人，我不可能帶給她什麼的！」

王夢飛停住手，半晌，詫異地問：「你說什麼？」

天明低下頭，小聲哀求王夢飛：「替我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王夢飛拍了拍天明的肩膀：「放心吧！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和你一樣信守承諾。」

天明仰望星空，沉吟良久，沉沉地說：「我想，老天爺給我的時間也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