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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第一百七十六章 物是人非,人去樓空
老人家往前走了沒有幾步,突然回頭望了一眼,隨即像個木頭人似地愣在那裏,良久,他的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楊硯卿,哆嗦道:「你,你是打哪來的?」

「老人家,我們是從十裡洋場過來的。」有了之前的經驗,楊硯卿知道自己的長相與爺爺相似度極高,被老熟人認出來也不為過。

「來這裏幹什麼的?」老人家渾濁的眼睛費勁地瞅著楊硯卿:「真像隔壁老三啊,真像,活脫脫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想到陳阿七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反應,這老人家與爺爺做了鄰居這麼些年,有這種反應更不為過了,楊硯卿問道:「鄰居家老三是指楊三年嗎?」

「對,你認識?」老人家急於過來,齊石等不及了,將老人家扶過來,老人家站著沒有力氣,便坐在小馬紮上:「老三離開這裏十多年了,再也沒有見過,那是個好人啊,我也是受了他的益的,可沒有機會回報了,不知道他還活著不,你見過他嗎?」

楊硯卿眼角酸澀,微微搖頭:「再沒有見過。」

他話裡的玄機老人家沒有聽出來,老人家只是不解道:「最近是怎麼了,總有人來找他,你們是第三批人了,不過,你……很好。」

「很好?」楊硯卿問道:「不懂。」

「身上的味道像。」老人家狐疑地說道:「你是他什麼人?」

楊硯卿掃視了一下老人家的臉,開口道:「我是他孫子。」

齊石愕然,趕緊扯了一把楊硯卿:「大哥,你怎麼說實話了。」

老人家一幅瞭然的樣子:「看到便覺得只有這個可能性了,年紀,長相,沒得其它的理由,這個給你。」

老人家從袖子裏抖抖索索地掏出一把鑰匙:「不知道還能不能打開,當年老三走的時候,將鑰匙放在我裡,以前年輕,每年還能幫著收拾下屋子,這些年老了,做不動了,子女們不願意管閑事,這屋子就破敗了,去吧,去看看。」

老人家交了鑰匙就進了屋,楊硯卿拿著鑰匙走到門口,進去的方式有很多種,翻牆便是最便利的,但是,這是家,進自己的家門,還有比用鑰匙打開更好的方法嗎?

鑰匙進了鎖孔,卻停在那裏,楊硯卿的面色微變,這些年了,鎖具內部恐怕早就生鏽,他一用力,鑰匙終於進去了,鑰匙卻再也取不出來,進去院子,看到這個方正的房屋,楊硯卿不禁說道:「好方正的格局,看似藏在拐角處,卻是四面通風,生氣四溢。」

齊石已經迫不及待地進屋去,見屋子裏都沾滿了厚厚的灰塵,牆角的蜘蛛網上還有蜘蛛在睡懶覺,光線照進來,便可見到煙塵飄在光束中,顯得格個蒼樸,這是典型的東西廂房,再加上一排小屋,用作廚房貯物等之用。

「大哥,看不出來什麼東西啊。」齊石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楊硯卿站在堂屋中,突然抬頭看著屋頂,總有一些畫面在眼前飄著,卻觸手不可及,他低下頭,當年的自己只有三四歲,依道理來說,不可能記得當時的事情,但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屋頂上有些值得在乎的東西。

兒時的事情突然回來了,不是在江城,而是八歲的自己坐在病床邊上,爺爺用枯瘦的手握著自己的小手:「孫兒啊,凡事要往前看,往上看,雖然腳踏實地不錯,但人總是要看得高一點,知道嗎?」

「齊石,幫我上去。」楊硯卿說道:「快點!」

齊石也不多問,搬來桌子,見踩著還算結實,便站上去,讓楊硯卿站在他的肩上,楊硯卿的手摸到橫樑裡,觸到一個布包,他取出來,隨即跳下去,輕巧地落地後,翻了一個身,這才穩住,這個驚險的動作讓齊石出了一頭冷汗:「大哥,你嚇死我了。」

「我的身手還不知道麽。」楊硯卿說道:「回到這裏,好像想到了一些東西。」

楊硯卿舉著手裏的布包,上面沾滿了灰塵,還有一股汙濁的味道,楊硯卿顧不得許多,匆忙解開,裏面是一塊血玉!

齊石便愣住了:「大哥,這是?」

「如假包換的血玉。」楊硯卿說道:「百聞沒有得見的血玉,齊石,據江老爺子說,陳阿七想用自己手上的那塊血玉來換另外兩塊,難道血玉一共是三塊?」

「爺爺手上也有血玉的話,那麼會不會是江城四傑,一人一塊?」齊石說道:「這血玉與地圖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收起來再說,再看看其它地方。」楊硯卿說道:「完了再去拜訪一下剛才的老先生。」

兩人用最快的速度搜羅了一陣子,再無其它發現,便往鄰居家去,齊石還抽空去買了一點點心和酒水過來,推開門,老先生正坐在馬紮上,抬頭看著天,見兩人進來,不禁笑道:「看好了?」

「也沒有什麼好看的。」齊石嘀咕道。

「老人家。」楊硯卿將買的東西放在地上:「您還記得我奶奶和母親叫什麼名字嗎?」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你奶奶那可是前清的格格,固山格格。」老人家的語速很慢:「名兒裏頭有個玉字的,玉璿,是了,就是叫這個名字,你娘叫宛眉,對不對?」

「是的,我母親叫宛眉。」楊硯卿說道:「老人家的記性真好。」

那老頭突然說道:「累了,想睡一會,你們走吧。」

齊石愕然道:「走?」

「既然讓我們走,就走吧。」楊硯卿看著那位老人家,扯著齊石出門去,出去後不等齊石發問,便說道:「那位老人家眉心暗黑,已經是彌留之際,他剛才滿面紅光,這是典型的迴光返照,我們出門前,他已經到了最後一刻,那一刻,應該留給他的家人,而不是我們,先回去再說。」

「大哥,可是我餓了啊。」齊石的肚子咕咕直叫:「再不吃中飯就要吃晚飯了。」

兩人順勢拐進昨天的那家飯館,巧的是其餘四人也在那裏,見到兩人,洪三站起來招手:「來得真巧,快過來一起吃吧。」

齊石一坐下便拿著筷子夾菜:「就這些嗎?加點菜吧。」

孔令錚眉頭一皺,還是叫來夥計:「再加兩個主菜,燒肘子和爆炒牛肉。」

「好咧。」夥計毛巾往肩膀上一搭,飛速離開。

洪三問齊石:「你們出去這大半天,打聽到什麼了?」

「可說有,也可說沒有。」楊硯卿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吃飯吧。」

洪三說道:「我們原本計劃今天走的,可是呢,七妹又改變主意了,說要一起離開,真是的,女人心,海底針,很難捉摸吧?」

謝七沒好氣地說道:「三姐,說什麼呢。」

「等我一起回去,當然好。」孔令錚示威似地說道。

楊硯卿說道:「接下來我會加快動作的,江城,馬上就可以向它告別了。」

接下來的幾天,楊硯卿與齊石一邊穿梭在江城中打聽江城四傑的信息,一方面畫下圖紙,讓孔令錚的手下按圖施工,將那筆架藏硯的風水格局隱藏下來,尤其太極暈的部分,直接搬來山石與泥,重鑄了一座山峰,徹底將其掩在地下!

這排好了一切,當江城再無當年的信息可以打探,楊硯卿方才作罷,與孔令錚商量後便決定返回十裡洋場,順便帶上了鈴木香織與那名受傷入院的東瀛人,兩人將被關在十裡洋場的監牢中。

謝七一路上寡言少語,這讓孔令錚擔心不已,待回到十裡洋場,謝七與洪三消失在火車站,孔令錚不禁發起呆,一把抓住正要離開的楊硯卿:「姓楊的,去你戲院坐坐。」

來到戲院的辦公室,孔令錚雙手拍在楊硯卿的辦公桌上:「姓楊的,我問過鈴木香織,她說東瀛之花川島目前失蹤,在他們東瀛人當中有個謠傳,東瀛之花遭到地下堂的暗殺,生死不明,生死不明!」

「所以說謝七小姐是東瀛之花的可能性又增加了。」楊硯卿淡淡地說道:「是這個意思吧?」

「不覺得很可怕嗎?」孔令錚說道:「如果謝七真是東瀛之花,一旦她恢復記憶,會不會重新回歸東瀛,到時候,她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你的,不是我的。」楊硯卿說道。

「她知道內情,如果要忠於東瀛,就會出賣我們,這一點你就沒有想到?」孔令錚沒好氣地說道:「這件事情與你們都有關係,不要擺出這幅與你無關的鬼樣子。」

楊硯卿說道:「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試探。」

「說。」孔令錚說道:「痛快點。」

「東瀛人有自己的生活習慣,這一點根深蒂固,是改不了的。」楊硯卿說道:「我們不妨試一下謝七小姐的本能,比如,東瀛人行禮致意是不會接觸身體的,傳統上也不會有握手的習慣,不如我們請謝七小姐聚一下,看看她的反應如何。」

「在哪裏聚?」孔令錚問道。

楊硯卿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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