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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第兩百三十一章 骨骼遺像
船夫的臉上滿是溝壑,楊硯卿決定相信他一回,點頭:「就去那裏。」

船夫嘿嘿一笑,突然加速,身後的船隻果然按捺不住,加速追過來,船夫所說的礁石遍佈的地方馬上到了,船夫並沒有減速,朝著那片暗流湧動的地方衝過去,然後熟練地操作,船像一條移動的長蛇,左右搖晃,巧妙避開,船夫說道:「我在這地方走了三十年了,每塊礁石在什麼地方都一清二楚,我還真不相信有人比我厲害。」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砰」地一聲,楊硯卿回頭一看,身後船隻已經側翻,一頭扎進了水裏,船上的人正死死地扒著船舷,生怕掉進水裏,齊石眼珠子一轉,示意船夫減速,然後從水裏掏了一塊大石頭,朝著那艘船扔過去,「啪」地一下正中船體,這一下子就打破了船隻的平衡,整隻船「嘩」地一下倒下去,所有人都像下鍋的餃子,「咕咚」、「咕咚」掉下去,深秋冰涼的江水惹得這群人吱哇亂叫,齊石便開心地大笑起來!

趁這個功夫,船夫加快了速度,飛速地繞過這片驚險的溪流,好幾次,也撞上了礁石,但都化險為夷,聽著船體「砰砰」作響,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終於,船夫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好了,過去了。」

身後的礁石被徹底扔到身後了,吳老六打了一個噴嚏,惹得齊石大笑:「你現在真是千金小姐的身了,這脆弱得,要不要我給你弄個暖爐過來,船上好像有炭。」

吳老六還想客氣,齊石已經去船艙找了小爐子出來,把炭弄燃丟在裏面,讓吳老六抱著取暖:「小心點,別把自己燒著了。」

吳老六心裏一暖:「謝了。」

「客氣什麼,我們不是兄弟嘛。」齊石說道:「大哥總說坐在同一條船上,我現在可算是明白它的真正意義了。」

「那你說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楊硯卿問道。

「同舟共濟,乘風破浪。」齊石憋紅了臉,才擠出八個字。

楊世間說道:「說得好!」

齊石嘿嘿一笑:「咱爹說我說得好。」

楊硯卿被逗笑了,此時,吳老六說道:「還要多久才到江城?」

船夫說道:「這馬達的力道一般,估計還要三四個小時,你們要是累了,就去船艙休息吧,只是要留位兄弟陪我說話,省得我打瞌睡。」

齊石自告奮勇道:「不如我來吧,我的話最多了,大哥,你們帶老六進去休息。」

楊硯卿扶著吳老六進去,船艙裡要暖和得多,齊石素來嘴皮子溜,在外面和船夫聊得熱火朝天,吳老六看著楊世間,不禁感慨道:「在茶樓遇到曹先生的時候,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緣分,大哥,真替你開心,親人團聚了。」

回想到在茶樓的情景,楊硯卿也不禁笑了,楊世間說道:「他身邊有你們這些兄弟,真讓人放心,其實洪門的三位姑娘,還有孔少爺和他的副官也很不錯,那位孔少爺身上並沒有紈絝子弟的習氣,倒是一腔正氣。」

「方副官已經讓東瀛人害死了。」吳老六的聲音低沉下去:「孔少爺是不錯,可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裏,以後和我們不可能是一路人了。」

「孔令錚……」楊硯卿說道:「曾經拿槍對著我,最後還是放下了,就沖著這一點,以後再見面,或許可以手下留情,但是仍然不能心軟。」

吳老六嘆息一聲:「好歹也是出生入死幾回的人,就這麼分道揚鑣了,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真來了,還是有些失落。」

「怎麼像個女人一樣多愁善感的。」齊石進來拿衣服:「外面可凍死我了。」

齊石在吳老六的白眼裏匆忙離開,船艙裡的四人說了一會話,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待天蒙蒙亮的時候,齊石鑽了進來,叫醒了四人:「大哥,到了,江城到了,趁現在寂靜無人,快些上岸吧。」

四人感謝船夫便離開,齊石昨天與船夫聊了一下才知道,這船夫曾經受恩於白展恩,這才冒死相送,世上的緣與孽均是如此,前因後果其實很簡單。

四人進了江城,便由楊世間帶路去尋找納蘭謹的屍骨,當年楊世間找到納蘭謹的屍骨之後,便在山裏進行了掩埋,因為情況特殊,也沒有立碑,只是用石塊壘出一個標識來,方便以後重回這裏再做安排。

可惜,楊世間帶著一行人在山裏轉了好幾圈,眉頭開始糾結在一起,楊硯卿問道:「爹,怎麼了?」

「我當初立的石頭標識不見了。」楊世間懊惱道:「恐怕是下雨的時候沖刷掉了,這裏經常會發洪澇。」

「除了那個標識,還有什麼明確的標誌嗎?」舒易問道。

「山峰像駝峰。」楊世間說道:「那個地方正好在駝峰凹下去的位置,是在……」

楊世間看著眼前的山勢,終於確定了一個方向,朝著那裏走過去,楊硯卿趕緊跟過去,說也奇怪,楊世間突然找回了當時的感覺,扛著那具骸骨,行走在大山之走,滿懷著心內的悲愴,甚至到了這裏,埋藏骸骨的坑也是自己親手挖出來的,就在……「應該就是這裏了,不妨往下挖挖看。」

楊世間一發話,幾位小輩立刻開動,轉眼間就把那個坑刨開,裏面沒有,就再換地方,終於,吳老六首先發現了尖利的骨頭:「大哥,在這裏了。」

幾人一鼓作氣,下面果然有一具裹著白布的骸骨,因為時間久遠,白布已經爛開,並且黑漆漆地,上面還有被蟲子咬噬的痕跡,這白布是楊世間親手弄來的,一眼就認了出來:「沒錯,這就是四叔的骸骨,三叔,你來看看。」

舒易聞到了一股腐臭味,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啃著,撕裂著,他的鼻子一酸,小心翼翼地掀開裹屍布:「四弟,我還記得你以前曾經折斷過腳指,左腳大拇指的骨頭折過,所以,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了,還有,你是中槍死的吧,只要看到身體裡有沒有彈殼就清楚了,四弟,三哥要對不住了,你在泉下有靈,一定要原諒我。」

裹屍布被掀開了,皮肉皆腐,白骨森森,骸骨清晰地露了出來,舒易的話楊硯卿也聽得分明,當下就附過去檢查傷口,還真發現了三處槍傷,子彈殼都留在肋骨裏面,他突然覺得心中憤慨,又看向骸骨的腳趾骨,左腳大拇指果然是彎曲變形的,他看著舒易:「三爺爺,這樣就能證實了吧?」

「不,還有一個地方。」舒易說道:「你們幫我把骸骨翻過來。」

楊硯卿和齊石一起動用,將這具骸骨翻了一個個,看到脊椎骨上也有變形的地方,舒易終於放棄了,頹然地後退幾步:「是四弟,真的是他。」

楊硯卿與父親對視一眼,匆忙將骸骨收拾妥當,吳老六怎怎舌:「現在怎麼辦,最後一本《氣運錄》就在他身上才對,難道是沉在水底了?」

楊世間搖頭:「不知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要做的事情就結束了,找不到第四本,永遠無法找到地圖上指示的地方,無法將一切串聯。」

「不,沒道理的,這不像是四弟的風格。」舒易說道:「他當時墊後是冒了生命危險的,要是《氣運錄》在他身上的話,他一定會交出來讓我或大哥保管,可是他沒有,這不是他的思慮,不對,東西一定還在,四弟會把他放在哪裏呢?」

「東西要是還在,就能解釋無名為什麼會去西夏王陵了。」楊硯卿說道:「無名要找的也是第四本,他比我們知道得要多!」

西夏王陵裏衣服的所屬人究竟是誰?楊硯卿呼出一口氣,就聽到舒易說道:「既然找到了,就重新埋藏一下,倒也不用理會風水格局了,四弟沒有後人,我們四兄弟中,只有大哥結婚生子。」

楊世間說道:「也好,我看要葬到更高一點的地方。」

這個提議大家一致贊同,當下就清理骸骨,然後轉移到山頂,寒風呼嘯,吹得眾人的臉生疼,將骸骨重新放下去前,舒易掏出了一包藥粉均勻地灑在骸骨周圍:「老四啊,有了這些葯,你就不會被蟲子咬了,再也不會疼了,老四,還記得你以前說過,最不喜歡弄髒衣服,今天這裏只有三哥的一件衣服裹著你,雖然不是完全乾凈,但是沾著三哥的氣呢,帶著這股氣,好好地瞑目吧。」

舒易第一個抓了一把土扔下去,權當自己正式替結義兄弟入葬,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好好地走吧。」

好好地埋葬了納蘭謹的屍首,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不要回十裡洋場,江城也不宜久留,商量了一下之後,眾人決定反其道而行之,去左峰村,舒易對那裏熟悉,地道也最適合躲藏和轉移,現在能夠信任的人只有易華天了,他是洪門的人,門路廣,也能對外打聽消息。

「爹,您懷疑的那個人也是在南方嗎?」楊硯卿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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