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因為這是一個根本不需回答的問題。

林擇笑了笑，繼續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樓家認為我殺了樓俊才，所以要我一命還一命，這的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林擇，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你還想要逞口舌之利嗎？」樓展明起身斥責道，「我堂兄的屍體在你林家後山發現，他如今屍骨未寒，我就問你一句，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那又怎麼樣？」林擇反問。

眾人頓時嘩然，即便是樓展明也愣了一下，他本來還以為林擇會對此反駁，沒想到卻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然後，不等他開口，林擇再次說道：「我們練劍之人講的就是一個快意恩仇，樓俊才帶領手下和黑暗傭兵私自侵入我林家地盤，甚至還欲對我妹妹林瑤圖謀不軌，我若不殺他，還練個什麼劍？你們樓家因此向我興師問罪，我倒是也想問一句……你們樓家射出來的種，為什麼會是如此人渣？！」

林擇的聲音不大，可是最後一句話他卻說得極為響亮，尤如一個耳光，狠狠的扇在樓家臉上，幾乎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在場的一些女子，更因為林擇的葷話而面紅耳赤。

「胡說八道！」樓展明冷笑，「我堂兄的作風雖然的確有些不好，但作殲犯科之事卻從來不會去做，林擇，你不要含血噴……」

「哦，原來樓俊才沒有作殲犯科啊。」林擇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吃驚的念道，「三月十二曰，天河鎮東街菜市場有一個叫玉鳳的女子，被樓俊才殲殺，五月十七曰，有一名叫如花的婦人被樓俊才侮辱，自盡而死，十月九曰，鍋家二小姐美美，赤裸的屍體出現於西街蓮花池，也是被樓俊才殲汙後拋屍……僅僅是去年，光我所知道的就有三個可憐女子被樓俊才害死，這就是你口中的沒有作殲犯科嗎？」

林擇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頓時議論紛紛起來，而樓家人的臉色則變得有些難看，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林擇竟然是有備而來。雖說這樣的事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人在高位，年少輕狂，做一些「風流」之事實在再也正常不過，凡是世家的紈絝子弟，幾乎沒幾個下半身乾淨的，又何止一個樓俊才。

只不過這事拿到眼下來說，對樓家就不利了。

樓望生沒有說話，陰著個臉，心裏恨不得把樓俊才救活，再拍死一遍……玩女人沒關係，可是屁股不擦乾淨那就該死了！

水月派掌門姬清雅看著樓家人的臉色，心中已是有了幾分瞭然，不由眉頭微皺。

「林擇你休要胡說！」樓展明大怒。

「呵呵。」林擇淡然一笑，「樓俊才在天河城的作風人盡皆知，我有沒有胡說，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既然你們樓家抬出了殺人償命的旗子，那這些被樓俊才害死的女人，她們的命又有誰來賠？」

「當然我也知道，這個世界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以你們樓家的勢力，要把這些事情壓下去實在太簡單不過，就說現在，有葉家和晉國皇族做你們的靠山，連我們林家都快成了你們想捏就捏的軟柿子了，真威風啊！」

語不驚人死不休！

林擇這番話說完，不僅樓家和周圍看熱鬧的觀眾們變色，就連林家人也顫了一下。如果之前林擇指罵樓俊才的話還算正常，但現在連葉家和晉國皇族也被扯上，暗指他們蛇鼠一窩，簡直就是在挑釁世家的威嚴啊……不要命了嗎？！

眾人下意識向中間的高台上看去，發現葉真行依然笑容滿面，烈金也是無動於衷。

很顯然，這樣的話還不足以讓兩人動怒。

「林擇，別再扯那些有的沒的來拖延時間了，你所說的都只不過是你憑空臆想，沒有任何證據。」樓展明已經不想再跟林擇鬥嘴了，當即沉聲道，「但是我這裏卻有你行兇的證據……趙大海，你說是不是？」

很快，一個身材瘦小的半百老人從樓家隊伍裡站了起來。

「是……是的。」趙大海低著頭說道。

「哦，這就是你所說的證據？那好，讓他上來和我對質吧。」林擇灑然一笑，不為所動。

隨後，在樓展明的示意下，趙大海也走上了擂台，只是他卻一直低著個腦袋，根本不敢去看林擇。

「趙叔。」林擇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雖然你現在已經是樓家的人了，但五十多年你一直都對林家忠心耿耿，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我還是稱你一聲趙叔。你來說說看，我是怎麼殺的樓俊才。」

「是……是，樓公子當曰不慎闖入林家後山，剛好被二少爺你撞……撞見，雖然樓公子為此道歉，但是，二少爺你卻因前些時候與樓公子的恩怨，而……起了殺機，最後將樓公子殺死，拋……拋屍山野。」趙大海吞吞吐吐的說道。

「林擇，你聽到了沒有，現在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我堂兄都道歉了，你還要殺他，如此惡行，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償命嗎？」樓展時適時開口。

林擇頓時冷笑，不以為然的說道：「笑話，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官府幹嗎？是不是我強殲了你老婆，然後再跟你道個歉，你也會原諒我啊？」

林擇此話一出，周圍的人轟然大笑，而樓展明則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完全沒想到林擇竟然會這麼無恥。尤其是他身邊的唐月，更是氣得渾身顫抖，銀牙緊咬，雙目望向林擇，迸出冰冷的殺機。

林擇下流的話語，已經讓她心中產生殺意。

「哈哈，這傢夥好有趣。」中間的席位上，燕傾人捂著肚子狂笑不已，一點都沒個少女的矜持。

林擇毫不理會周圍的目光，對趙大海說道：「你說你是親眼看見我殺的樓俊才，那你說我是殺得對還是不對？」

「當然……當然是不對的。」

「哦，我不對，可你既然親眼看見了，又明知我做得不對，那為什麼不阻止我呢？偏偏等樓俊才死了才去收他的屍，然後又向樓家告密，這也太吃裏扒外了吧。」

「這……這……這……」林擇的語氣並不激烈，可是聽在趙大海的耳中，隻覺得無地自容，吞吞吐吐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林擇，你不要無理取鬧了，你是林家二少爺，趙大海只是一個下人，他怎麼敢阻止你。趙大海大義滅親，那是好樣的！」樓展明大聲說道。

林擇冷笑，「嘿嘿，好一個大義滅親，我看分明是你樓家不擇手段，以卑鄙的方法控制了趙大海，才讓他反咬我林這一口的吧。」

趙大海當即身體一顫。

樓展明皺眉，「林擇，你還要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我們等會就知道了。」林擇淡淡說道，隨即便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了，任憑樓展明如何的挑釁。

所有人皆是不明所以，只是看著林擇淡定的表情，隱約能猜到其中必有內幕。

樓望生皺著眉，心中暗自嘀咕：怎麼回事，難道林家已經找到趙囡囡並把她救出來了？

不可能的！

樓望生下意識看了看左側林家席位，暗自搖頭，他在趙囡囡身邊佈下了八個煉神強者，而且一路上都有暗哨，只要平安廟裏有情況發生，很快就會傳到他的耳中。除非林家六大長老齊出，才有可能無聲無息的救走趙囡囡，但此刻六大長老個個都在，趙囡囡根本就沒有可能被救出來。

然而，就在樓望生這麼想著的時候，北方的路口忽然響起一陣馬蹄聲，馬匹靠近之後，一人從馬上躍下，白衣飄飄，體態婀娜，正是林雪。

而在林雪的身後，還有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眼中帶著幾分茫然。

「囡囡！」看到這名少女，趙大海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飛快的自擂台上跑下，向著少女衝去，然後重重的將她擁進懷裏，淚流滿面。

「父、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趙囡囡不知所措的問道，「父親你讓我在平安廟為母親祈福一年，可是剛才大小姐告訴我，是樓家劫持了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大海沒有回答，將女兒鬆開懷抱後，他當即轉過身，面向林擇，面向林家，砰的一聲跪了下來，嘶聲喊道：「林家待我恩重如山，我本應以死相報，但囡囡是我唯一的女兒，樓家將她劫持，讓我不得不聽從樓家的吩咐來汙陷二少爺。可林家依然還是將我女兒自虎穴中救了出來，恩比天高。我趙大海自知罪孽深重，無顏再苟活於世，林家大恩，來生願做牛做馬報答！」

砰！

話音落下之際，趙大海一掌拍向自己天靈蓋，當場身死。

林雪雖然看出他死志已生，但她實力不及趙大海，根本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趙大海的屍體無力垂下。

「父親！」趙囡囡眼見老父身死，立刻哀呼一聲，暈了過去。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頓時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根本已經不需要林擇去說什麼了，到了現在，事情再也明顯不過。

「呵呵，樓望生，你的手段不錯嘛，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高台上，王蓉冷笑連連，語氣中滿是嘲諷之意。

聽著周圍不時響起的議論嘲諷，樓望生臉色陰沉，並不答話，心中卻已是震驚到了極點……林家六大長老全部在此，為什麼他們還是有本事把趙囡囡救出來？難道，林家還隱藏著別的力量嗎？

這個時候，即便是葉真行，他臉上的笑容也變得不自然了。

不過薑終是老的辣，雖然趙大海的反口給樓家帶來了一點不利，但終究還不足以到讓林家翻盤的地步，樓望生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正色道：「說到底也是趙大海的一面之詞罷了，誰知道他是不是演的雙簧，說我樓家劫持了他的女兒，證據在哪？」

「切！」

樓望生此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唏噓之聲。

王蓉怒極反笑，「你的臉皮果然很厚。」

葉真行開口替樓望生幫腔道：「其實樓兄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趙大海一會幫著樓家說話，一會幫著林家說話，實在是讓人懷疑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這人的話不能盡信。」

王蓉滿臉不屑，「你就說，他幫樓家說話是真，幫林家說話是假，這就夠了，何必拐彎抹角。」

「呵呵，燕夫人想多了。」

擂台上，林擇已是再度睜開眼睛，向趙大海的屍體看去，眼中多少有著幾分嘆息，不過……對趙大海而言，死亡或許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林擇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用趙大海來翻盤，他只是想將樓家從道德的製高點上拉下來，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便也不需要再說什麼。

下一刻，林擇的視線就向著樓家望去，大聲道：「到底誰對誰錯，說不清楚，也沒必要去說，既然大家都是練劍之人，當以劍論對錯，以劍定生死……來吧，今天我林擇就站在這裏，接受你們樓家的挑戰，誰來送死！」

原本是樓家對林家的問罪，此刻似乎已經變成了樓家的年輕一輩，向林家年輕一輩挑戰了。

如此巨大的轉變，讓樓家人一時間又氣又怒，但又無可奈何。

隨後，樓家隊伍裡的一個年輕人持劍走了擂台，「林擇，你才區區鍊氣七層，就如此大言不慚，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就讓我來戰你！」

「你是什麼東西？」林擇都不拿正眼看他，隨口問了一句。

「我是樓俊才的哥哥樓俊平，你殺我弟弟，我要替他報仇！」此人厲聲說道，然後拔出長劍，真氣外放，飛快的向著林擇攻了過去。

雖然樓俊平還沒有練成護體真氣，可是真氣外放，明顯是鍊氣七層，而且是即將跨入鍊氣八層的武者，的確可以鄙視林擇。

然而……

還不等樓俊平殺到，林擇腳步一閃，眨眼間便已來來到對方身側，輕輕一劍掃出，「你還不夠資格，給我滾下去！」

樓俊平臉色一變，沒想到林擇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來不及變招，本能的將劍擋在身前。

轟！

頓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連一劍都沒有擋住，樓俊平就已經被轟得整個人倒飛出去，半空中灑下無數鮮血，然後重重的摔倒在擂台邊緣，滾了下去。

以鍊氣七層的實力，僅僅是一劍，就將無限接近鍊氣八層的武者擊飛……看到這一幕，頓時全場嘩然，誰也沒有想到，林擇竟然會如此強大。

很多人甚至想著，這一劍如果打在自己身上會怎麼樣？

觀眾們側目，樓家人側目，甚至就連高台上的幾個大人物也為之一愣。

唯有林家眾人，對此並沒有驚奇。

如果林擇連這點實力也沒有，他們又怎麼放心讓林擇站在擂台上。

擊飛樓俊平，對林擇而言，彷彿就跟拍飛一隻蒼蠅一般，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舉起長劍，指向下方的一人。

「唐月，給我滾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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