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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嫁到》第二百一十章 下廚
英姿瞧不慣最近柳月總是在贊沈奕昀這裏好那裏好,剛要說話,卻被雲想容搖頭製止了。

雲想容道:「既然明兒要去羊毛衚衕,我待會兒便回明了母親,就說去鋪子裏對帳也就是了。」老夫人自上一次從攏月庵回來後,對她就愛理不理的,她索性也不在去討老夫人的厭。

「是。小姐可要給沈伯爺帶些什麼禮去?」

「禮?他是什麼都不缺的。帶一些黃白之物的,倒顯得生分了。」雲想容想了想,道:「待會兒我列個單子,你們去給我預備食材,左右是在羊毛衚衕,我親自做兩個菜來算做慶祝吧。」

柳月撇嘴道:「卿卿愈發的摳門了。」

原本一句玩話,卻讓英姿聽的不喜歡,哼了聲道:「你懂什麼。小姐和沈伯爺是好友,這樣才顯出親近來呢。」

柳月不以為意,沖著英姿吐了下舌頭。

次日下午。羊毛衚衕一座二進的尋常宅院門前,一輛尋常的藍幄小馬車緩緩停下,英姿和柳月先行跳下馬車,一人擺好腳凳,一人撐著油紙傘。雲想容披了件蜜合色的大氅,帶著帷帽扶著英姿的手下了馬車,雙梁繡花鞋外套著木屐子,踩在雨潤的青石磚地上噠噠的響。

門上的婆子早已經進去回了,也在另一邊撐著傘虛扶著雲想容進門。

「果真一場秋雨一場寒,今兒比昨兒冷的多了,風也大。」柳月道:「好在咱們出門時多帶了件大氅。」

「是啊,可見我的身子是越來越不成,瞧瞧你們穿的,再瞧我。已經提前過冬了。」雲想容說到此處,嘆息道:「指不定哪一日老天爺就收了我去。」她這次痊癒後心悸和絞痛時常發作,雲想容難免在想她重獲一次已經是得天獨厚,是不是老天打算收了她了。

「渾說什麼。」不悅的清越聲音從半舊的鯉魚戲蓮影壁另一側傳來,隨即便見沈奕昀穿著件尋常的淺灰色細棉布褂子,頭髮整齊挽起,帶著小猴從裏頭走了出來。

二人沒有撐傘,沈奕昀頭髮淋濕,肩膀處衣裳的顏色明顯要深一些。

「怎麼就這麼出來?淋病了可怎麼好?」雲想容說著,不等吩咐。柳月已經到了沈奕昀身邊為他撐傘。

今日風大,柳月走開,雨水便淋著了雲想容的左半邊身子,英姿忙將傘往左偏,全將自個兒暴露在雨中。

沈奕昀卻是接過柳月手中的油紙傘與雲想容並行。他比雲想容高了一個頭,傘自然不費力氣就遮在了英姿高舉的傘上。身子恰好擋住了冷風和雨。將她完全保護起來,笑道:「我又不怕冷,我看你臉色怎麼比頭些日子差?」

雲想容道:「有嗎?許是冷的。」

「你畏寒,也該抱個手爐。」

「是沒想到今日外頭會這樣冷。」

二人說笑著往內院裏走,沈奕昀的左半邊淺灰的袍子很快就被雨淋成了深灰色,傘卻是與英姿的一左一右將雲想容遮擋的密密實實。

柳月看著前頭幾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展露笑容道:「卿卿,我先去拿食材。」

雲想容笑著回過頭道:「快去吧,你仔細別淋著了。」

「知道了。」柳月與門上的婆子一同出去。

沈奕昀問:「你帶了什麼食材?」

雲想容笑道:「你如今中了解元。朋友一場,我若不表示表示,你回頭要罵我小氣,我又是個守財奴,那些金啊玉啊的捨不得給你,所以打算炒幾個小菜糊弄過去。」

沈奕昀聽的失笑,覺得這樣與他玩笑的雲想容俏皮可愛透了,配合的道:「我還能怎麼說呢,罷了,誰叫我是你的朋友,也就認了罷,我倒要看看翻年禮闈你送我什麼。」

「這次炒四個菜,下次就八個菜唄。」雲想容翻眼睛看他,一副「你怎麼這麼笨」的表情。

沈奕昀聞言爽朗大笑。

到了裏屋,沈奕昀帶著小猴去更衣。

雲想容打發英姿:「你也快去換身衣裳,免得著涼。」

「我不怕。」英姿不願意將她自己留下。

雲想容知她所想,勸道:「快去吧,你若是病了才麻煩,我身邊兒離不開你呢。」

英姿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頭,飛快的撐傘去車上取替換的衣裳。

四十齣頭的婆子端上了熱茶,雲想容笑著問:「廚房在哪兒?」

婆子道:「就在前頭。小姐要點什麼菜,隻吩咐就是。」

雲想容道:「帶我去吧。」

婆子是沈奕昀的心腹,自然知道這位姑娘對主子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人,她的吩咐就等於主子的吩咐,便行禮,引著雲想容出去,沿著抄手遊廊走向前院。

柳月這會子已經將食材送到了前院廚房。

雲想容進了門,就見廚下三名裹著頭巾帶著縛膊的婆子正生火的生火,改刀的改刀,菜刀與砧板發出噹噹的響聲。

見她進門,婆子們放下傢夥什給雲想容行禮,因是初見雲想容,都有些發愣。

雲想容道:「今兒預備幾個菜?」

「回姑娘,爺吩咐預備四冷八熱一湯。」

「我帶來四個菜,你們不必忙了,再說也吃不了這麼多。」雲想容說著便解開了大氅隨手遞給身邊的婆子。

她穿著蜜合色的對襟暗花雲錦褙子,下著水粉的挑線裙子,裝扮的光鮮亮麗,與廚房烏煙瘴氣的氛圍格格不入。廚娘們又少見這樣容貌的姑娘,一個個緊張的勸說:「姑娘想吃什麼吩咐下來便是,可不要油汙髒了手。」

雲想容笑著搖頭,接過身旁柳月遞來的圍裙,道:「你們無須緊張。隻按著我吩咐做就是。」

正說話,外頭傳來下人行禮問候的聲音。

雲想容回頭,便見沈奕昀換了身淡藍色素麵雲錦的道袍,緩緩進了廚房。

婆子們忙行禮:「爺。」

「嗯。」沈奕昀擺擺手,直向著雲想容走來,見她圍著帶有油汙的圍裙,纖腰楚楚不盈一握,廚房裏有了她,彷彿光線都明亮了,想到她是要為他下廚,禁不住微笑,可到底心疼她,道:「六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今日天寒,你還是別動手了。」

「那怎麼成。今兒是值得紀念的大好日子,人一輩子也就一次,我哪裏能一點表示都沒有,你隻管去吃茶等著就是。」

雲想容往外攆沈奕昀。

沈奕昀知道雲想容是認真的,她決定的事情也不會輕易改變,想了想,笑道:「你說的也有禮,今日的確是值得紀念的好日子。不過要說洗手作羹湯,你從前已經做過一次,那次的鴿子湯已經足夠表達你對我的關心了。不如今兒咱們改一改?讓它變的更有紀念意義,如何?」

雲想容聽了便知道是英姿送鴿子湯時候做了小手腳,不好戳穿,笑著問:「你說怎麼改?」

沈奕昀卻不說話,上前來俯身圈住了雲想容。

雲想容的心突的一跳,他驟然棲近,她連反應都來不及,隻感覺他溫暖的身子即便沒有貼上她,她也感覺得到他的熱量。他就像是會發熱的太陽,渾身都是暖的。

只不過呼吸間,她覺得腰上一松,低頭,卻見圍裙被他解了去。

沈奕昀笑眯眯的欣賞她粉面桃腮俏模樣,將圍裙系在自己腰上,挽起袖子道:「我下廚,你去吃茶等著吧。」

「什麼?」雲想容驚愕的望著沈奕昀:「君子遠庖廚,你……」

「什麼君子遠庖廚,不是都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麽,這麼喜歡研究吃的人,難道一次廚房都不近?」沈奕昀握著雲想容肩膀將她推了出去:「我吩咐人預備了手爐,還點了炭盆,你去暖暖吧,先說下,我若是做的不好,你可不準嫌。」

雲想容哪裏有沈奕昀的力氣,就那樣被他硬生生的推了出來。在想進門,卻被小猴攔住了。

「小姐就去吧,我們們爺決定的事兒誰都不能改,您去好生歇著吃杯熱茶,只要臉色別這樣蒼白,讓我們們爺心裏舒坦一點,就是對爺的好處了。」

雲想容站在廊下,由著柳月給她繫上了大氅領口的扣子。風吹來,背脊上有些冷。但心是暖的。

她從不知道男人家會願意下廚房做菜。

沈奕昀明擺著是不願意讓她勞累,知道天氣寒冷下來,她就渾身上下到處不舒坦。

前世她與劉清宇初成婚時,他們也曾有甜蜜的日子,雲想容也會親自下廚掂對幾個小菜,有時拉著劉清宇陪著她去,劉清宇卻生了氣,說那是娘們家的事,說她那是侮辱他。

前世的夫婿,卻不如今生沈奕昀一個朋友。

可見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不同的多了。

也可見沈奕昀對待朋友的真誠,遠遠要比劉清宇對待妻子的都要多。

雲想容不想扔下沈奕昀一個大男人做菜,偏偏小猴攔著她又進不去廚房,隻好站在門前等。

沈奕昀心疼雲想容冷著,一面熟練的打了兩個雞蛋攪勻,一面笑道:「放心吧,你難不成還擔心我預備的飯菜不能吃?我可不是頭一回下廚,小時候在外頭為了填飽肚子,我可什麼都做過,乳娘都誇讚我的手藝好,堪比禦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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