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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鎧》一百八十九 投靠
「昌十年四月二十日,東平都督府頒佈緊急人事命令,公眺青安都將肖恆官復原職,兼任靖安守備旅旅帥。

四月三十日,肖恆旅帥迅速走馬上任,於上任當天就平息了那場已經持續了六天的兵變。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井然有序地從都督府門前撤離,收隊回營。

長孫都督在圍牆後看著包圍都督府的亂兵散去,面無表情,誰都看不出他平靜表情背後的真正想法。

按照慣例,兵變平息以後就是秋後算帳的時候。大魏朝的慣例是法不責眾,但走出頭的鳥要先抓幾個為首的出來殺雞做猴,懸掛腦袋在軍營門口,這還是必要的例行程序的。畢竟,都督府丟了那麼大面子,不殺上百來個兵痞出氣,那怎麼可以?

但這次兵變以後,誰都沒提這個。肖恆沒去追查亂首,都督府卻也不去催他,事情就跟沒發生過一樣,就這麼淡了下來。

誰都知道,事情絕不會就此結束。兵變雖然結束了,靖安的氣氛卻依然緊張,因為都督府發出的軍令還沒有收回。就在這時,在東平行省的邊疆上,接到了命令的橫刀、禦邊、關山等三旅兵馬正日夜兼程地趕往靖安。

知悉內情的人都覺得,兵變的餘波不會那麼快過去的。弄不好,靖安城裏還要掀起一場龍爭虎鬥的。

旁人在緊張,但事件的兩個妾角,東平都督府和東平陵署,兩家卻還在恍若無事。

現在,因為急著安撫亂兵,給肖恆的三萬兩銀子勞軍費,都督府是連夜就開庫房當場支付了,但至於東陵衛的那二十八萬兩銀子的「撫恤金」雙方都知道這筆錢到底是怎麼回事,長孫壽就借口說「庫房空虛」隻給了五萬兩,剩下的說是「改日待寬裕時再行給付」

都督府的庫房,那是永遠不可能寬裕的。孟聚派了兩個兵痞天天上門蹲在都督府門口要帳,那兵痞滿口汙穢,吵鬧得半個都督府都聽得見,弄得長孫都督常常有拔刀殺人的衝動。

太昌九年五月十日,第一支增援部隊來自扶風郡的關山旅一抵達了靖安城外,入駐城西的大營,與鮮於霸的新編旅聯營。

靖安城內的居民不會意識到這件事意味著什麼,但靖安城內的大官吏都明白,關山旅的到來,意味著都督府與東陵衛的鬥爭又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勝負尚未可知呢。

對這支增援部隊的到來,都督府非常重視。在他們抵達的當天,都督府一改往日拖遝的作風,當天就把開拔費和勞軍費撥到了援軍營中,還有每人一份的酒肉慰勞被孟聚和肖恆聯手坑了一把,長孫都督彷彿也被刺激了,出手大方得很。

營地裡都是一場歡呼,關山旅的官兵們都說,長孫都督真是好人啊!

不止如此,長孫壽還召集了援軍裡副管領以上級別的軍官進都督府宣慰,好酒好肉地款待他們,喝到酣爽時,還叫出了艷美歌姬出來獻歌獻舞,粗豪的軍官們樂不可支,摟著嬌滴滴的美人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當著長孫都督的面,粗豪的關山河旅帥拍著胸口,豪氣衝天:「都督您放心就是!誰敢與您作對,誰就是與我們關山旅三千虎賁為敵,我們決計放他不過!管他是魔族還是朝廷的大官,只要都督您一個命令,我們立即衝過去把他宰了!」

聽得關山河這麼上道。長孫壽麵前笑爛了。他連連點頭:「關旅帥忠肝義膽,是非分明,實是我東平一等一的棟樑武將。本督初來東平。將來對關旅帥還多有倚重。旅帥隻管好生做去,朝廷和本督都是看在眼裏的!」

「都督您放心好了,有本將在一日,東平絕對就是都督您的天下,誰也翻不了天!」

有了關山旅的支持兵。長孫壽頓覺心裏有了底氣。第二天,聽聞東陵衛的人又來要帳,長孫都督豪氣大發,他大手一揮:「給我亂棍打出去!」

當然,都督說得豪氣。但下面辦事的人可不敢真的動手打。亂兵堵門的事才網過去,大家都還心有餘悸,誰都不敢把卓做絕了。

都督府軍官客客氣氣地把討帳的東陵衛軍官請出門外,低聲說了一通,意思是大家都是混口飯吃的,靖安城裏抬頭不見低頭見,咱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但都督已經下命令了,老兄您這就請回,以後也不要為這事來了,免得我們這邊為難。到時萬一都督真的發火,傷著老兄你就不好意思了。

知道部下被都督府趕了出來,孟聚只是一笑置之,說:「既然都督府不寬裕,那這事就暫時擱一下。」

負責追債的歐陽輝如臨大赦:每天派人過都督府那邊追債,這對他也是壓力很大的。

其實,能從長孫壽手中敲詐到八萬兩銀子,孟聚已是意外驚喜了,剩下的那筆銀子,他本來就不抱希望,每天派人過去,也只是為了噁心長孫壽一把而已,對方翻臉,倒也在他的預料當中。

隨著都督府援軍的陸續抵達,孟聚也打算低調一陣了。回來增援的兵馬不可能永遠駐在靖安這邊為長孫壽護駕的,他們遲早還是要回邊塞的孟聚倒想看看,長孫壽能調他們回來多少次?

五月十三日,復職不久的肖恆來找孟聚:「孟老弟,今晚可有空?我想帶個冊友來見你。大家認識一下,結個善緣!」

「好啊,肖老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不,我在天香樓擺上一桌,大家吃上一頓?」

「這個到是不必了。我那朋友,身份有點尷尬,我們還是低調點,。今晚你備著好茶等我們就好了。」了。

跟著肖恆過來的是個粗豪的壯漢,他濃眉大眼,相貌粗擴,熊腰虎背,體型十分雄壯,他要側著身才能進門來。

他解開了身上的鬥篷。露出一身皂白布衫,笑著對孟聚集頭:「孟鎮督,打擾了。」

「哪裏,肖老哥的朋友,在我這邊永遠都是受歡迎的。兄弟辛苦了,快請坐。」。

孟聚在猜測這人的真正身份,料來以肖恆的身份,他帶來的不會是泛泛之輩?

肖恆跟孟聚是熟人了。也不用孟聚招呼,自顧自就在椅子上坐下了,一邊洗著茶杯一邊說:「孟老弟,你不用跟他太客氣。這爛丘八是個沒臉皮的,你對他客氣,他就蹬鼻子上眼了。

那壯漢看著脾氣甚好,低」恆泣樣罵,他也不生毒。只是嘿嘿乾笑著。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關山旅的旅帥關山河老關,我們孟老弟可是斯文人,他可不象你那邊,全是酒罐子。要喝酒,這邊沒有,只有茶而已。」

關山河笑得很憨厚:「咱老關是愛喝酒,但倘若能結識孟鎮督這樣的好朋友,喝茶咱也是樂意的。」

「原來是關旅帥,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了。」

孟聚微笑著,心裏卻是震驚。他知道肖恆這麼鄭重其事領來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卻也沒想到來的是這樣的龐然大物。關山旅,那是長孫。壽特意從邊塞請回來的救兵,聽說長孫壽待他極好,關山旅凡有所求,衣食也好,餉銀也好,都督府無有不允。

這幾天,兩邊打得火熱,關山河還在長孫壽麵前拍過了胸膛保了忠心一他又來見自己幹什麼?

孟聚疑惑地望向肖恆,卻見老將軍捋著花白的長鬍子微笑著:「老關,你就別廢話了。敢情是都督府這兩天的好酒好肉吃得太多,你消受不了?」

關山河哈哈一笑,在茶座前坐下:「沒錯,酒肉吃得多了,得來點茶水調劑調劑,不然這肚子真要鬧彆扭了。」

裝著聽不出關山河話裡的深意,孟聚笑笑:「茶葉粗陋,不成敬意,關旅帥莫要嫌棄就好。」

三個武將團坐一起喝茶。宵恆倒還好些,關山河卻是笨手笨腳的,那細小的茶杯被他粗粗的手指捏著,幾乎都消失不見了,孟聚覺得很滑稽。

孟聚裝作沒事人一般在那談論茶葉的優劣,他如數家珍地談起銀針、明毫、碧螺春、龍井等各類名茶的滋味,關山河顯然對此一竅不通,他只能雞叼米般點頭,連聲附和。

聊了半天,眼見孟聚十分沉得住氣,一點沒有詢問來意的意思,本還想矜持一把的關山河到是先忍不住了。

「肖老哥,孟鎮督,聽說前兩天,靖安城裏龍爭虎鬥,很是精彩啊!」

孟聚笑道:「哪有什麼龍爭虎鬥?不過幾個兵痞喝多了亂來,好在長孫都督計謀了得,已經把他們給平定了。想看熱鬧的話,關旅帥怕是來遲一步了。」

關山河誠摯地說:「孟鎮督,俺是個直來直去的粗人,你們讀書人那些機巧話,俺是說不來的。反正,俺就一句話,孟鎮督你鬧得好,大快人心!」

孟聚望望肖恆,卻見後者也在回望他。

「關旅帥說得什麼話啊,我可是聽不懂呢。」

關山河憨厚地呵呵一笑,他胸腔渾厚,笑聲震得整間茶室都在嗡嗡顫抖共鳴著:「孟鎮督,您放心。咱老關是心直口快,但不是傻子!有人想收買咱當刀子來對付您和肖老哥,咱老關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答應他?沒事,日久見人心,以後你就知道咱的為人了!

那長孫壽也太狂了,操他姥姥的,才來幾天就這麼囂張!他也不打聽打聽,咱老關跟肖老哥是什麼交情,當年打北魔的時候,肖老哥可是救過咱性命的,咱們是生死之交!

咱東平的軍將同氣連枝,怎能讓外人欺負了?長孫壽敢動肖老哥,那他就是跟咱們東平的所有軍將為敵,孟鎮督您幫咱們出口惡氣,咱老關擱下一句話了,堅決支持你!

聽說,孟鎮督那幾天把長孫壽逼得鑽狗洞出來了?哈哈,實在痛快!來,孟鎮督,咱老關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孟聚聽得眼睛都直了。東陵衛與長孫壽鬥法鬥得厲害,但大家畢竟還遮著一層皮,沒有擺到明面上。這關山河不知是真豪爽還是有什麼居心,就這麼赤裸裸地把所有事情都說透了,讓孟聚感覺很不舒服。

孟聚說:「關旅帥豪氣過人,果然是真豪傑。來,大家喝茶。」

知道孟聚不想再說這事,關山河也識趣地岔開了話頭,大家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孟聚覺得,關山河看似粗豪蠻撞,語言粗俗,其實是個很精明的人。他幾次流露口風說想投靠,孟聚都只是打個哈哈就把話頭岔開了。

幾次試探不成,關山河流露出失望之色。聊了一陣,他自己起身告辭了:「孟鎮督,肖老哥,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你們慢慢聊。」

孟聚起身送他出去。在陵署門口,關山河再次誠摯地說:「孟鎮督,大家網認識,你不清楚咱老關,這也是正常的。今晚,咱說的話都是真心話,以後相處久了,你就知道咱老關是個什麼人了,咱是真的仰慕孟鎮督您的!」

經歷了申屠絕的事,孟聚對那些貌似粗豪實質精明的邊關武將已是十分警慢。能在這邊關靠著殺人在千萬人中脫穎而出的武夫,哪個,會是良善之輩!尤其關山河已經在長孫壽麵前表態了,現在又跑來跟自己交朋友,這種兩面三刀的貨色更是不可信。

所以,儘管關山河說得十分誠摯,孟聚也只是含糊道:「關旅帥是個可交的好朋友,咱們以後多聯繫。」

送走了關山河,孟聚心頭充滿了疑惑。他回到茶室,肖恆還在那邊好整以暇地喝著茶。

孟聚直截地問:「這個關旅帥,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想兩頭下注不成?」

肖恆望孟聚一眼,他最欣賞孟聚的就是孟聚的心性了,善良正直又不失沉穩老練。關山旅旅帥主動投靠,這種送上門的好事,放在旁人身上,哪個不歡喜得跳起來了。孟聚倒還沉得住氣考慮對方的意圖,這種沉穩的心思,不象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到象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老關怎麼想的,我還真不知道。前兩天,他突然來找我,說是很想認識孟老弟你,想托我從中引見。我就帶他過來了我說了,隻負責引見,其他事不管。」。

「他說,跟你是生死之交,是真的嗎?」

「呵呵,這到是真的。以前打魔族時,老關救過我的命,我也救過他的命。要說生死之交,那也說得過去,要說平常,其實也就一般。大家同在東平幾十年,跟魔族打的仗不知有多少,友軍之間,你救援我,我救援你,那是正常的事,也算不得什麼。」

「他的心性如何?平時為人怎樣?」

「老關這人,看著豪爽,性子卻有點滑頭的,平時最愛撿便宜,打仗時最愛打順風仗,見了硬仗就推,有好處就沖存前頭,大家都知道的。長孫壽請了這麼一個活寶當倚靠,他真是搞笑了。」

「你覺得,今晚他說的,是真還是假?」

肖恆想了一陣,說:「我想,應該真的。孟老弟你這麼厲害,長孫壽想把老關推到前面作對,他跟你丹冤無仇。當然不願是想留條月」來跟你打個招呼。」

「跟我打招呼?為什麼?」

「呵呵,孟老弟,你不清楚自己的利害啊!我一個致仕的老傢夥,你都能硬生生把我給救了回來,這等力挽狂瀾起死回生的本領,在東平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到嗎?」

「長孫壽應該也可以?」

「長孫壽能辦到,但大家都不信任他。他是外省人,本地將門本來就信不過他。而且,這次的事,他被你打了一個大耳光,更是臉面丟盡。他的威信,恐怕比前任的元義康都不鬆了!

孟老弟,在我們邊塞,朝廷的官職並不是最重要的。在這邊,哪個帶兵的將領不是血海裡廝殺出來的,千萬人中篩選出來的英雄豪傑,一紙公文就壓得倒的嗎?

要任東平的都督,是只需朝廷一道命令就夠了。但要坐穩這個位置,還得看自己實力和表現。前任的元都督怎樣,大家都知道,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不怎麼搞事,於是大家也都給他幾分面子,彼此相安無事。

長孫都督剛剛上任,本來大家還對他摸不清底細不敢亂來的,但這次,他主動挑事卻被你抽了個耳光,丟盡了臉面一他無緣無故拿我來開刀,兔死狐悲,這本身就讓大家不高興了,結果還被人打臉打得叭叭響,為將者最重威嚴,長孫都督這樣,誰還服他,誰還願跟他?

倒是孟老弟你的威信很高,長孫壽主動挑釁,你為我出頭,名正言順,又顯得重義氣講情誼,更重要的是,你能硬生生把長孫壽逼退,再加上你以一敵千的勇悍名聲邊關的武將最是勢利,跟紅踩黑是最厲害的。只要你夠強,那就行了!

所以,關山河找你打招呼,這一點不稀奇,他也是想多個朋友多條路,也免得你把他當敵人了,使出對付長孫都督的手段來對付他。孟鎮督威名赫赫,他也怕啊!」

肖恆說得有趣,孟聚不禁失笑:「我沒這麼可怕?」

「呵呵,孟老弟,你不知道,這幾天,外面說什麼的都有啊!有人甚至說長孫都督這次是被你逼得鑽了狗洞才逃出去的能把一省都督逼到這個地步,東陵衛徹底壓到了邊軍,這在我們東平歷史上還是第一次啊!」

孟聚搖頭笑笑,對這些虛名,他並不在意。

「這麼說,關山河怕是想兩面投機、左右逢源。對這樣的人,我們不可不悄,也不可全信。肖老哥,你就先跟他接洽著,有什麼事,讓他通過你來說。

還有,我們跟易小刀的事,不要讓他知道了。」

「行,孟老弟,就按你說的辦,我跟他繼續聯繫,也好弄清他在想些什麼。」

肖恆的官銜是從四品的都將,比孟聚這個五品同知鎮督還高,而他的歲數也比孟聚長了約三十歲,但兩人相處對答時,做出決定的卻往往是年少者的這邊,兩人卻也習以為常,沒感覺有什麼不對。五月二十日,來自卞田易小刀的部隊也返回了靖安。

隨著這幾路兵馬的到來,靖安城內的氣氛又是一變。城裏居民不是很明白都督府和東陵衛的恩怨,但大家大概能猜出,這大批兵馬的到來,與不久前發生的兵變聳定有聯繫。

孟聚說,最近南唐鷹侯活動猖檄,可能會襲擊大魏朝的官府衙門,於是東陵衛的省署和靖安分署都進入了全面警戒狀態。大白天裏,陵衛的各個衙門大門緊閉,隻留一條縫隙出入,門裏安排有鎧鬥士日夜待命警戒,警戒森嚴。

鬥升小民不知道厲害,但城裏知悉內情的官宦家族都是小心翼翼,大白天的,靖安知府居然都不敢開門了,平時在城裏耀武揚威的衙役和地痞們都沒了蹤影。大家都在提心弔膽這兩家萬一想不開,在靖安城裏火拚起來怎麼辦?

東陵衛在小心翼翼地提防著,都督府這邊也不好受。表面上看,他是佔了全面上風,東陵衛被嚇得門都不敢開了,但長孫壽卻也是騎虎難下了。

援軍雲集,自己確實有了跟孟聚叫板的實力了,但現在東陵衛閉門不出,孟聚縮了起來,自己總不能帶著一群兵馬公然打上門去?總得講究個出師有名?

無緣無故擅自去攻打東陵衛駐地,旅帥們雖然是自己部下,卻也不肯跟自己乾的。

但這樣坐等著跟孟聚耗下去,自己又耗不起。橫刀旅和新編旅本來就是靖安的駐軍,放著也無妨,但關山旅和禦邊旅卻不能一直留在靖安把軍隊從前沿調回個把月,這沒什麼,但時間一長,草原上的魔族就會看出破綻來了。

現在草原十三魔為了爭霸主,大家鬥得正厲害,像上次那樣派出大部隊南侵的事,估計是不會有了。但萬一派幾個千人隊進來燒殺擄掠一番,自己就麻煩了。擅調兵馬導致防線空虛,引來北魔燒殺,這個責任誰都背不起的尤其孟聚還在對自己虎視眈眈呢,被他抓到這個把柄告上去,自己更是無從辯解了。

但若是就這樣不了了之,長孫壽實在又咽不下這口氣。別的不說,光是街頭巷尾的那些傳言就讓他受不了。。

「長孫都督被東陵衛逼得連門都出不了,長孫都督是鑽狗洞出來了,挨打又賠錢。」

「長孫都督這下丟臉大了,聽說他被逼得跪地求饒了,東陵衛的孟鎮督才放過了他。」

聽到那些傳言,長孫都督生吞孟聚的心都有了。但在部下們面前,他還得裝出一副心胸開朗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模樣,豁達地哈哈大笑:小人無知,那些瀾言瘋語,拿來說些什麼!」只有少數幾個。親信才知道,在人背後,長孫都督也不知砸了多少個杯子。

既然一時奈何不了孟聚,長孫都督便打算拿肖恆來出氣了。痛定思痛,長孫都督總結經驗教,這次被逼得這麼狼狽,最關鍵就是靖安的城防部隊沒掌握在自己手中。

靖安守備旅,這支部隊平時不哼不哈,不怎麼起眼,但關鍵時候,靖安的城防掌握在對頭手裏,一旦有變故便是變生肘腋,這個前車之鑒要牢記了,長孫都督決心要拔掉這根釘子。

五月二十二日,都督府下達命令,召集肖恆、易小刀、關山河、白禦邊、鮮於霸等五名旅帥進都督府議事。

在都督府的會議室裡,東平軍界的高層人士齊聚一堂。

雖然幾山。長孫壽恨不得把肖恆這種倚老賣老的老傢夥朵了喂劃。在紋種公開場合,大家都是高級軍官,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顧及的。眾人彼此問候,易小刀趁機插科打評。說了幾個笑話,眾人都是哈哈大笑,一團和氣,好像一群交情深厚的好朋友見面。

長孫壽說了一通廢話,意思是諸位戍邊辛苦了,然後才進入了正題。

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大意說,現在朝廷在北疆搞新政,北疆各省也在搞改革。東平現有六旅駐軍,因為長期不輪換,駐軍的適應力和戰鬥力都有所下降,已經丟了大魏鐵軍的銳氣,成了打不得走不得的豆腐軍。

說到這裏,看到旅帥們表情都有點不自然,長孫壽才醒悟,自己的話打擊面實在太大了。他連忙解釋:「當然,我說的只是個別部隊,邊關的部隊長年與魔族戰鬥,戰鬥力保持得還不錯,但一些駐紮在靖安的衛戍部隊因為閑逸太久,戰力下降,軍紀敗壞,已到了不整頓不行的地步了!」

長孫都督說得聲色俱嚴,他也不看誰,大家都知道,那支「駐紮在靖安行省的衛戍部隊」究竟指的是誰。

易小刀嗤嗤地壞笑著:「老肖,說你哪!你的軍紀太敗壞了,不整頓你不行啦!」

肖恆是老兵痞一個,什麼場面沒見過,他恍若無事地捋著花白的鬍子。臉上還帶著悠然的笑:「嘿嘿,易小賊,說的是你?你的兵也是駐在靖安的!」

「呵呵,我的兵可沒去包圍都督府啊!」

兩人裝作竊竊私語,其實對話的聲音恰好讓大家都聽得清楚,於是眾將無不莞爾,望望肖恆。又望望長孫壽,面露笑容。

好不容易營造出的嚴肅氣氛被這二人攪和了,看著眾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了,長孫壽心下大恨。

他急忙說:總而言之。為了相應朝廷的號召,根據東平行省的實際情況,東平行省的軍隊也要進行改製了。都督府計劃,將靖安守備旅與一個前沿的野戰旅交換駐地。把靖安守備旅調到前沿去,而把野戰旅調回來擔當靖安的守備兵馬。

「那些閑得太久的兵馬,要讓他們去前線打幾場仗鍛煉一下,那些在前線辛苦了很久的兵馬,就要讓他們回來休整一陣!本都督做事最是公道,大家輪流打仗,輪流休息,勞逸結合嘛!」

長孫壽自以為說得俏皮,他笑吟吟地問肖恆:「肖都將,你的意思如何?」他問得和藹,其中心中憋足了氣。只等肖恆鬥膽說個不字,他便要以「抗命不遵」的理由當場發作了。

肖恆淡淡道:「都督的鈞令。末將自然是服從的。不知末將要與哪路友軍交換駐地?請都督示下,末將也好與他交接。」

長孫都督蘊含暗力的一拳打了個空,他足足愣了三秒鐘:這老傢夥居然這麼好說話,痛痛快快地放棄了靖安的城防?

他不敢相信地盯了肖恆一陣,這才想起了肖恆的問題。他對關山河說:「關旅帥,這兩年,你的弟兄們跟魔族打了不少仗,著實辛苦了。回靖安來休息一陣!你的部隊跟肖都將的兵馬對換駐地,你覺得如何?」

一個是在行省首府駐紮,舒服又有油水;一個是在邊塞戍邊,辛苦又危險。在長孫壽看來,要選哪個,這壓根不成問題的。不料,關山河猶豫了下,笑笑地搖頭:「都督好意,老關心領了!咱老關天生是廝殺的命,咱的兒郎們也是一樣,一夭見不到魔族咱們就渾身不舒爽的,調回靖安享福。咱反倒不舒服了。關山旅的兵馬,還是留在扶風好了。」

長孫壽又愣住了,他盯著關山河足足看了幾秒鐘,慢慢地說:「好,好,關旅帥果然是條講義氣的好漢子啊!」

關山河還是憨厚地笑著:「都督過獎了,末將愧不敢當。

長孫壽扭過臉。也不看關山河。他的聲音冷了幾分:「易旅帥,你的兵馬長年要出去巡邊。很是辛苦。你可有意要接管覦安的城防嗎?」

易小刀嘻皮笑臉地說:「都督,按說您一片美意,末將本不該推辭的。但無奈末將也有自己的苦衷。要老老實實待在靖安城裏當守備,末將實在不是那塊料,這個重任,都督還是另委他人!」

長孫壽心裏又是一涼,他問:「易旅帥,你有什麼苦衷?可是有什麼人脅迫威逼你?不怕,說出來,本都督為你做主好了!」

易小刀笑笑:「這個,實在不好說呢。這是末將的一點私事。」

「易旅帥,大丈夫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何不敢說的!你隻管說來,天大的事,本都督為你做主了就是!」。

「好。都督。其實末將在塞外有點「小生意。的,你若是讓末將固定在靖安城裏,那豈不是斷了末將的財路?末將自幼家集,就靠著這點「小生意,養家餬口的,請都督千萬手下留情啊!」

長孫壽臉色鐵青,眾將無不莞爾。易小刀說得隱晦,但大家都是邊塞混久的,哪個不知道。易小刀所謂做點小生意其實就是跟魔族做生意。

一直以來。草原的北魔與大魏朝是敵對的。既然是敵對方,那兩邊當然是不能有接觸的一這是官方的說法。

其實,靖安城中,光是南方來的商人就數以千計,他們從草原上收購牛羊皮、乾羊肉等待產。同時也向北魔牧民們出售食物、瓷器、鹽巴等生活用品,這些,官府都是心裏有數的。因為有商人來,可以收商稅,也可以活躍當地經濟方便民生,大多數官員對此都是睜一隻閉一隻眼,甚至邊關的不少武將也加入了邊貿生意的行列,或是與內地的商隊合作。或是親自操刀上陣。這些在邊關是司空見慣的事,在座的不少將領也是有份的。

被易小刀拿這些擺不上桌面的事當理由來拒絕,這擺明是時方拿自己開玩笑了。

長孫壽還在笑著,但笑容已經有點僵硬了。他望了一眼在那邊不動聲色坐著的肖恆,情知這事比自己想像的要棘手得多。

肖恆與孟聚的聯盟竟有著這麼多的支持者,六個旅帥當中,居然有三個是他們的人,連拓跋元件的義子都站在他們一邊,長孫壽隻覺一顆心不斷地向下沉。

長孫壽原以為,肖恆能在兵變中礙手,只是因為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現在。自己已緩過手來了,以東平都督府四個旅的實力,對付只有一個旅的肖恆,那自然是泰山壓頂了。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的潛勢力比自己估計得要大得多,五旅兵力中竟有兩個旅倒戈向了

「即使白禦邊和鮮千霸都是鐵心地站自隻眾邊。力量川「不過是三比二而已,何況對方身後還有實力雄厚的東陵衛在支持?

望著白禦邊和鮮於霸臉上古怪的表情,長孫壽隻覺一顆心不斷地向下沉。他憑直覺地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

關山河拒絕,易小刀再拒絕,在這種氣氛下,出於趨眾心理,白禦邊和鮮於霸也很有可能跟著拒絕。倘若真的出現五個旅帥都拒絕命令的事,那自己這個都督也不用幹下去了,今天就可以卷包袱走人了。

「既然易旅帥和關旅帥都不方便接任,守備旅移防這件事看來我考慮的還不是很周到,暫時就先擱下。」

長孫壽若無其事地說。他裝作看不見部下古怪的臉色,心頭憤怒得象有一團火在燃燒。

接下來的會議,長孫都督明顯是心不在焉。他匆匆敷衍了幾句就借口身體不適宣佈散會了。在部下們異樣的目光裡。長孫壽拋下了部下們,逃跑似的匆匆離開了會議室。鮮於霸匆匆忙忙追了出去,也不知他要跟長孫壽說些什麼。

長孫都督走了,旅帥們卻沒有立即走。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紛紛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一其實,這時候說什麼都不要緊,關鍵是留下來,這本身就表明了態度。

肖恆握拳對著眾人團團一抱:「多謝各位兄弟幫襯,肖某感激銘記於心!」

能在邊軍裡做到旅帥這一級軍官,哪個不是謀勇雙全的人物。旅帥們紛紛抱拳回禮,來自嘉木邊塞的白禦邊旅帥是東平邊軍中的少壯派,他四十多歲,容貌俊朗,是個頗具儒將風度的中年美男子。

他對肖,恆說:「肖兄弟,不必客氣。為人也是為己,東平將門同氣連枝,怎麼也不能讓你受欺負了。」

旅帥都是紛紛點頭贊同。

說實在的,肖恆在東平軍界輩分高,威望夠,德高望重,跟旅帥們多多少少都有點交情,但這交情真深厚到這種地步。能訌旅帥們都豁出去為他出頭,那也不可能。大家同在東平幾十年,平日裏磕磕碰碰的事也不少,平日裏甚至還有些小恩怨的。

關鍵是這次長孫壽的做法實在太過分,犯了眾怒,無緣無故就把一員旅帥給開了,換了一個武川的將領過來替換,這就犯了大忌了。武將們都想,今天長孫壽能這麼整治肖恆,他日他也能這樣整自己,再過幾日,東平的將門說不定都換成長孫都督心腹的武川人了。

在寬鬆的元義康手下逍遙慣了,旅帥們哪裏受得了這口氣。就算跟肖恆沒多少交情,旅帥們都起了兔死狐悲之心,大家都把往日的恩怨拋開,同仇敵愾起來。

本來,官大一級壓死人,胳膊擰不過大腿,將軍們縱然心裏牢騷再多也沒辦法。但偏偏肖恆還搭上了東陵衛鎮督孟聚這條線,那孟鎮督也真的神奇過人,能起死回生,真的能把肖恆這個致仕的武將給官復原職了!

消息傳出,東平軍界立即嘩然。那幾天,謠言滿天飛,說長孫都督在東陵衛手上吃了大虧。長孫都督被亂兵揍了,被逼著鑽狗洞出來跟孟聚談判,然後還得挨賠款。

旅帥們人在外地就聽到了這些謠言了,更絕的是,到靖安以後,旅帥們都發現,謠言居然差不多都是真的!

東陵衛的孟鎮督,當真是那麼神通廣大嗎?肖恆算是找到好靠山了!

一個是外省空降過來的都督,一個是土生土長的本省同僚,從感情傾向來說,旅帥們自然是傾向肖恆一邊的。本來,要旅帥們出頭為肖恆鳴不平,大家還是不敢。但長孫壽擺明是想把自己當刀子來對付孟聚和肖恆,旅帥們也不是傻子,誰願意乾這種幫人火中取栗的蠢事?反正前面有孟鎮督和肖都將這樣的大個頂著,自己趁亂打兩下順風拳,那也是算不了什麼。長孫壽奈何不了肖恆,那他就同樣奈何不了自己一一大不了,自己學著肖恆的樣子投靠孟聚去,看他能奈自己怎樣?將官們竟是齊心協力地抵製長孫壽,孟聚覺得又是吃驚又是好笑。。

吃了這麼個大虧,長孫壽要調整靖安守備旅駐地,這一步棋其實早在孟聚和肖恆的預料中,他們本來也備好了應對的後招不料事情解決得這麼順利,旅帥們齊心協力地反對,自己的後招還沒出來呢,長孫壽的陰謀就夭折了。

孟聚當然不會這麼自戀,以為自己的魅力無人可擋,虎軀微振,王霸之氣散發,素未謀面的旅帥們便統統哭喊著跑過來要給自己做小弟一一開什麼玩笑,能在生死廝殺的邊塞沙場上倖存,又在風波詭謫的政壇上脫穎再出,那些旅帥們哪個不是奸滑得出了油的人物?論起閱歷和心計來,自己拍馬也比不上那些老奸巨猾的傢夥們。

孟聚盤算了一下,旅帥們當中,肖恆應是死心塌地會跟自己走的;易小刀呢,這個頭號雙面間諜,只要刀沒架他脖子上,他應該也是靠得住的;剩下的關山河和白禦邊等人,他們多半就是打醬油的一孟聚也不指望他們為自己赴湯蹈火,只要他們兩不相幫,在旁邊起鬨就夠了。

這幫人想得也很周到,他們推自己到前台來跟長孫壽打擂台,讓新都督狼狽不堪。僵持不下的時候,自己也好,長孫壽也好,都得拉攏他們,於是這幫傢夥就可以左右逢源自抬身價了。反正爭鬥的是東陵衛與都督府,無論哪邊勝他們都可以優哉遊哉地去投靠,敗的話死的人也不是他們,這樣坐山觀虎鬥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想通了這點,孟聚啞然失笑。他喚來廉清處督察歐陽輝:「歐陽,通知下去,解除戰備狀態,回復平時狀態好了。」

歐陽輝面露喜色。官方的說法裏,說是要提防南唐鷹侯的襲擊才加強防禦的,但作為孟聚的心腹,他當然明白真相是怎麼回事。

他歡喜地問:「鎮督,沒事了嗎?」

孟聚點點頭:「沒事了,不會有人來搗亂的。」

孟聚沒有向歐陽輝解釋原因,歐陽輝也沒問。作為上位者,保持自己在部下眼中的神秘感是令部下敬畏的不二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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