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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鎧》二百六十四 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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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深夜,當邯城大火在熊熊燃燒的時候,洪天翼率領三旅追兵連夜趕路,朝著孟聚急撲而來。

後人往往不理解,身為北疆名將的洪天翼,在追擊孟聚的時候為什麼會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率三旅疲兵連夜趕來與以逸待勞的孟聚軍團交戰?尤其明面上,他的兵力比孟聚並無優勢,大家同樣都是三旅兵馬,洪天翼為何如此急躁冒進呢?

世人有這樣的迷惑,那是因為他們不了解洪天翼的思維——在北疆老將看來,自家兵力比起叛軍來,並非兩相持平,而是佔了絕對優勢。

洪天翼覺得,兩家雖然同樣是三旅兵馬,但叛軍背主作亂,軍心定然浮動混亂。易小刀和關山河等逆賊頭目倉惶北逃,途中也沒有時間來掠奪沿途城鎮民財來安撫軍心,所以在叛軍中肯定存在著巨大的隱患,只要自己以嚴正的兵勢加以逼迫,那叛軍兵馬定然很快地分崩離析。

雖然有充分的勝算,但洪天翼還是克制住了自己上前交戰的衝動,因為他的目標並不僅僅是擊敗叛軍,他更希望能盡量少損——或者無損更好——地收回這三旅兵馬。

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洪天翼還是找到了機會:叛軍傾巢而出,大掠邯城,這時自己突然急速逼近的話,一眾叛軍頭目肯定驚慌失措,他們是來不及收攏兵馬的,只能倉惶逃離。這樣,自己只需遣軍入城,恩威並施,便可兵不血刃地把散落在城中的各路叛軍兵馬給收攏起來,整編收攏,又是邊軍的三旅可用之兵——還能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至於叛軍只是派遣一支分旅進城掠奪,並不是全軍入城——這個可能,洪天翼壓根就沒去考慮。這怎麼可能呢?眼看著一座富饒、毫無抵抗能力的城市在面前,只要有第一隊人馬進去開搶了,其他兵馬肯定也會跟上的,這種貪婪和**是無法制止的——哪怕易小刀關山河等頭目也沒辦法,如果他們硬要阻止,那些發財心切的亂兵會先把他給幹掉的。

洪天翼與李赤眉、赫連八山等人齊名,用兵老練沉穩,一直以判斷準確和用兵穩健而聞名。這次的判斷,他是根據自己的多年戎馬經驗得出的結論,自信絕不會出錯

是的,洪天翼的整個推導過程合理而嚴密,但他唯獨搞錯了一件事:叛軍的頭目並不是易小刀、關山河等人,而是北疆東陵衛的孟聚——由此可見,從一個錯誤前提出發的話,推導的過程越是縝密,結果就會離事實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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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的天際還是一片黝黑,軍隊在漆黑的原野上向北行進。長長的隊列中,不聞絲毫話語,只有士兵行進的密集腳步聲「沙沙沙」地響起。隊伍中,每隔百來步就有一名隊官舉著火把為整個隊伍引路,燃燒的火把被強勁的野風吹舞著,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孟聚穿著鬥鎧,佇立在道邊的高坡上,眺望著兵馬行進。從這裏望下去,漫長的大軍行列只是一條活動的黝黑輪廓,橫亙在荒蕪的原野上。道路之上,是深邃的夜空,星辰璀璨。就在這細密的星光之下,軍隊疾奔前行,那種肅穆中隱而不露的強大力量感,令人敬畏。

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在輕聲報告:「鎮督。」

孟聚聽出是徐浩傑的聲音,他並沒有回頭:「徐管領,情況查探如何?」…。

「鎮督,我軍派出了十五隊斥候,已有十一隊回報了。敵人依然向北行進,目前距我軍約莫十裡。照目前速度,我軍將與其在黎明時分與其遭遇。」

「洪天翼是否派出了斥候?」

「我們遭遇過他們的斥候,共有三隊十七人,都被我們幹掉了,無一逃脫漏網。」

孟聚動容,他轉身來望著徐浩傑:「好,幹得很好!這趟大捷,浩傑你將是首功!」

查探敵軍主力的動向,屏蔽自家軍隊的消息,這就是軍情查探斥候的首要任務。在那漆黑的原野和森林中,在黑暗中隱藏自家蹤影,搜查追蹤敵方斥候,隨時準備著糾纏和廝殺,這種戰鬥給人的壓力要遠大於沙場上的正面廝殺。

得到孟聚的嘉獎,徐浩傑微微激動。他抑製住了自己,平靜地說:「不敢當鎮督的謬獎,末將只是盡自己本分,這要歸功於將士的奮勇。」

「回去以後,你開出一份有功將士的單子給我——啊!」孟聚突然想到了,問:「我們幹掉了他們三隊斥候,不見他們回報,洪天翼會否有所警覺?」

這個問題,徐浩傑明顯是考慮過的:「鎮督,邊軍中,斥候的回報規矩是三個時辰報一次平安,但擔當斥候的軍士都是膽大妄為的軍中豪傑,視規矩為無物,很少遵守的。若發現敵情,他們自然會即時迴轉報告,但若是平安無事,他們往往也就偷懶不肯來回白走一趟了。所以,斥候們沒能按時回去報平安,這種事是常有的,對方該不會立即覺察到異常。」

「如此甚好。敵我之距只有十裡?那在高處,我們該可以看到他們了?」

「在前面那處灌木林的高坡上,應該是能看到。但天色太黑。。。」

「無妨,連夜趕路,洪天翼應該也打火把了。你帶我去。」

徐浩傑領著孟聚一路一口氣撲上了山崗頂上,在這高處望去,遼闊的原野在眼前彷彿一張巨大的黑白畫卷,徐徐地展開,大地彷彿沉睡了一般,安靜又寂寥。

除了那呼嘯過原野的風和隨風而動的草叢,孟聚什麼都沒看到。

「鎮督,您看,在那邊,有些閃動的亮點,那便是洪天翼的兵馬。」

孟聚眯著眼睛,他使盡了眼力,終於在地平線上看到了幾點非常細微的亮點——那些亮點並不是靜止的,但它們移動得非常緩慢,倘若不是徐浩傑特意提起,孟聚會以為那是靜止的星星。實際上,每時每刻,它們都在變得更亮一點。

看到這,孟聚整個人放鬆下來了:這個距離,就是洪天翼察覺不對想掉頭逃跑也來不及了。

「傳令下去,迅速佔領我站立的高坡,熄滅所有火把,停止前進,在此列陣等候敵軍前來——有敢出聲喧嘩者,立斬!」

孟聚的命令被迅速地執行了。近萬的軍卒靜坐在高坡上,偃旗息鼓,周遭四境,一片靜寂,只有輕拂的野風吹動著灌木叢林,那一排排靜坐的士卒在黑暗中猶如樹林一般沉默著。

東方的天際慢慢地泛起紅色的光暈,敵軍逐漸已經可以肉眼看到了,敵人的隊列在地平線上逐漸浮現,那黑黝黝的一片輪廓蠕動著,漸漸變大,無數火把的亮光閃耀其中,一路大軍的輪廓漸漸浮現,每一刻都在變大。

大戰在即,孟聚冷冷地注視著那路漸漸接近的大軍,心中卻是意外的平靜——兩軍已接近到這地步,縱然兵聖復生也無法挽救洪天翼了。…。

「敵軍離我們還有多少路程?」

「鎮督,敵軍距我約莫四裡。」

「傳令,鎧鬥士全部備鎧。」

命令即下,鎧鬥士們紛紛奔打開箱子取出鬥鎧,在輔兵的幫助下披鎧著裝。一時間,分解鬥鎧的細密又清脆的金屬聲連成一片,但一刻鐘之後,所有聲音重又消息,重歸寂靜。

孟聚又看了一眼敵軍,黑夜中,那片騰起的灰白煙塵中,隱約可見火光、旗幟、騎兵和輜車的輪廓,野風吹過,遠處的人馬喧囂之聲已經清晰可聞。敵軍人馬排成了一字長龍,蜿蜒數裡,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招手召集眾將過來,低聲道:「等下,王虎、齊鵬領本部兵馬隨我作為第一波攻擊,主攻敵軍頭陣。徐浩傑,你領本部兵馬跟我們後面,隨時增援前鋒兵馬,為我掠陣。

易旅帥,白旅帥,我部發動以後,你們二位亦立即統帶本部兵馬出陣,出動所有鬥鎧和騎兵,猛攻敵軍第腹腰處,將其攔腰斬斷。

李帥,你部兵馬作為全軍預備隊,伺機待命。李帥,你要隨時增援各部戰場,順勢追擊,擴大戰果——都明白我意思了嗎?」。

這個戰策大出眾將意料。誰都沒料到,作為全軍總帥,孟聚竟是要親領部下擔當第一波攻擊的尖刀鋒尖——老實說,易小刀和白禦邊都做好了擔當第一波攻擊的覺悟了。按常理來說,作為新投誠加入的武將,這不正是自己展現忠誠和決心、交出投名狀的時候嗎?

易小刀和白禦邊對視了一眼,瞬間交換了眼神。易小刀有點局促地舉起了手:「請主公恕罪,末將有點異議。」

「易帥請說。」

「主公驍勇善戰,勇冠三軍,豪勇過人,末將甚是欽佩。但主公身為全軍上下軍心所寄,委實不宜親臨一線,尤其主公還要擔當先鋒——這委實不是一軍之帥該做的事。末將鬥膽建言,敢請主公留守坐鎮大營,指揮運籌。有主公在後坐鎮,諸位將軍才能後顧無憂,安心廝殺。」

易小刀此言一出,無論是新投誠的白禦邊、李赤眉等將領,還是老部下王虎、齊鵬等人,眾將都是齊齊贊同:「易帥所言甚是,末將等都附議。主公,斬將奪旗之功,還請留給末將,懇請主公留守大營,坐鎮掠陣,以安軍心。」

眾將態度甚是一致,孟聚雖是主公,卻也是不得不考慮斟酌了——他願意擔當前鋒,主要還是考慮到,突襲戰對敵人的第一擊至關重要,必須足夠兇猛、堅決,將敵人打得魂飛魄散、潰不成軍。要知道,驚恐和混亂是能傳染的,第一擊將敵人的先頭部隊打垮了,這仗就等於勝一大半了。所以,他必須要將最強的戰力配備在第一波攻擊裡。

白禦邊和易小刀等人是很有能力的將領,但他們麾下的部眾都是剛反正的邊軍軍卒,對上從前的戰友,孟聚估計,他們的士氣和戰鬥**不會高到哪去,列好陣勢交戰,他們或許還能堅持,但要那種象狼一般瘋狂的主動攻擊,那只有求勝**和鬥志極其旺盛的兵馬才能做到,而自己麾下,能擔當這個任務的,也只有跟隨自己南下的鬥鎧隊了。

僅僅三百人的鬥鎧隊隨自己南下,轉戰千裡,已是損員不少了,孟聚委實不忍心再損折這些最忠心的老部下和未來的強軍種子了,所以他要親自參戰,擔當攻擊的尖刀——其實,內心裏,孟聚也委實不怎麼把洪天翼這路兵馬放在眼裏。他覺得,對上這麼一路毫無防備的行軍隊伍,只需閉著眼睛猛攻猛打就好,有沒有統一指揮都不是啥大問題。…。

孟聚思慮再三,終於還是搖頭:「此戰我自有考慮,必須打頭陣。敵人毫無防備,連鬥鎧都沒穿上,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所以諸君也無須多慮。李帥,赤眉旅是總預備隊,唯一的機動部隊,我授予你相機而動的權責,你責任重大——可明白了嗎?」。

孟聚嚴肅地正視著李赤眉,後者濃眉一蹙,眼中寒芒一閃,肅然點頭道:「請主公放心,末將知道的。」

兩人說得平常,彼此心裏都明白,孟聚話中大有深意——對易小刀和白禦邊等新投誠的人馬,孟鎮督也不是沒防著一手,李赤眉兵馬作為總預備隊沒有參戰,這就是作為監視易小刀等人的督陣兵馬而存在的。

眾將領都是心思機敏之輩,隱隱也猜到一點味道了,但大家都是沒話可說——作為主公的孟聚都領著本部親兵打第一波頭陣了,誰還能埋怨他偏心眼袒護嫡系不成?

孟聚再與眾人商議了一番戰策細節,時間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東方天際已經是蒙蒙發紅了。

「日頭快出來了。」孟聚深呼一口氣:「都回自己兵馬裡去,打起精神來。打完了這一仗,我們回家就再無阻礙了!」

半響後,敵軍兵馬已至高坡前已不到兩裡了,他們的隊伍轉了個小彎,顯然是想繞過這高坡繼續前進。大隊裡分出一隊騎兵舉著火把朝這邊的高坡直奔而來,也不知是何用意。

看到這一幕,孟聚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猛然長身而起,舉刀一揮,沉聲喝道:「他們跑不掉了,咱們無須再隱蔽了,進攻!」

士卒們紛紛從草叢、樹林中現身,旗手將旌旗高高擎起,向著四面八方搖擺了一圈,全軍各部所有旗幟同時跟著搖擺應和。軍號雷動,無數的刺槍、佰刀從草叢、樹林間豎起,八千條嗓門同聲嚷喝道:「殺,殺,殺!」那洪亮的呼聲猶如陡然打下的霹靂,震撼整個原野。震天的戰鼓中,高坡上一路又一路兵馬猛撲而下,猶如山洪傾瀉,向山下的敵軍猛撲而去。

孟聚一馬領先,領著麾下鎧鬥士沖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們全速疾馳,猶如一群飛奔的巨獸,居高臨下地從山上猛撲,聲勢駭人。

風在耳邊嗚鳴地掠過,腳下的大地在急速後退著,孟聚感覺自己是一頭雄鷹,正展開雙翅在遼闊的星空原野上飛行著。每次穿上鬥鎧全速平治,他都有一種血脈賁張的快感,那種天高海闊任馳騁的無拘無束感覺令他沉迷。

他急速疾馳,把所有的護衛兵將都甩在了身後,向著敵人的大隊閃電般急沖而去。兩軍之間一裡多的路程,轉瞬及至。

正如孟聚預料的那樣,邊軍兵馬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在這裏突然遭遇伏兵,敵人的隊列頓時大亂。藉著黎明前那一縷淡淡的曙光,孟聚看到了百步開外的敵軍兵馬,這是一路數以百計的騎兵,看到大群鎧鬥士兇猛地撲近,這路騎兵很明顯地出現了慌亂和恐懼,紛紛急忙調轉馬頭想逃跑。

這時,隊伍中響起了憤怒的叱罵聲,有個軍官沖了出來,呵斥著阻止他們撤退——孟聚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名高瘦的軍官,他穿著一身紅色的戰袍,手持一柄長砍刀,騎在高頭大馬上。

他舉著刀指著孟聚,大聲地嚷嚷著,好像是在命令弓箭手放箭——很好,就是他了!

孟聚一個躍身,十幾步的距離一閃而過,他鬼魅般沖入了騎兵的隊列中,貼近了那軍官,沒等對方反應過來,黑黝黝的佰刀在暗夜中一閃而逝,一股鮮血激噴而出,那軍官的腦袋已飛了出去。

「劉隊正死了!」

騎兵們大嘩,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那個黑色的豹式鎧鬥士,竟是孤身一人衝到了他們的隊列中,而其他的鎧鬥士最近的也在百步之外了。

「那廝落單了,殺了他再撤!」

勢眾壯人膽,那些本來已經打算逃跑的騎兵們紛紛停住了腳步,一時間,他們紛紛圍攏了過來,無數的馬刀和刺槍紛紛向孟聚捅來,那兵刃密實得簡直是密不透風。

孟聚舉望去,四面八方全是狂熱的士兵、腥臊的戰馬和襲來的刀劍——一不小心,他沖得太急,竟是被敵人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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