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李玄霸悠悠醒來，胸府間還是很痛，但是已經好了許多，至少沒有像暈倒前那麼每一呼吸都疼得死去活來。

腦袋沉沉的，眼前一片漆黑，李玄霸吃了一驚：難不成瞎了？

李玄霸搖了搖頭，眼睛逐漸能看見一些東西，原來是天黑了。

乙駒停在路邊偶爾低頭吃吃草，發現李玄霸醒來，高興地嘶鳴一聲，跺了跺馬蹄。

李玄霸想下馬，於是先看了看四周，他可不想被突然撲上來的野獸抓住。

不遠處有燈火！

李玄霸高興地咧嘴一笑，慢慢驅使乙駒朝火光而去。

「梆梆梆。」李玄霸輕輕叩響眼前的這扇破門，生怕稍微用力點就把門敲散了。

「誰呀……」屋內響起一個衰老的聲音。

「老人家……在下被響馬所傷，艱難逃脫，路過此地，借宿一晚，必有所報……」李玄霸的聲音也很虛弱。

足足等了半響，破門才被打開。若不是老人家起床時有些聲響，李玄霸都以為自己被拒絕了。

這是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單薄的身軀，花白的頭髮，深陷的眼窩在手中的燈下顯得有些恐怖。

「多謝老人家相救！老人家，這裏是哪裏？」李玄霸很開心今晚還有地方住。

「這裏啊，這裏是臨……咳咳咳……臨汾郡城之外。」老人家聲音沙啞低沉，語速緩慢。

「哦，老人家，家重就您一個人了嗎？」

「唔。」老人家應了一聲，給李玄霸鋪了點茅草，就回到他自己的草堆裡睡下了，沒有再說話。

李玄霸躺在草堆中久久不能入眠。

李玄霸一向以隋唐第一好漢自居，一路行來，更是藝高人膽大，心性鬆懈之餘也做了幾件替天行道的事，自問還是一個有能力幫助他人的，只是沒想到一個打鐵的竟然會是尉遲恭，而且，大意之下險些栽在尉遲恭手中，這讓他難以釋懷。

尉遲恭就這麼厲害，那曾有一面之緣的宇文成都該如何？上一次雖有交手，但是僅僅是對了一掌，而且宇文成都當時去意已生，那一下根本試不出宇文成都的深淺，隻知宇文成都很忌憚自己。

當然，這也是學藝以來李玄霸自傲的本錢，但是如今看來，似乎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宇文成都若是就那麼兩下也不配在隋唐眾英雄中排第二了。

難道是當時宇文成都太年少？這根本解釋不通。當時的李玄霸空有一身蠻力，瞎打一氣都能擊退宇文成都，後來學藝歸來，自問戰力翻了數倍，可是白天遇到的尉遲恭卻這麼厲害，曾經的李玄霸可能全力都不一定是對手，更別提宇文成都了。

可是這正常嗎？

李玄霸穿越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他這隻「小蝴蝶」造成什麼蝴蝶效應。所以，問題就出在這兩個人身上：尉遲恭和宇文成都。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

尉遲恭就是一個二愣子不存在隱藏實力，所以如果是尉遲恭的問題，那應該是尉遲恭有什麼機遇，使得他的武功嚴重超越了傳說，可是尉遲恭僅僅是個打鐵的。

再說宇文成都，母親說過他曾打死過一個宇文家的「野孩子」，那時候怎麼沒聽說宇文成都站出來？好吧，少爺為了不**份，不理會僕役的兒子，可是他為什麼那麼忌憚李玄霸？解釋不清。

最後，還有可能是自己的原因，靈魂換人了，造成的後果也是千差萬別的，可是若這麼說，李玄霸自問不比一個瘋子差，所以這條也說不通。

李玄霸胡思亂想著，耳邊傳來那位老人家略有斷續的呼吸聲，屋外一片寧靜祥和。

第二天一大早，老人家就起床了，李玄霸被驚醒，也隨之起身。

「老人家，多謝昨晚的收留之恩，這是一點心意，請老人家收下。」李玄霸隨手拿出一錠銀子，交給老人家，又問道：「老人家，此去臨汾還有多遠？」

老人家看了一眼銀子，沒有接下，不知道想些什麼，聽道李玄霸問話，便答道：「不遠，你再朝北走兩裡就能看見。銀子我就不要了，我一把老骨頭了，不像你還能帶著自己的銀子在響馬手下逃脫。」

李玄霸略顯尷尬，老人家的意思很明白，以為李玄霸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銀子才被響馬追殺，典型的要錢不要命的。

「老人家，您別誤會，我與那響馬在絳州城內起了衝突才被重傷。並非為了保住銀子，錢財乃身外之物，在下一點心意，希望老人家不要拒絕。」李玄霸不敢再小瞧眼前這位不著痕跡就能損他幾句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嘆了一口氣道：「唉，老漢也能看出你是個好人，不如這樣吧，你遊歷在外，若是能見到我兒子，幫我給他帶個話，就說：『老父老矣，不必掛懷！』」老人家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黝黑的臉上撒發著一中難言的神采，自豪中略帶黯然。

「那老人家，您的兒子叫什麼名字？」李玄霸問道。

「我兒名叫何定邦，從軍去了……可是我對別人說起時，都說的是被響馬裹挾著上山了，因為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那些響馬折騰了，當然，現在為朝廷賣命的士兵不知道死了多少，也不知道我那兒還在不在人世了。」

李玄霸黯然無語，如今這樣的亂世，人命不及草，更不論豬狗，要不然也不會反賊四起，當然反賊更加加劇了社會的動蕩，也是亂世的原因之一。當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李玄霸拜別那位老人家，拖著重傷之軀，勉強上了馬一路朝北，緩緩往臨汾而去，因為他記起三姐夫柴紹正是臨汾人，不如去姐夫家養傷，總好過孤身在外且傷體頗重帶來的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