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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往事(全本)》7.第十三章屠殺(7)
夜,死寂,冗長。***

接二連三的血難和噩耗洗劫了峽裡的歡聲和笑語,沉悶和惶恐就像瘟疫一般漫開,青風峽籠罩在腥風血雨中。

嶺上,同樣的死寂和被黑暗吞噬了的日子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自打西溝橋那可怕的一幕生後,牧場主水二爺就失了聲,他再次陷入到多年前馮傳五帶來的那場陰霾裡醒不過神。儘管峽裡接連不斷的血光之災完全印證了他對時事的判斷,但這絲毫不能成為他快樂的理由,相反,他被更深的悲涼淹沒。怎能這樣啊,怎能真的這樣啊?夏日酷熱的暴陽底下,他像老狗一樣蹲在院門口,雙眼傻杲杲的,心裏,不斷地重複著這句響一次便讓心爛一次的話。

水二爺意識到自己完了,徹底完了,一個人怎能把一峽的血難提前預知到呢?這不大可能,一定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要不,就是這個荒唐的世界出了問題。怎麼能說殺就殺呢,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不對,一定是哪兒弄錯了。他反覆地沉陷到這迷宮一般的荒誕中不能自拔,終日除了嘆氣就是用雙手死死地抱住自個的頭。

更苦的是拾糧。

自打嫁到這院,拾糧從沒感到日子會這麼難熬。以前不論水家父女是冷臉還是熱臉,他都覺活在這院裏是一種福。眼下,這份感受全無。人去院空的水家大院一夜間成了一個鐵籠子,水二爺啞了,水英英像是瘋了,滿世界亂跑,人到底在哪,連個準信兒也得不到。吳嫂整天喪著個臉,不是躲在牆角抹鼻子就是抱著月月傻哭。彷彿,西溝橋那一場災難,撕爛了每個人的心。狗狗呢,自打他從西溝回來,就再也不進他的門,好像,他去西溝是幫馬超抓小伍子。總之,這院裏沒一絲兒活氣,陰森森的,令人壓抑得窒息。

硬熬了幾天,拾糧忽然間明白,一切,都是因了葯。如果一嶺的葯還在,如果這嶺上還有地兒供他打時間,那麼,先前那份感受一定還在,絕不會因血光之災而少缺什麼。天呀,拾糧意識到這點,冷不丁慘叫了一聲。原來,原來……這院裏暖住他的,留住他的,不是哪張臉,而是葯!

葯!

醒悟後的拾糧徹夜地哭了一場,不知道哭啥,就是想哭。等他從哭聲中止住自己時,就現,水家大院不像了,青石嶺不像了,像的,是他一成不變的苦難。夜裏再睡覺,就感到炕的冷炕的冰來,時光如一道幕,緩緩拉開,裹住的,竟是一顆破碎得無法再破碎的心。心裏面流的,是水家帶給他的痛,帶給他的傷。水英英以前的罵,後來的冷漠,再後來的熱,就全成了鹽,拚命往他的傷口上撒。心那個疼喲,比挨馬家兵的槍子還厲。

夜無邊無際地撒開,滾滾的夜,黑得沒邊的夜,頃刻間就將他淹沒。他這才知道,男人是不能久長地立在別人屋簷下的,不管這屋簷是溫暖還是冷寒,立久了,心裏總會長出雜草。以前有葯在心裏長著,這草,還顯不出來,如今葯沒了,心裏,突就全成了雜草。

全成了雜草啊—一

可是到後來,他又再次想起了水英英,想起了那夜之後的一個個日子,想著想著,他就恨開自己了。「混帳王八蛋,都到啥時候了,你還敢亂想混想,你也不怕天爺打雷,把你的頭取掉。」

第二天,水英英突然回來了,一進院就喊拾糧。拾糧慌慌張張跟著水英英往南院去,進了屋,門也沒關,就問:「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沒聽見峽裡天天響槍麽?」

「放心,他們打不著我。」水英英倒一點不替自己擔心,看見拾糧急,會心一笑,眼裏露出一份感激。等拾糧給她倒了水,喝了一口道:「我剛從平陽川回來,你想不到吧,二姐一家,全姓了共。」

「你就饒了我吧,現在啥時候,還說這種話?」

水英英暗暗一笑,她就知道,拾糧是聽不得這種話的,不過,她必須跟拾糧把話說清,不是她讓拾糧也姓共,她對這些沒興趣。但,二姐現在有了危險,仇家一家都有了危險。這些危險,都來自該死的仇家遠。

別人的事她可以不管,二姐的事,她水英英一定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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