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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往事(全本)》5.第六章運葯(5)
「叔沒救你,叔也救不了你,叔這點本事,哪能救得了人。知道不,是老天爺不收你讓你乾好多好多的事哩。」

叔侄倆就這樣激動著,慶幸著,熱淚流了好幾串子。末了,拾糧掙彈起身子,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叔,奶奶呢,你這趟去,救下沒?」藥師劉喜財忽然不激動了,僵住身子,半天,道:「娃,甭問了,人的陽壽是有數的,到了該去的時候,就得去。」

拾糧的表僵在了臉上。

這接下來的時間,藥師劉喜財和拾糧除了收葯,剩下的時間,都在找葯。兩個人幾乎都認定,這青石嶺,不只是個生長牛羊的地兒,滿山滿嶺的草,指不定哪一種就是神草。老天不負苦心人除了六株尿毒草他們還找到七種毒草。老天爺就是怪,把個草生得怪怪的,越是毒性大,偏就越能治病,藥典上也有不少這樣的記載,草無毒而無性,無性便只能是草,因毒而凝聚靈氣,因靈氣而成精華。世間之理,誰能說得透,以毒攻毒,怕是最沒道理的理,偏是人之百病,順著這理兒尋,都能尋到醫治的方法。

藥師劉喜財一邊說著理,一邊往嶺的高處奇處尋。但凡貴重的草十有**生在這奇處險處。怕,這又是一個理。

一個怪驚驚的消息猛地傳到東溝何家驚得在院裏捶菜子的何大鵑一個坐古墩,半天,撐起身子道:「啥?」

何家種的菜子不多,何家一向對菜子啊豆類啊不感興趣,認為種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是在浪費地,每年只在地埂上象徵性地點一些,秋季收了,拿回院裏捶,也不到場上打碾。這一點正好跟水老二相反,水老二能捨得大塊的涉,種出滿山遍嶺的油菜花,站在山巔上,望著滿世界的油菜花在風中婀娜,水老二就覺這輩子沒白活。當初他種罌粟,也是抱著這心理,他太愛罌粟的那種花了,那花要是鋪天蓋地開起來,這世上,還有別的花嗎?嘿嘿,沒成想,讓他歪打正著,美美了一筆罌粟財。何家卻顯得本分,守舊,這東溝的地,不是小麥,就是青稞,低窪處開些荒,種了山藥都是能直接養命的。

莊稼人麽,種那些花裡胡哨的玩藝,拾糧看?

今兒個的何大鵑沒工夫嘲弄水老二,緊盯住來人問:「你說啥再說一遍!」

「何東家,我,我……」

來人是東溝的鍋匠一年四季走東串西背著些破家什給人家補鍋。鍋匠說他看見了樹楊。鍋匠說他看見了老二何樹楊!

「你再說一遍,鍋匠,你大聲點,再說一遍啊。」何大鵑猛地翻起身,一把拽住了鍋匠。

東溝何家的老二就在這峽裡!「看那樣兒,他像是沒錢了穿得很破。」鍋匠花六垂下頭囁嚅道。

「你怎不把他喊來?你個花六你個破鍋匠,你怎不把他抓來?」何大鵑一邊撕住鍋匠罵,一邊呵斥著老大何樹槐:「快拿錢來!「他錯把鍋匠花六的話—成跟他要錢了。

東溝何家老二何樹楊的確就在峽裡,這一點,斬穴能證明。兩天前,斬穴人來路在野魂溝斬穴,東溝又死了人,一個老寡婦,十六上沒了男人,一輩子守著她的獨苗過,獨苗是個澇池子,意思是生的晚,沒趕上見他爹。不過,這娃孝順著哩,娘剛緩下,就親自跑到西溝,磕頭請來路。

野魂溝是個亂葬灘,除了東溝何家不在這溝裡埋人,東溝死了人,都往這兒擠。那墳密密麻麻的除了來路沒人說得清它的主兒溝裡還有人連著幾年把紙錢燒錯的呢。

來路是在太陽影兒落時來到野魂溝的,按斬穴的規矩,寡婦的墳須得太陽落定後才破土,破早了,有男人的那些個鬼魂不答應,破遲了,他男人又急。來路點上煙,等太陽完全落下。這時候,他腦子裏冒出些事兒,大都跟這野魂溝的墳有關。細算起來,這野魂溝的墳,多半是他斬的,除過天荒年間,來不及斬,死了人一古腦兒就往裏撈。平常,還是很講究的。來路清清楚楚記得,東溝皮匠五麻子的穴,他少斬了二尺,這二尺是五麻子欠他的。當年五麻子給他縫皮祅,硬是把一張羔子皮換成了老羊皮,來路跟他理論,他竟然打了來路。那一巴掌,來路現在還痛。左邊崖底下張十二的墳,他往西斬了二寸,這穴,就有點歪。也是張十二欠他的。年輕時候,來路看上西溝的桃桃,想娶進門做個伴,話都說好了、沒想讓張十二插了一杠子,愣是把一樁好事兒給攪了,害得來路打了一輩子光棍,到現在還沒嘗過女人是個啥味。虧啊!不給你斬歪,由得了我?他恨恨地沖張十二躺著的方向瞪了一眼,還不解氣,又吐了一口。心想,你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甭看就往西歪了二寸,你家後人,沒一個好的!老大腿瘸了,老二眼瞎了,老三本來穩穩噹噹的,誰知讓何家的騾子踢了一蹄子,正巧踢到了襠裡,嘿嘿,廢了。來路又往東瞅,這東邊的墳,他做的手腳少,睡的大半是跟他一樣命苦的窮人。惟一他沒放過的,就是二嬸的男人毛六。為這事,來路後悔了半輩子,有時真想偷著把毛六的墳挖開,重新斬一次。可那時,怪不著來路呀。一個坡上住著,他在坡頂,毛六在坡下,本來可以好好的偏是毛六說,來路家的廊簷水淌下來,進了他家院沖得他家不安寧,非要來路搬到坡下。喲嘿嘿,我家哪有個廊簷水啊,就那兩孔破窯,天上下雨全下到了窯裡,能淌外頭?為這事,毛六跟他鬧了半輩子,鬧得二嬸那麼好的關係,都僵了。後來拾羊犯了病,再也不敢找二嬸。毛六的話就更毒:才好哩,這才報應了,全成了傻子才好!」你聽聽,這叫人話麽?話說完沒幾天,毛六挨了炸子!他去小苗裡背煤,一炮點啞,二番跑去點時,啞炮轟然響了,把自個炸飛了。斬穴的時候,來路左思右想,要不要動點兒手腳?想想毛六,這手腳得動。想想二嬸,又覺不該。矛盾來矛盾去,就那麼稍稍動了動,穴壁上留了個疙瘩,外人輕易看不出,但來路心裏清楚。這以後,他便過得提心弔膽,生怕二嬸家有個不安寧,還好,幾年下來,相安無事,來路放心了,心想一個疙瘩興許管不了用。正高興著,二嬸突然喚:「腰痛。」來路起先沒在意,一般說,穴裡動手腳,出事出不在老婆身上,大都出在兒女上,二嬸家沒兒女,這報應就談不上。誰知過了兩年後,二嬸的腰突然彎了,背上,奇奇怪怪冒出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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