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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往事(全本)》4.第五章拜師(4)
這時的拾草已昏了過去,三憨爺連嚎帶叫地撲向拾草,掰過拾草的頭,捧住拾草的臉,草呀草呀地叫,卻現,拾草早無半點人氣。***

一個好端端的丫頭,就因了一隻鷹,成了這樣。

山坡上寂靜無聲,講著的人和聽著的人,全都一副表:駭,恐,驚,然後是茫然,死了一般的窒息。

細碎的風裏,飄來一陣陣小桃梅:

「七月的桃梅花七呀月七,

天上的那個牛郞會呀織女,

牛郞哥哥在河東呀,

小妹妹織女在河西……」

日子轉瞬即逝,七月很快過去,八月眼看著也要過去。水家大院越來越吃緊的味兒令每個人都將心提得高高的,說不準,哪天就會突然炸出個事兒。

這吃緊的味兒還是來自戰事,越來越多的消息從外面湧進來,有人說日本人已佔了中國大半個河山,有人說日本人把國民黨的軍隊快要滅完了,也有人說,是國共分裂給了小日本機會。

戰事越緊,關於藥材的消息就越緊,水家大院的味兒也就越緊。

惟一不吃緊的,就是水英英。七月到八月,水英英的身影突然活躍在葯地裡,這可是件新鮮事,就連水二爺,也被英英的變化驚住了。每每看見英英往地裡去,他便打遠處跑過來:「你到地裡做什麼,活是下人乾的呀。」水英英不理自己的爹,照舊邁著步子,往地裡走。地裡的中藥齊撲撲往高裡躥,躥得英英心裏癢癢,忍不住就跳進去,學著吳嫂的樣,拔草或者為葯施肥。一陣風兒吹來,綠浪連著綠浪,快要把她淹沒了。英英的心被中藥感染,也泛起了旺盛的綠。她開始認真地學做農活,像一個老實的莊稼人一樣,把自己交給地。幾天下來,她的臉黑了,太陽把那一片黑擴展到脖子裏,誰望了也心疼,就她自己不心疼。有時,她的腳步也會溜到狼老鴉台,溜到劉喜財和拾糧後頭。拾糧專註的樣子吸引著她,嘴裏咕叨咕叨的神秘勁兒也激起她的好奇,她會冷不丁地問:「你咕叨什麼呢,能不能大聲點?」

拾糧聽見,會嚇一個愣怔,等看清是三小姐,那張臉就會兀自紅成一片。但他是決然不敢跟三小姐亂說話的,只能憨憨地笑笑。這一笑,就露出一口潔白的牙來。水英英還是頭次現,來自西溝的長工拾糧長一口漂亮的白牙。這口牙跟她家男人的迥然不同,不管是父親水二爺還是弟弟寶兒,在她的記憶裡,牙都是焦黃一片,跟煙熏的炕洞一個顏色。就是她的兩個姐夫,牙也沒這麼白,更沒這麼好看。

沖這口牙,水英英開始喜歡這個來自西溝的小長工。

於是,心好的時候,她也會主動走過去,問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比如西溝多少戶人,都住什麼樣的房子?東溝英英是去過的,因為大姐在那裏,對西溝,她就很陌生,只知道有這麼一塊地方,卻不知這地方住著什麼樣的人。聽了拾糧的回答,她才明白,原來東西二溝是不一樣的,西溝住的,多是逃荒過來的窮人,整條溝裡,人們都住著窯洞,房屋是想也不敢想的一個夢。

「好好乾,你要是真能把本事學下,我讓爹給你蓋一院房。」這一天,英英忽然就說了這麼一句話,驚得走在前面的劉喜財都回過了目光。

七月到八月,生在三小姐英英身上的另一件事,就是她再也不跟副官仇家遠橫眉冷對了。不是說她跟仇家遠恢復了以前的關係,沒有,她只是想通了一件事,人家現在是副官,是幫她家掙銀子來的,不是以前那個冒冒失失的淘氣鬼,也不是二姐水二梅的小叔子,人家是西安城陸軍長身邊的紅人,縣長孔傑璽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這麼一想,那個堵在心裏的疙瘩就沒了,真沒了。再跟他相對時,目光就能坦然,心也坦然。

坦然好。水英英最害怕自己不能坦然,現在居然做到了坦然。於是,她跟仇家遠恢復了說笑,有時,還開一兩句玩笑,但僅僅是一兩句,開完她就走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留戀他。

九月頭上,薄荷、益母草等中草藥開始采割了,日子一下忙碌起來。偏在這時候,藥師劉喜財老家帶來口信,說他老母親不行了,得趕緊回去料理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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