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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往事(全本)》8.第八章入贅(8)
第二天,馮傳五借故要去涼州城辦事,一大早便離開了大草灘。馮傳五走後不久,藥師劉喜財悶著聲兒進了南院水二爺那間屋,他足足呆了有一個上午,走出水二爺屋子時,他的臉是陰著的,死陰。

「得想個法子呀,他劉叔。」吳嫂避過人,悄聲嘆氣說。

「想啥法子,能想啥法子?」藥師劉喜財像是跟自己生氣,他飯也不吃,屋也不進,像狗一樣蹲在南院院牆下,天都黑盡了,他還不起來。

「要出事啊,他劉叔。」自打這個可怕的夜之後,吳嫂變得絮絮叨叨,逢人就嘀咕,要出事啊。

遠處,拴五子抱著個槍,幸災樂禍地瞅著劉喜財。

馮傳五打定了主意要吃這口菜。那天他借口說是去涼州城,其實是騎馬在草灘上溜達了一天,他才不想去涼州城哩,去了又能怎?難道曾子航會大方地說,我把水英英賞給你,做五房?這種事兒,聲張不得,得瞅準機會,把生米做成熟飯,到時候,還用得著看他曾子航的臉色?

一想到曾子航,馮傳五快樂的心立馬陰暗下來,青石嶺這一場鬧劇,他算是看清了曾子航這個狡猾的狐狸。依他的看法,曾子航上演了一場雙簧戲。他巧妙利用西安城陸榮之間的鬥爭,假借緝拿共匪之名,不顯山不露水地將青石嶺水家萬貫家財據為已有。馮傳五認定,仇家遠一定是曾子航有意放走的。這個老狐狸,既沒把陸仇二人逼到絕境,為自個的將來留了後路,又贏得了榮懷山的信任。這還不算,他的老辣還在於借涼州城各派勢力的鬥爭,將他們先是通通貼上私通共匪的標籤,然後讓他們窩裏鬥,最後不但成功剿滅了青風團,還讓白會長等人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狠啊,真是狠。眼下,他一定又是借姓查的表兄妹的勢力,把矛盾和混亂丟給他們,自己,說不定早抱著銀子買官去了。

跟這幫老狐狸比起來,他馮傳五算什麼,一條狗,一條只會咬人卻討不到獎賞的野狗,一條咬完了就被一腳踹開的狗。他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委屈,要是再不把水英英給弄到被窩裏,他馮傳五,虧。

馮傳五牽著馬,在草灘上百無聊賴地走著,冬日的冷風一陣陣襲來,襲得他一個接一個打寒戰。後來他牽馬到了姊妹河,姊妹河靜靜的,咆哮的河水不再,飛濺的浪花不再,彷彿,也要隨著這一嶺的寒氣,終止腳步似的。馮傳五正在河邊愣,身後突然響來一聲冷槍,一顆子彈打他耳邊呼嘯而過,差一點就擊中腦袋。他喊了一聲「誰」,第二顆子彈緊跟著響來。媽呀,他嚇得跳上馬,沒命似地就往水蒙大院逃。

這兩顆子彈打醒了馮傳五,有人要暗殺他!一回到院中,他立刻吹響集合哨,兩個兵娃還有拴五子他們斜掛著槍跑過來,馮傳五驚魂未定地喊:「聽著,草灘上有共匪,你們,給我去搜!」

一聽有共匪,拴五子嚇得第一個丟了槍,再也不做護葯隊員了。馮傳五氣得,當下沖拴五子甩了兩耳光。

關於青石嶺鬧共匪的消息很快傳進涼州城,馮傳五並不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狗,一看拴五子幾個靠不住,立馬就想到了涼州城。他先是虛張聲勢一番,將青石嶺的共匪擴大了幾十倍,接著,又慌稱自己夜裏剿共時受了傷,得回涼州城醫傷。涼州方面知道他在要挾,一方面派人安撫他,另一方面,暗中派一路兵馬不聲不響開進了青風峽。

馮傳五再潛入水英英的臥房,就挨了一藏刀。

十八歲的水英英在這場災難裡猛地成長起來,那天她被吳嫂摟到懷中,吳嫂兩股子淚往下淌,一雙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撫來摸去。她呢?一聲不吭,一個淚珠子沒掉,一雙灌滿仇恨的眼死死盯住黑烏烏的天,彷彿要從天上盯出個結果來。吳嫂後來說:「出事哩,一看這丫頭的眼,這院裏,出事哩。」果然,馮傳五打了自己的弟兄,一腳將尾隨而來的拴五子踢走,踩著月光信心百倍地走進飄著暗香的臥房時,大腿上,就美美挨了一藏刀。

水英英還是不說話,甚至不學上次那樣喊叫,雙手死死地抱著藏刀,眼睛,盯著馮傳五那張老臉。馮傳五叫了一聲,一看,刀扎在大腿上,暫時還死不了,又一個猛虎撲食,朝炕上的水英英撲去。水英英一躲,照準馮傳五的後心窩就扎。馮傳五急了,啪地掏出槍:「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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