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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關先生》4第三章 When I was your man
許見歐在電話裡說戰逸非這會兒在淮海路上的一家會所裡見朋友,如果不認生,就一起過來玩一玩。

滕雲開著他的奧迪,方馥濃坐副駕駛。方馥濃本來有輛一百來萬的保時捷,這會兒也抵押了出去,徹底回歸了大學剛畢業那會兒出門靠地鐵的日子。

上海的地鐵線路越開越多,八[]九點鐘的時候高架上堵車的現象還不太嚴重。汽車裡放著一首英文歌《wheniwasyourman》,窗外高樓林立,霓虹璀璨,畢業後就來到這裡的滕雲至今說不上來,對這座城市是愛是恨。

孜孜苦學這些年,滕雲度數不深,但是開車時還是得戴眼鏡。絢麗的霓虹倒映在他的鏡片上,短暫的停車間隙,滕雲側過臉看了一眼方馥濃——他正別著頭望著車窗外,隨著音樂輕聲哼唱:

causemyheartbreaksa1itt1ewhenihearyourname...

andita11justsounds1ike...

看不見那雙花哨勾人的眼睛,只能看見頜線漂亮的下巴,以個驕傲的姿態微微翹起。

就滕雲的印象裡,這小子皮囊雖花哨,生活作風倒一直還算克己,沒有走馬燈似地換自己的女友,也完全沒發揚長得帥的優勢在男女關係上胡作非為。撇開商場上的逢場作戲不說,方馥濃大多數時間都保持單身狀態,這些年能真正算得上是他戀人的,也就兩個人。

一個是他大學時的同窗李卉。

多少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甚至畢業多年,教過他們的任課老師一提及這對風靡校園的學生情侶都會說,襯!連名字都襯!真他媽襯絕了!然而哪段感情到了第七年的時候都會癢一癢,令方馥濃沒想到的是,他和李卉之間一癢就是絕症。當時方馥濃正在民政局外等著,李卉突然打來一個電話說了聲,對不起,我馬上就要登機了,去米蘭。

方馥濃一時沒反應過來,介面就說,你倒走得快,不是說了蜜月就去麽。

李卉的哭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她說,不是,我一個人去,我不結婚了。

簡直晴天霹靂。事實上前一天他還在和包括滕雲在內的死黨們猶豫著要不要逃婚,但沒想到遭遇逃婚的人居然成了自己。方馥濃一邊二話不說地打車追向機場,一邊聽李卉在電話那頭哭得肝腸寸斷,她說你這人太隨心所欲,太沒上進心,太自由散漫……

到底還是遲了。

方馥濃那可以算作是「媽」的阿姨早把李卉當成了自家人,一直追問準兒媳何時學成回國,旁人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昨天還耳鬢廝磨的戀人,怎麼今天就毫無預兆地分了手。但是沒多久他們就聽說,李卉早就瞞著方馥濃和一個五十多歲的富商搞在了一起,那個富商答應出錢送她去義大利學服裝設計,追求她心目中的藝術殿堂,她就寬衣解帶報答了他。那天她煞有介事地挑了方馥濃一堆毛病,其實歸根結底就這麼兩個字,沒錢。

這事兒就跟人也反芻似的,越嚼越覺得噁心。方馥濃的一眾哥們覺得李卉實在太不地道,整日裡咬牙切齒地罵她水性楊花、咒她在異鄉頻遭意外,後來倒是方馥濃反過來寬慰他們。辦婚宴的酒店退不了訂金,方馥濃所幸在那兒擺了幾桌,請自己這些憤憤不平的好友們赴宴。像新郎致辭前一樣,他起身用筷子敲響了指間的高腳杯,大方地表示:好聚好散,我祝她學有所成,前程錦繡。

然後他就宣布自己辭了外宣辦的工作,以一個所有人聽來都匪夷所思的理由。

還有一個人還在李卉之前,就是滕雲現在的戀人,許見歐。

許爸是大學教授,許媽是三級甲等醫院的主任醫師,許見歐家境好、模樣佳、性格強,可以說是那種事事拔尖的優等生,可偏偏就不長眼地栽在了「感情」二字上。學生時期的許見歐很迷戀方馥濃,一點兒不亞於後來滕雲迷戀他。

兩個人會在一起倒也不全是因為你情我願,一方面是方馥濃這人本就不喜拒絕,他覺得和別人當面說「不」太殘忍,遇上拉拉扯扯糾纏不休的又難免有失風度;另一方面也是許見歐為了和方馥濃在一起,確實費盡了心機。比如他知道葉浣君腎病需要住院,利用許媽的職位故意不給床位,一轉身自己再出面幫忙。倒貼是件很賤的事兒,誰也想不到這樣出類拔萃的許見歐竟會樂此不疲。

可感情這事兒不能慣,越慣越春陰欲雪。尤其對象還是方馥濃,這麼一個脾性就和風中沙一般攏不住、握不牢的人。

那天他們約好了一起去巴厘島度假。許見歐提前到了機場,沒等來方馥濃倒是等來了他的電話,許見歐一接電話整個人就愣住了,因為電話那頭的方馥濃說,我現在人在西藏,我在反省。

「反省什麼?你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不知道?」

然後方馥濃就開始和他扯,許見歐焦急萬分地問了一堆問題,他都避而不答,隻管和他扯遙遙相望的納木那尼峰與神山岡仁波齊,扯礦泉水一衝一個坑的扎達土林,扯會跟著6地巡洋艦瞎跑的藏野驢,甚至扯到了獅泉河荒山前的「毛主[]席萬歲」,扯足了整整一個小時之後,他說,我一直在反省我們的事情,可是真的不行。我很努力了,我還是沒能愛上你。

他的痛苦表現得跟真的一樣,聲音都恰到好處地沉吟與顫抖起來。

許見歐跟被雷劈似的愣在那裡,然後幾乎失態地大喊:「這些話你當面和我說,不管怎麼說,你先回來!」

「那兒有群印度人來轉山,對不住你我罪孽深重,我得和他們一起去了!」許見歐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就聽見方馥濃操著明顯帶有印度口音的英語去和那些「紅頭阿三」搭訕。電話斷了。

這件事情誰都無可指責,愛情就是那麼蠻不講理。漫不經心地來了又走,抑或從頭到尾從未降臨。許見歐從方馥濃阿姨的嘴裡知道對方西藏之行結束後又去了北京,費下好一陣子打聽的功夫,最後堵在了滕雲的家門口。

那時滕雲在北京讀清華,方馥濃在上海念復旦。屋裡的四個年輕人打算熬夜看歐冠比賽,屋外是雷鳴電閃,大雨傾盆。許見歐就這麼直直地杵在雨裡,整個人被淋得透濕。稍稍有點良知的人都覺得看不過眼,三個年輕人裡滕雲頭一個出聲:「雨太大了,不管怎麼說,你先讓他進屋啊。」

其餘兩個也點頭附和,方馥濃架不住大夥兒一個勁兒地煩,把那張玩世不恭的帥臉湊向了窗口,「在哪兒呢?哪兒有人?」他微微眯起一雙桃花眼往外頭張望,與雨中濕透的那個人對視了五秒鐘,然後就大大方方轉開了眼睛。他對近在咫尺的大活人視而不見,還一臉驚訝地問:「你們都說有人,我怎麼沒看見?」

滕雲徹底看不下去了,一甩手就要去開門,結果方馥濃一把拽住了他——眼神冰冷懾人得像另一個人,幾乎當場就將滕雲凍得難以動彈。片刻以目光作為警告之後,方馥濃的嘴角迷人一勾,說:「看球。」

這件事對許見歐的打擊很大,剛回到北京的親戚家裡就大病一場,淋雨得了肺炎沒及時治療,沒一會兒就轉成了重症。許見歐的父母知道兒子喜歡同性的事,發現攔不住以後也就沒再反對。眼見兒子這般受挫,憂心萬分的許爸許媽立刻打電話給了方馥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電話這頭的方馥濃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地叫著「叔叔阿姨」,認錯的態度虛心又誠懇。一掛電話就拉著滕雲一起去醫院探病。當著許爸許媽的面他摸了摸許見歐燒得滾燙的額頭,又親切地握住了他的手,「對不起,我沒看見你,真的沒看見。」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床上的病人,方馥濃用那種溫柔得讓人受不了的語氣說,「你怎麼那麼傻,敲門不就完了麽。」

病床上的大男孩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眼淚唰唰唰地掉。他本來確實下定了決心絕不放手,但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一腔真心傾灑得可憐,彷彿泥牛入海,永遠得不到對方的動容回報。

許見歐認命放手的時刻,一旁的滕雲也茅塞頓開,原來一個男孩子哭起來也可以那麼好看。

滕雲眼裡的許見歐是特別認死理的人,一旦喜歡上誰就絕不會半途而廢。事過境遷之後他也問過方馥濃,方馥濃說我是孫子我承認,可感情的事兒不能勉強。當時我以為我愛他,現在不愛了。

這話聽著有些始亂終棄,但細一琢磨好像也無可厚非。

「你其實就是受不得束縛,別人全心全意地付出你反倒嫌勒得緊了。」滕雲嘆著氣,心裡說:你叫沒碰見那個人,早晚有你認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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