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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勛貴世家》20沈瑩
爆竹隆隆,紅燈高掛,嚴州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沈家在老家的第一個除夕夜,三代齊聚,氣氛格外冷清。對著如意大圓桌上應年景的菜肴,大人小孩都沒有胃口。一來,心裏落差太大,以往的年菜,光前頭的冷盤冷盤就有眼前那麼多;二來,尹氏的棺槨還在前頭放著,屍骨未寒,子孫們尚在熱孝;三來,除了趙氏何氏,其他人都在北地長大,再加上沒有從長途遷移中緩過勁來,人都有點不舒服,龔氏中午吃的飯食都吐了,孔嬤嬤給龔氏送年禮的時候,龔氏臉色蒼白,小孩子也是如此,怎離了馬車,其後遺症有個反噬的過程。

沈家原是功勛之家,照慣例,沈老爺在席間要慷慨激揚一遍忠君體國的大義,兒孫們也要表一番對國家君主的忠誠,現在,這些節目是沒有了。

沈老爺一臉懊悔,席間把茶水喝出了悶酒的架勢,沈葳是個好爹爹,還給幼子幼女夾菜肴,沈節性子軟和,眼眶都是紅紅的,沈茁個性沉默,席間就沒說過一句話。

外面飄起了鵝毛大雪,即使屋裏四角放著暖爐,依舊是濕冷不止,隨著四鄰爆竹一陣陣雷鳴般的爆發聲,子時已過,新年來到,沈家人才各自落寞的散去。

大年初一,大家都晚起了一個時辰,先集體去靈堂給尹氏叩頭上香,接著再依次按照輩分拜見長輩。伽姐兒拿了六份壓歲錢,古代的壓歲錢可不興放在紅包裡的,流行拿紅線串著,祖父給了一枚印了歲歲平安字樣的古錢幣,祖母給了一枚小玉魚,其它四份都是一模一樣的一串一百文銅錢,寓意長命百歲。

家裏的僕從,作為主子也給了新年的賞錢,不過和往年是沒法比的,留下來的僕從不是十分忠心的就是安守本分的,心裏明白,今時不同往日。

過年,沈家有個期盼。二姑奶奶沈瑩遠嫁浙江,夫婿是浙江都指揮使長子邱熙,入邱家十來年,期間沈家先駐湖廣,期滿後調回京師,沈瑩出嫁後就沒有回過娘家。正月初五是尹氏的大殮,雖然是嚴州知府以下官員到場即可,整個浙江布政司的官員也該接到消息,邱家是地方軍事長官,統領浙江布政司軍政,無需參加,總歸也是兒女親家,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兒媳婦前來。沈家居嚴州府,邱家在杭州府,相隔不到一百五十裡,現在坐馬車一天也能到。丁氏等的急切,想讓沈老爺派人上杭州府問問,沈老爺吹了吹鬍子,堅決不做這麼掉價的事,不過心裏也是擔心二女兒的境況。丁氏還是讓章全家的收拾出屋子來,天天念叨沈瑩。

初四一早,門房的婆子難得臉上掛了笑容,前來稟告,二姑爺帶著二姑奶奶表少爺表小姐到了。丁氏高興得手足無措,忙讓各房人來正屋接待女兒女婿。

伽姐兒見了五個新親戚,二姑夫相貌是不錯,就是留了一層短短的絡腮鬍子,擋了近三分之一的臉,欣賞無能。二姑媽翻過年來芳誕三十,模樣只能算清秀,和沈葳沈芯是差了一截,十來年,和丈夫生了一女二子,長女邱宓,臉蛋白凈,身材高挑,今年十二歲,只差母親半個頭了。長子邱正庭六歲,次子邱正慶才四歲,兩小孩一樣的打扮,長相酷似,若不是一高一矮明顯,還以為是雙胞胎。

雙方彼此相互見禮,邱熙就隨嶽父舅兄去了外院。三個媳婦才和小姑子見第一面,再想熱絡,也親熱不起來,倒是丁氏,藏了幾車子的話,要和小女兒說,打發了幾位媳婦,把孩子也先帶下去玩,屋裏就留了丁氏和兩個女兒。

丁氏把沈瑩拉到塌上一起坐,還未語就流下淚來,道:「當初就怨你爹,非把你嫁得那麼遠,害得我們十幾年才能見一面。」

沈瑩湊到跟前,才看清丁氏兩鬢已生出許多白髮,一時多少辛酸,勉強道:「現在不是好了,兩邊住得多近,現在天氣冷,雪地不好走,開春了坐馬車不用一天就到了。」

丁氏也有五十了,正是更年期,情緒來了淚水一時止不住,還是哭一會兒,大姐沈芯也坐上來給丁氏擦眼淚。

沈瑩看著大姐,也就比自己長兩歲,不似三十歲的婦人,倒像四十幾歲的老嫗,整個人罩在暮氣裡,不由對竇家又恨了幾分,把內心深處對長姐最後的嫉妒都散了。

沈瑩未出生時,丁氏請尼錄司一個講經看胎像,家裏當時為了安丁氏的胎,和講經私下溝通,讓講經謊稱這一胎是男胎以穩定丁氏的焦慮。丁氏是懷著男孩子的心態孕育沈瑩,結果,十月分娩,又是個女嬰,心裏多有不喜,總歸疼前一個孩子多些,其後沈葳出世,丁氏又放了大半顆心在兒子身上,沈瑩夾在中間,難免有些上下靠不到,沈葳是嫡長子,沈瑩不牽累,只在心裏暗暗和大姐比較鬧彆扭。年長後,沈瑩無論才情模樣,樣樣不如大姐,兩者議婚,姐姐就定到了當時深受太宗恩寵的安6侯竇家,自己就嫁了一個公府旁支,還要遠嫁離京。嫁人後,長姐一舉得男,自己生下女兒後卻是五六年沒有動靜。沈瑩有些左了,同父同母的親姐妹,二十幾年來不管父母情分,子女緣分相差甚大,難免心裏不平衡,直到自己也連生二子,才改過心態來。年前傳來武定侯府,安6侯府獲罪的消息,才知道,骨肉血脈,相隔千裡,十幾年來也是經久退卻,對於以前大姐的那點小心思,也生了愧疚之心。

沈瑩一手摟著丁氏,一手抓住沈芯的手道:「咱們娘兒三人十幾年未見,該好好說說話才是,哭的這麼起勁幹什麼。」

丁氏收了眼淚,在女兒服侍下喝了碗熱茶,問道:「家裏出事了,有沒有牽累到你,你公公婆婆待你還好嗎?女婿還體貼不?下面的弟媳有給你臉子瞧嗎?」這些問題早在丁氏腦裡過了上百遍,娘家是女子一輩子的依靠,是身在夫家的後盾。娘家不得力,出嫁女在夫家,特別是權貴之家,大家族群居,難免被刁難受氣。沈瑩十幾歲的時候,在長輩眼裏有點陰沉,條件又不出挑,婆婆和丈夫才主張低嫁的,背靠武定侯,邱家也會多擔待點,遠離京城,在浙江布政司地界上,邱家的女眷,也算頭一份了,沈瑩也能開朗些,外出也好交際。沈家當年為沈瑩擇婿,實在用心良苦。

沈瑩笑道:「母親問這麼多,我該先回哪一個?母親放心吧,婆婆是不糊塗的,我嫁入邱家十幾年,上勤奉公婆,下辛苦理家,身邊又有三個孩子傍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管家家交在我手裏,地下人哪個會不開眼。」其實世人都是捧高踩低,沈瑩管家嚴厲,對丈夫的姬妾又苛刻,後頭的弟媳們出身不差,面上沒有為難,暗地裏也不知說了多少風涼話,年前手下的管事還想下絆子,多虧婆婆出面發話,年節也是交給自己安排,沒有給下面的弟媳們插手,下頭的議論才歇了,沈瑩知道好歹,現在也過的不錯,一些閑話也不和丁氏說到。

丁氏放了半顆心道:「當年我不願意你遠嫁,是婆婆和老爺相看的,說邱家厚道,最重規矩,果然,女婿就是愛些顏色,也多年守著你先生下嫡長子,現在家裏倒了,也沒有難為你。以後你在邱家,可要愈加孝敬公婆,對丈夫也和軟些,以後家裏也不好上門說什麼,可不要為屋裏的小星再鬧脾氣了,我幾十年看明白了,男人年輕都愛新鮮,老來還不是和髮妻過,韋氏就算生了你四弟,你爹一個月也就去她屋裏坐一兩回罷了……」丁氏說上這個話題,就會沒完沒了。

「娘,那是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早就學乖了,我懷慶哥兒的時候,就買了一個揚州瘦馬放在他屋裏。這幾年你女婿……也好多了。」沈瑩有點難為情,剛出嫁的時候,沈瑩一直因為長相差了長姐自卑,看到邱熙找比自己好看的女人,心裏就不舒服,必要把那些女人整出去,是自己執著了,堂堂正妻,和妾室通房一流比顏色。邱熙也就是愛嘗嘗鮮,那個揚州瘦馬,也不是一年就丟開了。

沈瑩看了看大姐,拿出一個荷包道:「姐,剛才那麼多人,我也不方便給秀兒什麼,這點子,就算當二姨給的壓歲錢。」秀兒已經是官奴了,面子上怎麼好和沈家孩子一起拿壓歲錢。

沈芯一捏荷包,沒有什麼分量,放的不是銅錢金銀,而是一張票子,過年長輩給晚輩壓歲錢就是圖彩頭吉利,哪有送銀票的,只是沈瑩要變相的貼補自己,沈芯哪好意思接,忙推託了。

丁氏知道長女傲氣,也幫著推託道:「你祖母留了東西給你姐姐,我也還在呢,你的東西好好收著吧。你雖然說得千好萬好,在邱家也不如前般自在了,聽話,省著吧。」說著把沈芯攔在懷裏:「將來,我和你爹去了,芯兒娘倆兒,還要托你們姐弟幫扶。」丁氏想著長遠呢。

沈瑩聽母親那樣說,也隻好收回了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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