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床邊只有鐵憶柔。莫非昨晚她見到的蕭默只是做夢？「憶柔，你不用回去做開店的準備嗎？」她揉揉眼睛，伸手往床頭櫃去摸眼鏡，「我也沒什麼事，不用一直陪著我。」

「不要緊，奕然待會兒會過來換我的。」鐵憶柔細心地給她披上衣服，「醫生說如果今天照過CT沒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這一年跟醫院可真有緣。嘆了一口氣，她問：「蕭默他……」

「他去處理他父親的事了。」鐵憶柔笑道。

原來不是做夢。「他怎麼就自己跑出來了？」說白了，她心裏還有怨氣呢。

「不是自己跑出來，是被找到了。」鐵憶柔更正她的說法。

她就知道那傢夥沒那麼自覺。「被誰找到的？軒轅嵐嗎？」

鐵憶柔點點頭。

有點稀奇，過去只要一提到軒轅家的人就是一臉厭惡的鐵憶柔，在說起軒轅嵐的時候居然一派平和，難怪軒轅嵐有信心能叫得動鐵憶柔和他們一起行動。「蕭默到底躲在哪兒了？」這是她最想知道的。

「說起來他根本沒有躲在什麼隱秘的地方。」鐵憶柔掩嘴輕笑，「他就待在他家旁邊那棟樓裡，就在同一個小區。但他並不知道自己家裏發生的事，更沒想到父親會遭殺身之禍。」

就在他家旁邊？還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她哼了一聲：「他倒是會躲，難為他爸擔心得要死。」結果還真的就駕鶴西去了，見鬼。

「難道你猜不到他躲起來不願見人的原因？」鐵憶柔問。

「猜不到，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諸葛亮。」她不爽地說，她怎麼可能理解得了蕭默那鑽牛角尖的想法。

「也是，對你來說，那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鐵憶柔笑得溫柔，「他始終覺得自己不是人，害怕被人發現。」

為什麼蕭默總是要覺得自己不是人？雖然她說得輕巧，但或許是因為事情不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才能這麼置身事外，對蕭默而言，或許她這種毫不在意的態度才是最傷人的。

「小穗？」注意到她在想著什麼，鐵憶柔輕喚。

「沒什麼。」她說，「蕭默知道自己真正的父親是錢易嗎？」

「他不知道。」鐵憶柔仍是波瀾不驚的表情，「而且他也沒必要知道，畢竟他的養父多年以來的確是不計回報，將他視如己出地養育長大。」

但他們家的平靜卻被朱靜打破，所有的生活都毀於一旦。

「等一下，蕭默失蹤那天，在他回去的路上我們發現人狼出現。他是不是親眼目睹了什麼人變成人狼，所以才害怕自己也變成那樣？」她好像明白這件事的起因了。

「可能吧。」鐵憶柔看起來不太在意蕭默的事，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你晚些時候親自問他如何？我想他會更願意和你說話的。」

「因為我比較沒心沒肺，什麼都不在意嗎？」因為不會被同情，所以才不會覺得自己可憐——蕭默是這樣想的嗎？

鐵憶柔笑了笑，沒有說話。

*********

天陰沉沉的，這天色看著就讓人心情開朗不起來。她出院之後沒再聽說人狼的事，軒轅家那邊的人也都聯繫不上，不知道是不是處理好了。孟凡也沒有說過蕭叔叔的案子——雖然孟凡本就不用對她交代什麼，但她好歹是第一發現者啊，還提供了一堆的線索（儘管不一定都用得上），跟她說說也可以吧？

「小穗，我有點事想跟你說……」蕭默跟在她身後那個唯唯諾諾的樣子活像是個被惡婆婆欺負的小媳婦。

哼，難道她是惡婆婆嗎？！「說什麼？」她沒好氣地問。對雜誌社的其他同事來說，蕭默只是因為家裏的事比預定多休了幾天假而已，可這幾天她被搞得天昏地暗，差點在西湖餵了魚都是拜這位大少爺所賜，她還沒有豁達到可以連臉色都不用給他看。

「我覺得我這樣若無其事地回來，好像奇跡一樣，沒什麼真實感……」蕭默感嘆地說。

「我倒覺得我還有命回來上班，才真是奇跡。」她啐道。

蕭默窒了窒，又問：「你真的不在意我的身世來歷？」

「跟我又沒什麼關係。」她聳聳肩說，「大家也什麼都不知道，以前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生活也就這麼過了，現在也可以這麼過啊，這隻取決於你怎麼想。」也不知軒轅嵐找到他的時候對他說了什麼，不過反正能消除這傢夥的心結，把他勸回來就好了。

蕭默苦笑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要是能那麼容易做到，就不用煩那麼久了。」

是啊，而且還讓大家跟你一起煩。她暗暗哼了一聲。

「對了，小穗，我想我能猜到是誰殺了我爸。」蕭默哀戚地說道。

她意外地揚眉，「那你告訴警方了嗎？」

蕭默搖頭，「我沒有任何證據。」

哇噻，這傢夥是不是冷血的？殺父仇人耶，就算是猜測，也是一條線索啊！難道他的纖細神經隻為哀憐自己的身世而已？！要是這樣的話，她決定從此都要鄙視蕭默！「你還真沉得住氣，不會是想自己去報仇吧？」她冷笑。

蕭默還是搖頭，厭棄地說：「算了吧，我怎麼可能殺掉它？」

「哼。」她扔給蕭默一個白眼。

「小穗，你聽我說！」蕭默拉住她，「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有危險！」

「我？」好端端的怎麼又扯上她了？

「我爸的事我已經無能為力，無論我做什麼，他都不可能活過來。」蕭默的笑容很悲傷，她也無法指責他懦弱，「但至少，我希望你沒事。」

她默默地看著蕭默。

「我父親想要過平靜的日子，不受軒轅家的干擾，可是怎麼也沒辦法和他們完全劃清界線。」蕭默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的確，蕭叔叔就應了武俠小說裡的情節，想要隱退卻沒辦法真正撇清關係。」她瞟了蕭默一眼，「再加上你這個只會糾結和添亂的兒子，他老人家也真是辛苦，最後還落得那樣的結局……」

蕭默愣了一下，叫道：「你幹嗎還怪在我頭上？！」

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她毫不留情地說：「也不知道是誰無故失蹤，害得蕭叔叔只能求助軒轅家。」

「我……」蕭默一句話卡在喉嚨裡，半天說不出來。

「對了，你說我有危險是怎麼回事？」她抱起胳膊問。

「你不是現代亞特蘭蒂斯人嗎？」蕭默奇怪地反問，「為了顯示它是比你優秀的新人種，它才會去找你麻煩的不是嗎？」

「它？殺死蕭叔叔的兇手嗎？」她皺眉，「慢著，你說什麼現代亞特蘭蒂斯人？」那不是鐵憶柔隨口說的名詞嗎？難不成還被廣泛應用了？

「你不是嗎？我本來還以為……」蕭默反而吃驚了。

「以為什麼？你不會想告訴我說，你有證據證明我是什麼亞特蘭蒂斯人吧？」她撇撇嘴，「拜託你用用腦子，就算亞特蘭蒂斯真的存在，而且在一萬年前的浩劫中也有人倖存下來了，過了一萬年、一萬年啊！早就和現在的人同化得差不多了吧？」

「好像也是……」蕭默抓抓頭髮，「真不愧是學環境專業畢業的。」

那當然。她哼了一聲，「殺死你父親的犯人是朱靜還是人狼，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她把重點轉回到兇案犯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