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姬浩然板著臉，秦墨知道他在家族利益上，是不容妥協的，這可不是之前那點利益。

秦墨坐到了他的對面，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酒，卻被姬浩然一把按住，道：「先把話說清楚，再喝酒不遲。」

「前輩真的不念舊情？」秦墨問道。

「可不是我不念舊情，而是你不念舊情，早知道當初你是這個樣子，我肯定不會幫你的。」姬浩然說道。

秦墨苦笑起來：「前輩這可不是待客之道，況且，之前我們合作的也不錯，這次過來的目的也很簡單，我希望咱們能夠各退一步。」

姬浩然一聽，臉上的表情鬆了一下，以他的修為，自然是知道剛剛發生在學宮的事情的。

他甚至沒想過秦墨會過來，因為現在的博弈中，秦墨可是佔盡了上風，真的給古世家對抗起來，雖然古世家還有最後一條路，跟佛道聯合，但那是迫不得已，佛道任何一家，都不好對付。

而秦墨卻不同，如今南北兩域已經安定，雖說沒有地皇鎮壓，可基礎實力龐大，完全可以牽製住佛道。

學宮的勢力雖弱，可大勢猶在，古世家真要跟秦墨對壘，那也是個五五開的局面，更何況秦墨的實力在中州幾乎無敵，不動用聖道武器，根本不可能壓製住他。

但是，學宮最大的力量，卻是埋藏在中州底下的祖龍脈，只要道一掌握祖龍脈，便能立於不敗之地，哪怕聖道武器，也不可能與祖龍脈去對抗，這是人族的基礎。

「怎麼退？」姬浩然雖然情緒緩和了一些，話中卻依舊透著冷漠之意。

「我不會給你們超然的權利，但我可以給你們正名。」秦墨笑著道，「如果浩然前輩願意，古世家可以一起參與立法。」

姬浩然瞬間明白了秦墨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給我們一個名分，但不允許我們違法，對吧？」

「不錯，法道立下，天下人必須守法，哪怕是我也一樣，這樣才能讓法道永久的公正，若是給古世家超然地位和權利，凌駕於法道之上，那這法道立和不立，又有什麼區別呢？」秦墨凝重道，「還請前輩考慮。」

「若是只有一個名分，卻沒有權利，古世家要來何用，還不如直接與你對抗，徹底毀去這法道。」姬浩然揶揄道，「我真不明白，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即便日後你成為了聖皇，卻也要受到這法道的掣肘，你以後的家族，也同樣會受到掣肘，你有什麼利益？」

「我曾經承諾過我女兒，我要給她一個平安的世界，所以，這就是我的利益所在。」秦墨笑著道。

姬浩然有些意外，他還以為秦墨會說自己沒有利益，只是為天下人考慮，那樣的話就太諷刺了，他根本不信，卻沒想到秦墨的答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而且，他竟然絲毫不懷疑秦墨的話，當人有了子女之後，想法都會不一樣，他親眼看到秦墨在學宮的山頂，抱著痛哭的女兒，那麼細心的安慰她，充滿了疼愛。

不等他開口，秦墨又道：「我想，諸位聖皇也想給我們這些子民，一個平定安康的世界吧，只是他們要做的事情太多，只是無法去做了，要說的話，我們都是聖皇的兒女，所謂的世家，根本無從談起。」

姬浩然苦笑道：「雖然我覺得你這番話有些冠冕堂皇，不過，但我被你感動了一把，來吧，喝酒。」

姬浩然打開了罈子上的封泥，道，「不過，你光說服我姬家沒用，如果你不能說服其他的古世家，我們依舊還是會走向對立的。」

「但這也不妨礙你我之間的私交，對不對？」秦墨說道。

「哈哈哈……」姬浩然終於露出了笑容，卻並沒有回話，但秦墨卻很滿意他這個回答了。

與此同時，東嶽道門中，莫邪正在太嶽書院中的廂房裡打坐，忽然收到傳訊，睜開了眼睛：「原來是這樣。」

莫邪來道門，卻是奉了秦墨的命令，自從學宮中論道之後，莫邪對秦墨再也沒有了芥蒂。

當他看到學宮上，父女相認的一幕時，心底的驚訝，絲毫不亞於在場的那些人。

整理衣冠，莫邪離開廂房，走到外頭，喚了一道門弟子來：「白眉先生可有空，我想見見他。」

白眉是太嶽書院的執掌者，也是如今道門的第二號人物，雖然道門立下，但太嶽書院，依舊還是太嶽書院。

書院的弟子可以修習道法，道門的弟子也可以進入書院修行，唯一的硬性標準是所有人都必須熟讀道經。

那弟子愣了一下，顯然是很奇怪，為什麼這個時候這位學宮二先生要見白眉院主，之前卻一直不見。

也難怪了，莫邪來到這裡，卻只是跟白眉寒暄了一番，便沒有下文了，至於道門的凌霄宮，他是看都沒看一眼，更別說去拜見道主了。

書院的弟子正奇怪這位學宮二先生搞什麼鬼，此時竟然有了動作，那弟子立即回道：「院主早有吩咐，二先生儘管跟我來。」

不一會兒，弟子將莫邪帶到了正殿，還沒入門，一人便走了出來，笑道：「白眉，見過二先生。」

「見過白眉院主。」莫邪回了一禮。

「來，請上座，看茶。」白眉伸出手，隨後幾名弟子魚貫而入，上了茶點，兩人也各自落座。

「我還以為二先生要呆上數月才會見我，沒想到這麼快。」白眉笑著道。

「中州有了勝負，自然就快了。」莫邪不苟言笑。

「哦，昨日還聽說秦墨殿下竟然要跟一個小姑娘決鬥，難道說的是這個勝負不成？」白眉自然也了解中州的動靜，事實上中州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道門的監視。

「不錯，不過，最終還是小師叔贏了。」莫邪說道。

「哦，秦墨殿下贏了？」白眉著實驚訝，那些學子都能看透這裡面的門道，他自然也看得透，「可贏不就是輸嗎？」

「我之前也這麼認為，但師兄的傳訊，讓我驚訝了一番，原來，那個小姑娘，就是小師叔的女兒，某些人想用此要挾小師叔，卻沒想到，打了自己的耳光。」莫邪平靜道。

白眉一臉吃驚，剛剛才發生的事情，即便他要想知道，也不會這麼快，親耳聽到莫邪的話，甚至有些不信。

但堂堂的學宮先生可不會撒謊，尤其是這位二先生，一根直腸子。

「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殿下竟然有這麼一個女兒啊。」白眉心底有苦難言，中州古世家敗了，也就意味著接下來將是硬抗硬的對決。

道門和佛門顯然都不看好古世家，雖然有聖道武器，但學宮的力量，也不是弱的，但一想到最後古世家會倒向他們，白眉心底還是有些安慰的。

身為道門的二號人物，他當然希望古世家能夠讓法道有缺，這樣道佛就不需要直接面對法道的了。

莫邪不說話，他也覺得這是秦墨的算計，天下人自然也都這麼認為，只有秦墨和二丫這兩個知情者知道，這不是算計，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那麼，二先生此來，又是為何？」白眉心道，這傢夥不會是來勸降的吧？

「懇請白眉院主，請太嶽書院的諸位老先生出來，我有要事與他們相商。」莫邪說道。

「請諸位老先生？」白眉搞不懂，心道，難道他是來策反的？可是，諸位老先生是對學宮「深惡痛絕」，絕不可能被策反。

「院主儘管放心，我並不會與他們私談。」莫邪保證道。

白眉沒辦法，只能命人去請，想當初道門立下時，若不是東嶽地皇的支持，這些老學究們，根本不可能答應。

即便是礙於東嶽地皇的面子，沒辦法了，卻也沒有入道門的意思，而且是保留了太嶽書院的存在，並且與道門一分為二，讓太嶽書院，實際上處於獨立的狀態。

可無論他們怎麼努力，太嶽書院終究敵不過道門，那些道理也敵不過實實在在的道法傳承。

以至於現在的太嶽書院名面上是獨立的，但其實已經名存實亡，只有少數的弟子堅守著之前的道理，並不妥協。

不一會兒，老先生們都被請了過來，見到白眉，卻一點好臉色都沒有，自顧自的坐下，自顧自的交談，顯然是給他臉色看。

莫邪從來沒來過這裡，所以這些老先生自然也不認識他，起身一禮，道：「學宮莫邪，見過諸位老先生。」

即便莫邪高傲，但骨子裡對這些老先生還是非常敬畏的，因為對方可是連他老師都敢罵的存在，怎麼能不敬畏，最重要的是，這些老先生各個學識淵博，罵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學宮二先生莫邪？」一名老者站了起來，上下打量著他，如果秦墨在的話，肯定會認識他。

這位老學究，正是當初秦墨來此，刁難過他的商君了。

但最後秦墨以實力和道理，讓這位老學究服氣，還給他道個歉，自此以後老學究就沒找過秦墨的麻煩了。

「不錯，正是在下。」莫邪說道。

「果然有讀書人的風骨。」商君捋了捋鬍鬚，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道，「秦墨呢？這個違背人倫道理的傢夥呢？」

「我們都被他給騙了啊，怎麼，現在不敢見我們了？」老學究一提起秦墨，那是一個憤怒。

莫邪萬萬沒想到，這些老先生竟然這麼討厭那位小師叔，不過想到秦墨那行事的風格，便也釋然了，道：「小師叔正在學宮，正是他讓我前來太嶽書院，拜會諸位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