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斐這才說道：「那就恕我直言了，前輩的壽元將近，就是神仙也怕無力回天，生老病死，種因得果，這是人之常情，符合天理循環。」

說完之後，甄斐仔細觀察蛇姬的表情，如果發現不對頭的地方，他要立刻採取應對措施。

但是蛇姬的表現讓他失望了，蛇姬很是平靜，很顯然早已知道這個結果。她的情緒忽然變得低沉起來，說道：「還有多久？」

沉默了一下，甄斐悲傷地實言相告說道：「三天的壽元。」

蛇姬轉頭對小金說道：「你現在功力還不到獨當一面的時候，蛇山卻是我建立起來的基業，我死了之後你一定要面對一個很嚴峻的局面，打算怎麼辦？」

站在一旁的甄斐心頭呯呯亂跳，知道蛇姬開始交代後事了，他現在退開怕蛇姬挑理，留下有竊聽私密的嫌疑，很是尷尬。

小金給蛇姬跪了下來，低聲說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語氣堅定毋庸置疑，讓甄斐不由得多看了小金一眼，雖然小金絕對不是眼前這般年紀，甄斐還是很欣賞小金的個性。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樣的話人人都會說，卻很少有人能做到。

蛇姬的嘴巴動了動，想說啥，卻沒說出來，反手拿出一個捲軸來，低聲說道：「我死了，把這幅畫在我的墳前燒了，看顧好我的墳墓，等他來，我到要看看，他有什麼臉面來見我，枉我愛他愛得那麼深，他卻一去不回頭。」

小金捂著臉，跪在床前，嗚嗚嗚地哭了起來，蛇姬也跟著淚流滿面，甄斐心中惻然。

蛇姬哭了半晌，說道：「我不是很怕死，就是沒見著他最後一面，不甘心而已，小金，聽姐姐的話，不要愛上任何人，愛上了，就會傷心一輩子，不去愛，還能保持心底裡的一份純真，總以為還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有一個騎著白馬的王子說不定哪一天會來。」

甄斐好奇地打開畫軸，沒想到是陰陽師的畫像，他頓時驚呆了，脫口說道：「師父？」

蛇姬精神一振，急忙說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指了指畫像，甄斐說道：「這是我的師父啊。」

「他在哪裡？快帶我去看看他。」蛇姬的手指像是鉤子一樣抓住了甄斐的手，她的指甲深深陷入甄斐的手腕裡面，連玄鱗甲都裂開了一道口子，可見蛇姬的力氣有多大。

甄斐心中駭然，不由得說道：「我師父前三年就死了。」

「死了？他死了？」震驚的蛇姬鬆開了手，轟然倒下。小金急忙上前，才發現蛇姬已經沒氣了，她的眼睛還是睜開的，望著天空的方向。

甄斐趕緊祭出毫針，顧不得手腕痛疼，給蛇姬把脈之後，這才發現，蛇姬的心脈已經斷裂，生機消失了，伸手把蛇姬的眼睛合上。

他退開兩步，黯然說道：「小金，對不起，我沒法救活她了。」

「姐姐是帶著遺憾走的，那個男人讓她愛得發狂，姐姐本來還能多活幾年的，無奈憂思斷腸，姐姐很不開心，你說，那個男人，你的師父是不是太狠心了？這樣對待一個柔弱的女人。」

甄斐輕輕搖頭，說道：「他也有他的難處。」這一句話很是蒼白無力，甄斐並不知道陰陽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噬心祖魔還在到處尋找陰陽師，愛著陰陽師，如果有一天，噬心祖魔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會不會原諒陰陽師呢？

甄斐不知道將來會如何，好像他現在跟噬心祖魔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噬心祖魔打了他一掌，斷了六根肋骨，他給噬心祖魔下了毒藥。

小金在房屋的後面小河的沙土地挖了一個坑，用一個藍光閃閃的法器棺槨悄悄把蛇姬埋了，那副畫著陰陽師的畫卷在墳前焚燒了，甄斐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他這是為了陰陽師磕的頭，在他的心裡也覺得陰陽師對不起蛇姬。

小金長嘆一聲，說道：「縱使萬年之命，也有壽終正寢的一天，姐姐隻活了六千年，昨天是她的生日，六千年的大壽，那些蛇都是她的子民，前來給姐姐賀壽，姐姐很開心，沒想到今天就一命歸西了，她活著的時候，一天倒有半天站在小河邊，她說流水聲音很好聽，就像是一對戀人一樣，竊竊私語，死活不分開，那就讓她在這裡聽一個夠吧，死了，就得到永生了。」

甄斐搖搖頭，說道：「既然是壽終正寢，你也不要傷心了，這一天總有來的時候，蛇姬算是知道我師父的消息了，她死得沒有遺憾，我不認為她愛上我師父是愛錯了人，只要心中有愛，勝過在山中默默無聞地修鍊。」

兩個人回到房子的前面，甄斐說道：「你們不是都會提煉法器嗎？蛇姬住的地方為什麼不是一件法器呢？」強大如蛇姬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住在法器做成的房子裡，他一直覺得奇怪。

「這是你師父留給姐姐的房子，他用了三百個最大的巨蛇一個個放在一起，然後讓這些蛇不吃不喝不準離開，蛇死了之後，房子也蓋好了。」

「真是這樣的嗎？」甄斐心中駭然，沒想到陰陽師還有這麼殘忍的一面，在甄斐的心目中，陰陽師一直是一個高大的形象，慈祥、具有神性、還是一個神秘的老人，想不到陰陽師竟然把三百個巨蛇生生餓死，巨蛇也是有生命的動物，殺了吃肉那是果腹需要，但是餓死巨蛇，只是為了蓋一座房子，這簡直讓他無法接受陰陽師的殘忍。

小金嘆口氣說道：「甄醫生，你是一個好人，我能感覺到的，但是殺一些蛇算不上什麼，畢竟咱們蛇山別的東西沒有，大大小小的蛇無窮無盡，這些蛇都是姐姐的子民，為了讓姐姐開心，死了也沒啥了不起的，但是他為什麼一去不回呢？這才是讓姐姐不開心的地方。」

「我的師父一定是有事耽擱了。」甄斐暗暗咧嘴，心想：「也許師父不知道又跟哪個女人好上了呢。」他再想到身邊的那些美女，覺得最好不要像師父陰陽師那樣，到處留情，卻有始無終。

小金斜眼看著他，很不相信他的解釋，換了個話題說道：「我也不認識什麼叫做腹黑草，你自己去找吧。」

甄斐的心裡想得是那些巨蛇，他儘管不怕巨蛇，卻擔心成千上萬的巨蛇圍攻他，想讓小金陪著他一起去找腹黑草，又覺得小金可能會拒絕他，這才欲言又止。

久久沒聽到甄斐說話，小金轉了轉身體，說道：「這裡是姐姐居住的地方，你想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嗎？」

「好啊，好啊，那就去看看吧。」甄斐很是高興，有了小金的幫助，在蛇山也能橫著走了。

兩個人離開了，小金再也沒變回金蛇的原形，依舊是一身粗布衣服的少女模樣，是默默走在前面。

甄斐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那些用身體搭建起來的遮天蔽日的巨蛇消失的乾乾淨淨，地面上有一些血腥氣，直衝鼻子。他把那塊青苔拿了出來，放在鼻子前面，才覺得大腦清醒了好多。

小金回頭看他沒把那塊看上去很平常的青苔扔掉，嘻嘻笑著說道：「甄醫生，你可認識這是啥嗎？」

「不認識，有清心去惡的效果，一定很珍貴吧？」甄斐靈機一動問道。

「珍貴倒也不是很珍貴，卻是我們蛇山特有的寶物，這世上很多人都千金難求呢，它叫做綠犀，能消除一切瘴氣和腥臭刺鼻的味道，只要在身上帶一小朵那麼多，走到哪裡都能保持全身清香撲鼻的味道。」

「是這樣的啊？真是難得。」甄斐覺得綠犀雖然珍貴，卻不是他想要的東西，綠犀跟人世間的香水差不多，只不過是自然生長的，香水都是經過加工的，具有人工合成的效果。

感覺到小金特意提起綠犀，甄斐不得不重視這一小塊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青苔，但是沿路上卻沒再看到過綠犀，應該是很珍貴的東西而且他用天眼觀察四周，也沒發現腹黑草，心裏面更是失望。

翻過一座山頭，前面出現了一處流水潺潺的幽靜之地，這裡看不見一條毒蛇，只有成群的鳥兒才四處翩飛，小橋流水人家都能見到。

甄斐驚訝地說道：「小金，還有別的人跟你住在一起嗎？」

「沒有啊，只有我自己住的。」

「你自己住這麼大的地方？」甄斐驚訝地問道，放眼望去，這一片園林、房屋、竟然一眼望不到邊兒。

「嗯，這不算大好啵？整個蛇山都是我的地盤呢。」小金的語氣裡面有一些小小的得意。

讓甄斐更驚訝的是，小金的家竟然都是法器做成的，也就是說，只要催動法力，這一切可以連根拔起，再換一個地方繼續安家落戶，這就是法師的力量，房子可以帶著一起走。

甄斐進去逛了一圈之後，心裡牽掛著腹黑草，這裡再好也是人家的，就是白送給他也住不了，於是說道：「我看四周的山嶺風景不錯，去四處轉轉吧。」

「好啊，我陪你去逛逛吧。」小金答應下來。

走上山嶺，極目四望，有一處黑氣沉沉的地方引起了甄斐的注意，記得在書籍中陰陽師描寫道：「腹黑草，喜陰，水草茂盛的地方極易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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