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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強梁》第三百五十二章 傷兵之死
此時,城門口的尚未入城的傷兵已不再往城內走,他們調轉方向,面向鋪天蓋地衝過來的起義軍,艱難地,緩緩地集中到一起,按照日常出操時那樣,排成一個四百多人的小方陣,他們沒有手中沒有兵器,興許少部分人手中還有根拐杖,然而他們互相之間,手拉著手,盯著起義軍奔來的方向,眼裏沒有害怕,只有赴死的決心。

城樓上的賀虎臣,王恩看見這一幕,齊齊地愣住了,邢中山停止了掙扎,獃獃地看著城下那個傷兵方陣,突然哽咽出聲,手捂著粗糙的臉,痛苦地蹲了下去。

賀虎臣紅眶通紅,朝城下嘶聲力竭地喊道:「堵城門!」

寧夏總兵王恩跳腳大罵:「*!弓箭手準備!」

城門口,幾個明軍士兵雙眼含淚,抬著一塊厚重的石板,砰地一聲落在城門口。隨即有更多的石塊,砂袋碼了上去。

許梁還在策馬奔向城門,忽見傷兵們手牽手,轉過身,面向自己,以視死如歸的莊重神情,迎向起義軍,同時,也堵住了許梁歸城的道路。

許梁和戴鶯鶯,還有那最後一名哨官,遲疑著減慢速度。

身後起義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許梁心裏慘然,他頓時明白了這些傷兵想要做什麼,他們手無寸鐵,居然要用這血肉之軀,擋住衝上前來的起義軍,為關內的明軍備戰爭取一些時間。許梁正要橫下心來撥轉馬頭,與傷兵們一起做最後的拚搏。

忽然他神情一凝,隨即心中大慟,只見原本手拉手的傷兵們突然從中讓出一條空隙,空隙筆直地指向城門口。從空隙裡看去,城門口的明軍正在不停地砌滿磚石。

「大人,快進城!」傷兵們齊聲大喊。

許梁鼻尖泛酸。縱馬疾馳,三騎衝進傷兵們讓開的空隙中。空隙隨後合攏。

衝擊的起義軍,終於狠狠地衝進了傷兵們組成的方陣中,慘叫聲在許梁三人的身後響起。

城門瞬間即到,只是此時城門的最後一道空檔已被石塊填滿,許梁等三人停在堵死的城門前,相顧無言。

身後的傷兵們被斬殺的嘶喊聲,慘叫聲不斷響起,刀槍扎入人體的聲音刺激著許梁繃緊的神經。

三根繩索自城樓上伸下來。

許梁抬頭往上看。只見邢中山在城垛上探出頭來,大叫道:「大人,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許梁不及細想,翻身下馬,抓住繩子便往上攀爬,又感覺邢中山在城上往上拉,耳邊傳來弓箭聲響,咄咄幾聲,箭尖擊打在城磚上。無力地落下。

聽著城樓上有人瘋狂地大叫:「放箭!」

頭頂嗡的一陣響,許梁隻覺得連天色都為之一暗,無數箭支帶起嘯聲自城樓上射下。卻不知道落向了何處,只聽得城下邊悶哼聲,慘叫聲越發激烈,射到自己身旁的箭支也越來越密集。

「再放!」那個聲音又在大叫。

許梁聽出來,這個聲音屬於寧夏總兵王恩。忽然身旁一聲悶哼,許梁側頭看去,卻是在自己左邊抓著繩子往上爬的梁軍哨官頭上中了一箭,滿頭滿臉的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哨官抬頭看了許梁一眼。似乎咧嘴笑了笑,便再也抓不住繩索。朝城下墜去。

「大人,快上來!」城樓上邢中山在嘶聲大叫。

許梁抓緊了。快速度往上爬,眼看著再有兩三米便能登上城樓了,忽然城樓上一片驚叫:「大人小心!」

許梁驟然感覺一片尖嘯之色,不由探頭看去,頓時手腳冰涼。

只見半空中,足有上百支箭矢形成的黑點,急速地朝許梁當頭罩來。

完了!許梁暗嘆一聲。儘管許梁自認大般若功大成,刀法也犀利無比,但面對上百支箭齊射的人間大殺器,任許梁是佛佗在世,也難逃被當場射死的命運。

城樓上,邢中山在怒吼,許梁已經準備認命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在許梁另一側的戴鶯鶯怒喝一聲,拋開了手中的繩索,如同飛翔中的大雁一般朝許梁撲來。

堪堪搶在空中的箭矢落到許梁身上之際,戴鶯鶯的人也到了。

許梁只聽得一陣咄咄的箭矢射中人體的聲音及一聲悶哼,回想到剛剛聽到的那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嬌喝,許梁頓時明白了什麼,駭然地往下看去。

也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許梁看清了飛速下落的戴鶯鶯,頭上背上插滿了箭支,嘴裏狂噴著鮮血,漸落漸遠,咚的一聲悶響,砸到地上。

那最後的一瞬,許梁甚至沒有看清楚戴鶯鶯臉上是什麼表情。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呀!!!」

許梁仰天長嘯!淚如雨下。

「大人!」邢中山在城樓上喊著,雙手並用,終於趕在又一輪的箭雨到達之前,將許梁拉上城樓,急忙護著許梁躲進城樓裏面。

許梁雙眼通紅,心裏的憤怒幾乎要將頭髮點燃。他不顧邢中山的阻攔,自城垛間探出頭來,目光落到城下,尋找著那片箭雨的來處。

他的目光定格在馬車旁的黃子仁身上,此刻黃子仁正尚張開一柄大弓,弓弦上的箭矢早已不在,在黃子仁身後,是上百名抽調來的弓箭手,弓箭瞄準的方位,正是許梁方才上城樓的地方。

許梁目光死死地盯著黃子仁,眼裏的仇恨恨不能生生將黃子仁撕碎了。遠處,黃子仁也看著許梁,眼神淡漠,略為婉惜。

「大人?」邢中山擔心地喚著許梁。

許梁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收回目光。又看向城下,自城樓上看去,墜下城去的戴鶯鶯和那名哨官只能看清楚衣服的輪廓,卻看不清面目,插在戴鶯鶯身上的箭矢觸目驚心。離著戴鶯鶯落地的不遠處,最後的一名試圖抵擋起義軍的傷兵也已經被亂箭射死。

近五百名傷兵的屍首橫七豎八地躺著,殘破的身上或插了箭支,或中了長槍。傷兵之中,一桿不知道是明軍哪座營的營旗孤零零地立著,顯得那麼淒涼和無助。

起義軍緩緩退後,離著虎頭關兩箭之地,擺開陣式,虎視眈眈。

城樓上明軍的弓箭也停了,全城一片寂靜,所有人沉痛地看著城下。有淚自明軍的臉上無聲地落下。

賀虎臣和王恩回到城樓裏面,沉默地看著遠處的起義軍。

兩名青衣衛上前,替許梁拔出肩上箭支,處理傷口。

許梁沉默著,安靜得有些可怕。邢中山兩手搓緊又放開,緊張地看著許梁。

戴鶯鶯不是戴鶯鶯,她是平涼遊擊將軍戴風的女兒,許府的三夫人,她嫁入許家不足一年。她的死,會給許梁帶來怎樣的打擊,邢中山心裏沒底,很是擔心。

城樓裡寂靜得可怕。

突然,一陣細微的歌聲自外邊傳了進來,聲音低沉而悲痛。

「人生百年,如夢如幻,有生有死,壯士何憾……」

許梁從沉默中醒來,循著歌聲的來源,轉頭看向外面。

那是梁軍的軍歌,當年在錦衣衛詔獄的時候,許梁向獄友劉若愚學來的。

起初兩句,該是一名梁軍士兵所唱,隨著歌聲漸起,城牆上的其他梁軍士兵也跟著哼唱起來。

「保我國土,揚我國威,生有何歡,死有何憾……」

歌聲漫延到城下的梁軍中,歌聲越來越大,漸漸形成了一曲悲壯的合唱。

許梁起身,跟著歌聲吟唱。

「北地胡風,南國炊煙,思我妻兒,望我家園……」

城樓內,邢中山和一眾青衣衛見狀,也沉痛地跟著吟唱。

悲涼的歌聲,自虎頭關城樓上響起,飄向遠處的起義軍軍陣。

賀虎臣和王恩雖然不會唱梁軍的軍歌,但他們能感受到歌中的悲意,相視一眼,沉默著。

誰敢說明軍中沒有袍澤情義?誰敢說明軍膽小如鼠?誰敢說卑微的士兵不懂得捨生取義?城樓下四五百名明軍傷兵用他們的生命,讓許梁重新認識了大明朝的軍人。

一歌終了,歌聲漸歇。

忽然,一聲憤怒無比的吶喊,自城樓上空響起,響徹在起義軍中。

「黃子仁,我操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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