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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美人圖》第六十六章 鬧清河(四)
「報應?」時文彬哈哈大笑,對楊戩道:「楊太尉,下官請您坐在這裏,就是為了請您給下官證明一下清白。還請您告訴他,下官是不是一個狗官,是不是一個貪官,是不是一個該千刀萬剮的佞臣!」

「這個嘛……」楊戩坐立不安,卻又被嶽飛「保護」著,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強作鎮定,道:「時知縣清廉有加,朝野皆知……」[搜索最新更新盡在;「呸!」王英冷笑,「楊戩,時文彬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確實不知道。但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全天下怕是沒人不知道!今日,爺爺既然要死了,也不怕告訴你們,爺爺在過去這三年,殺過兩個狗『青天』,一個是前任清河知縣,一個是前任陽谷知縣!他二人,都是你楊戩的門人!爺爺九歲那年,父母因飢荒而死,爺爺不怨天不尤人,靠著吃土喝尿活了下來……」

「我說,」朱仝捅捅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再這麼說,你家那輩分可就全亂了!」

王英瞪了他一眼,繼續道:「爺爺十五歲那年,陽谷又鬧飢荒,眼看著餓死了成千上萬的人,那陽谷狗知縣,卻就是不肯開倉放糧!百姓啃著樹皮,狗知縣吃著大魚大肉,爺爺啃土,喝尿,受了多少罪?直到三年前,又是一場飢荒來臨,狗知縣依然不開倉,不放糧,任憑百姓餓死都不管!爺爺依然在吃土,依然在喝尿。狗官,你給爺爺說說,你們的命就那麼珍貴,我們的命就這麼低賤,這是哪門子道理?既然你們如此珍惜自己的命,既然爺爺的命如此的不值一提,那好,只要讓爺爺碰到你們落單的,絕不會放過你們!只因為天下的官,都是雜種!——還有你,狗楊戩!若不是那日有老虎下山,等爺爺扒了你褲子,看見你是個沒鳥的貨,你絕不會活到現在!」

「賤民!你說什麼?」楊戩拍案而起。

「他說,你是個沒鳥的貨。」時文彬哈哈大笑。

王英莫名其妙地瞪著這兩個官,似在此時才瞧出他二人很不對眼。

時文彬道:「天下的官,並非全是貪官。貪官該死,本官深表同意。但是,王義士,你這次找錯人了。按理說,你謀殺朝廷命官,本官應該治你的罪。但是,看在你義膽雲天的份上,本官放過你這一次。——自然,這並不能證明我的清白。所以,我打算請你去鄆城看一看,看一看本官,是如何治那些不法之徒的!再看一看本官,是如何懲治貪官的!——楊大人,這位義士剛才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下官。您覺得,貪官是不是都該被趕盡殺絕?」

楊戩怒視時文彬,不說話。任憑誰都能聽得出來,時文彬這是在明目張膽地羞臊他。

「楊大人不說話,就是默認了?——給王義士鬆綁!任他殺盡天下貪官!」

「時文彬!」楊戩怒眼圓睜,「你別亂來!」

時文彬冷笑。

啪!

抄起一盞茶杯,狠狠拍在桌子上。

茶杯粉碎。

楊戩渾身一哆嗦。

「犯官楊戩,你可知罪?」

唐武生日那天,這同樣的一句話,是楊戩見到時文彬的第一句話。楊戩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天,有人敢把這句話還給他。而且還給他的這個人,還是個在任的七品命官。

「時文彬,你瘋了?」楊戩再也坐不住了。但就算他屁股下有火在燒,他也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因為嶽飛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要動一動,而且只要那把刀不動,他就等同於自殺。他想不明白,時文彬這是吃了熊心了還是吃了豹子膽,居然敢這樣對付他。但是緊接著,他就明白了。時文彬解答了他的疑惑:

「下官與白勝、嶽飛三人曾指天八拜,曾對地發誓:不求同年生,但求同日死。您楊大人想要白勝的命,就是在要下官的命。下官雖是朝廷命官,但也是白勝的大哥。」他可沒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是老三,白月生還在昏迷著,聽不見他說話,嶽飛更是懶得搭理他,因為嶽飛總是有事要求他幫忙,而且也已經習慣了時文彬的沒臉沒皮了。所以時文彬在提起他三人的關係時,要麼含糊不清,要麼就以老大自居。但是,從那一個頭磕在地上起,時文彬就從來沒後悔過。

「下官以救天下萬民於水火而自居,但是,若連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下官還有何面目再見世人?自然,這份兄弟的感情,這份兄弟的義氣,這份兄弟的責任,想必您楊大人是無法理解的。下官對於百姓的看法,想必也是您楊大人所無法認同的。可以說,咱二人今天走到這一步,完全是楊大人您自找的。」

「時文彬,你有什麼權利編排我?我是禦史中丞,是太尉!天下百官,皆聽命於我!」

「哈哈!可笑!天下百官,聽命於一個不男不女的傢夥?很抱歉,我時文彬不在此列!你所謂的百官,不過是些貪官罷了!你瞧著吧,總有一日,你們這些貪官會徹底滅亡!但是,很遺憾,你楊戩怕是瞧不見這一天了!今天,我就替聖上殺了你這個佞臣!」

「時文彬,你這是挾私恨,報私仇!」

「隨你怎麼說!反正總有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既然是你送上門來了,那我要不除了你,我就是個白癡了!」

時文彬話音落地,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奪過嶽飛手中的刀。

「時文彬!你、你不要亂來!」楊戩慌了手腳。

卻被嶽飛和雷橫死死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只見時文彬拿刀比劃著,在楊戩脖子上比劃來比劃去,比劃了大半天,也沒下去手。他之所以沒下去手,一是因為沒拿過刀,二是因為沒殺過人,雖然他恨楊戩入骨,但真要讓他動手,他還真是來不了這個。

把個王英看得又傻又愣,眼瞧著時文彬磨磨蹭蹭的,不由得喊道:「狗官,別給爺爺演戲了!」他還真把自己給當成個人物了,以為這倆當官的鬥了半天嘴,就是為了捉弄他一個人了。

「算了算了!」朱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時文彬手裏的刀,「你看著啊,殺人要這麼殺——」他邊說話,邊給時文彬做著分解動作,怎麼把刀抬起來,抬到什麼高度最合適,怎麼把刀落下去,落到什麼部位最準確,給時文彬講了大半天,把個楊戩嚇得,當場就尿了褲子了——倒也不全是嚇得,光比劃不動手,給了誰在下面躺著也都是活受罪。

「來吧,你試試!」朱仝講解完,把刀還給時文彬。卻見時文彬依然是磨磨蹭蹭的,比劃來比劃去,大半天依然是沒下去手。

「來,我再給你演示一遍!」朱仝拿過刀,又給時文彬講解了一遍,楊戩又尿了一次褲子。但還沒等他尿完呢,朱仝一個沒留神,就把楊戩的腦袋給剁下來了。

噗!

濺了時文彬一臉血。

把個時文彬給驚得,當場就癱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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