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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美人圖》第二十九章 再見若水柔
唐武,本名唐五。唐家七個兄弟,死了五個——現在增加到六個了。

唐武中進士以前,唐七是個小混混,專門靠賭博為生。唐武得以埋頭鑽研科舉,靠的就是唐七賭來的錢財資助他。他當上鄆城縣尉以後,自然忘不了自己的兄弟,便將唐七接來鄆城,資助他開起了財運來賭坊。[搜索最新更新盡在;財運來實質上的老闆是唐武,拐賣少女的真正首犯也是唐武。

但對於唐武和唐七的關係,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唐武的小妾都不知道。因為唐武害怕有朝一日,他的後台太尉楊戩倒下,他就得陪著楊戩一起死。他已經七十三了,死了也就死了,但唐七只有四十多歲,他並不想把自己的兄弟給連累了。

沒想到,唐七居然死在了他前頭。

聞得唐七被砍頭,怎叫唐武不傷心欲絕?

當夜,便給太尉楊戩寫了封書信,言時文彬「勾結人販子」、「濫用刑罰」、「將無辜良民屈打成招」、「不按司法程序辦事」、「未得府衙、刑部批準便擅自處斬犯人」等罪狀十餘條,差人連夜送往京師。

唐武的這封書信,並非全部捏造,其中「擅自處斬犯人」一條,就足以讓時文彬丟了烏紗。

處斬犯人,並不是知縣一個人說了算,至少要上報知府衙門,知府批準以後,才可以行刑;若遇上特大案件,還須要上報刑部,有了刑部批文,才能對犯人執行死刑。而關於這一條,並非是時文彬考慮不周,只因他上任鄆城之前,曾拜訪過他的直屬上司濟州知府張叔夜。張叔夜與他促膝長談了三天三夜,對這個有思想有抱負的年輕人欣賞有加,於是給了他一項特殊的權力:「若遇不平事,該殺便殺,該剮便剮!待剮完了,你痛快了,再向我彙報不遲!」這一句話,雖不如尚方寶劍,但有四品知府給他扛著,他無需上報張叔夜,便可行先斬後奏之特權。

話休絮煩。

這一日,白月生和閻惜嬌的賭約所規定的時間到了。

白月生雖沒有在馬員外家的銀庫中見財起意,但時文彬賞了他一千兩銀子,他現在簡直跟小地主都能比富。這一千兩銀子,現在就擺在宋江家裡,閻惜嬌的面前。

而閻惜嬌,一文錢也拿不出來。

她被獐頭漢子吹了「軟骨香」,渾身無力,自打回來就一直在床上躺到現在。

白月生站在她床前,笑眯眯望著她垂頭喪氣的表情,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再加上閻母在一旁極力攛掇她跟白月生成親,閻惜嬌心裡這個鬱悶啊,這個無奈啊,這個後悔啊!

「真是吃飽了撐的,跟他打什麼賭啊?我悄悄顛兒了不好嗎?這小子的運氣怎麼就那麼好呢?而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我來宋江家裡找宋江借錢,宋江不在,我隻好跑去街上偷了倆饅頭,又偷了把鐵鍬,跑到荒郊野嶺去挖了好幾個陷阱,盤算著來個有錢人掉進去,我就餓他個三五天,然後把那倆饅頭賣給他。剛用這辦法賺來一百多兩銀子,我就盤算著再多挖幾個陷阱——我挖那麼多陷阱幹什麼?挖著挖著,就把自己給挖進地道裡去了。順著那條地道,找到了賭坊的銀庫,本以為發財了,沒想到正好遇上那些該死的打手,把我的銀子搶去了不說,還想把我當成『天降的仙女』給拐賣了!白勝這小子倒好,吃著宋江的飯,喝著宋江的酒,住著宋江的家,還拿宋江的家來忽悠我,還想把本該是宋江的小妾——閻惜嬌也給霸佔了!要早知道是這樣,我跟閻王爺貧什麼嘴啊?好好轉世投胎不好嗎?我玩什麼穿越啊?武松還沒見著,就被白勝把我渾身給摸了個七七八八!我冤不冤啊!我自殺以前,除了挽過那個白月生的胳膊,都沒跟任何男人那樣親密接觸過!——白月生?——宋江叫白勝什麼?月生兄弟?不會這麼巧吧?太狗血了!」

「閻惜嬌」猛地想到這裡,對那位坐在她身邊跟白月生討價還價的「親娘」說道:「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他單獨聊聊。」

「嘿!我說有戲吧!你瞧!我閨女同意了!」閻母眉開眼笑,邊往出走,邊從那一千兩的銀子堆裡摸了一錠十兩重的大銀子揣進袖子裡,徑直出了大門,用那錠銀子買了斤瓜子。把個賣瓜子的大叔嚇得一愣一愣的:「姐姐,我傾家蕩產都找不開您這錢啊!——得!您別瞪眼,瓜子送您了!——哎!大姐,我瞧著您眼熟啊!」上次閻母從宋江家裡訛了白月生十兩銀子,就是在這兒「買」了斤瓜子。

閻惜嬌趴在床上,盯著白月生,道:「你是白勝?」

白月生點頭,微笑,把手伸進她褲子裡。

閻惜嬌不做反抗,她也沒力氣反抗,只是盯著白月生,道:「小佛寺?」

白月生微微一怔。

閻惜嬌繼續盯著他,道:「許仙?」

白月生又是一怔。

閻惜嬌依然盯著他,道:「坐在佛像頭頂上的男人?」

白月生愣住了。

愣了好大一會兒,嘴裡吐出兩個字:「我操!」

「……」

「白素貞?若水柔?你他媽死這兒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白月生在自稱「白素貞」相貌是「閻惜嬌」而靈魂是「若水柔」的死娘們屁股上狠狠一拍,哈哈大笑,道:「報應啊!這他媽就叫報應!你害老子害得可真夠慘的!想老子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只可惜當時老子的腦袋進水了,居然被你這死娘們給騙成了這副德行!怎麼地?你騙老子一次還不夠?還想著跟到北宋來,繼續騙老子呢?你還跟老子玩槍?趕緊把老子那三千塊錢還給老子!」

白月生一口一個「老子」,一個「老子」從他嘴裡吐出來的同時,他的手就在若水柔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上一下。

但見若水柔雙眼通紅,也不知是因為肉疼,還是因為心疼,眼淚如洪水決堤般湧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堅強的女人,心底最後一絲防線被徹底擊潰。本以為,換了一個世界,換了一具軀殼,便是新的生命開始了。沒想到,縱使改變了一切,而記憶依舊。

記憶,是一個人最寶貴的東西,它可以讓人幸福,也可以讓人痛苦。在回憶時,可以讓人哈哈大笑,更可以讓人失聲痛哭。

「我沒有騙你,那棟別墅真是我的,我給你的地契和房契也都是真的。」若水柔抽噎道,「我是被逼無路,才那樣去做。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諒——就像你說的,這是報應!」

白月生冷笑,道:「咱這也算是『他鄉遇故人』了。如果你給不出我一個很好的解釋,那對不起!你不是跟我玩槍嗎?我今天就跟你好好玩玩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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