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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二百零七章 薄箋嚇江南,兀朮魂歸天。無奈!
「陛下何事這等煩惱?」

福寧殿內溫婉清麗的劉貴妃從宮女手裏接過一碗已經變涼的參湯用銀匙輕輕攪動奉至趙構案幾上案後枯坐的趙構眉頭緊鎖以手支額眼中儘是血絲。眼看新年將至宮中全無半絲喜慶本來司禮監已經將諸般慶典佈置得妥妥貼貼見皇帝全無半點心情過年太后一句旨意下來:「國事艱難宮中朝中俱是一體稟陛下憂民之意從簡罷!」是以宮中一應裝飾、節儀皆撤去十之**哪裏是過年的模樣?

劉貴妃雖寵冠后宮也只是見皇帝煩惱哪裏曉得所為何事?后宮不得乾政前朝早有明訓大宋朝更是作為金石之策歷來不許嬪妃過問政事眼下劉貴妃擅入福寧殿本非什麼大事但敢於過問趙構的手中事務便是取罪之道了。但趙構還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全沒反應過來一則頭大如鬥二則也見得對劉妃的寵幸。

「……艱難……嘿……」趙構在心裏自嘲:「再艱難豈能比靖康年間?」

近年來自裁減四鎮兵力又與北邊和議每年不過虧些銀錢絲帛若說起來遠不及昔年四鎮與北方交鋒時的消耗府庫中雖然還遠說不上充盈但也絕不致於讓大宋朝的皇帝連過個年都須量入為出這些年大內頗興土木宮室之盛雖不及昔時地開封府。但也絕不是落難朝廷地模樣。在這等前提下。朝中也鮮有勸諫者除了秦檜獨掌朝政之外主要還是因為江南偏安數年民力漸復略有此財力物力。

讓趙構頭痛的卻是面前的一封書信。

自撒離喝盡起河東精兵。與太行嶽雷主力相持江南人心皆向著嶽家軍早年嶽飛北伐將金人打得潰不成軍其後卻身陷囹圄死於非命天下人鹹冤之。但那時的金國看上去並非不堪一擊。只是敵不過嶽家軍罷了。其後在嶽飛、楊再興、張浚、楊懷忠等全力之下雖將兀朮拒於河北但金人之強悍也讓宋人從不敢掉以輕心。

可是此番金人主力盡出連燕京的完顏亮都率部南下以援數萬金人竟然奈何不得數千太行義民!這一點卻是連趙構在宮中都竊為之喜!江南民間議論都道若是嶽爺有後便是嶽爺尚在只怕也難得做到這點。其中雖有明眼人曉得嶽雷背後有楊再興撐腰卻不肯宣之於口只怕弱了嶽家軍名頭。自此一戰以來金人的戰鬥力在宋人眼中江河日下漸漸變得朽木腐土一般。對江南再沒有昔時地威懾力了。

民間尚且如此。軍中可想而知。凌雪峰等人早在楊殿帥面前請戰多次便至王德麾下去做一名小小統製。也勝於在京中遠觀!只是楊殿帥哪裏肯答應。江南也有不識相的地方官吏上書朝廷請與太行義民聯兵再出動楊再興所部定可唾手而復舊江山這等奏書大半到不了趙構面前便在秦檜手中批複除了蜀中吳氏兄弟上書請戰是趙構親自批複的:「忠心可嘉姑陳兵以向漢中待旨出擊!」總的來說還是對耗著不肯輕舉妄動。

「近者太行嶽氏之子誑稱宋逆臣之名羅織姦邪為禍澤、潞、解、汾諸州官民患之甚矣!然澤州牧楊再興鼠兩端既奉本朝敕旨轄澤潞二州私與太行諸賊相通不肯輒行討賊而以奉宋國正朔為名以欺太行愚民誠為小人哉!君既受封為江南潘國之主豈可坐視?書至日宜頒告江南諸民以正楊某為我朝之臣屬名份且訪拿其家小至上京問罪方不負本朝之望!」

短短一紙用的是大金宰相完顏宗弼的印鑒真實性無可置疑但此事卻讓趙構難以定奪之極:若是奉了兀朮之令頒了此旨下去則此前朝中「克複澤潞二州」的喜慶有如泡影貽笑天下便是國史也須重修豈不讓人笑掉大牙?且楊再興以宋臣名義連年進貢天下皆聞其支持嶽雷之舉也頗得民望趙構宮中也有觀風之報豈會不知?若是將楊再興拒於宋臣之外則將置之於何地?

若是不頒此旨兀朮此信卻比完顏金旨還有份量些倘若動了真怒屯兵河南那時四鎮早不復存在憑王德等人能否抗拒金國大舉進攻?

至於楊再興地兵力趙構是全然沒有算在內地在趙構看來楊再興不過是借了太行義軍之力才能夠在澤、潞二州站得住腳其經商之舉大不了為太行義軍籌些餉糧罷了此二州還不足以對抗金人全力以攻。

劉貴妃見趙構不肯置答略一思忖曉得自己唐突了不覺有些手足無措恰在此時一內侍匆匆進來稟道:「陛下參知政事王次翁王大人在外候旨!」

趙構這才一愣面上略略舒緩隨即展顏揮手:「傳進來!愛妃且至后宮朕與王大人有政事相商。」

劉貴妃這才借便下了台階。

王次翁隨後急急隨內侍進殿叩禮之後已是一頭細汗原來臨安城中雖然不甚寒冷但王次翁年高早早披上了晉城商號從上京購得的極品貂皮進得宮來本就心急加上宮中地下處處設了灶入殿時雖去了外袍仍然已經有些熱了卻是不曉得趙構宣自己入宮何事。

待看罷趙構遞過來的兀朮書信心下一愕隨即舒顏一笑。

趙構卻是小心之極待看到王次翁一笑愕道:「王大人以為此事如何?」

王次翁卻有些吞吞吐吐遲了片刻才答道:「陛下這等大事恐非臣能定奪只怕還須下中書與諸參政相商方可得一二良策臣便有一家之言只怕誤了大事反負陛下之重望矣。」

趙構微不可聞地「哼」了一聲才道:「王大人何出此言?朕豈會不知中書內秦卿一言九鼎其餘諸子哪裏有何高見?朕不過見王大人送太后南返之功見事老成又屢至上京知道北方虛實方召入宮中相商罷了若要下中書何不召秦卿入福寧殿?大宋朝除了秦卿臣子中竟無一人可為朕分憂麽?」

王次翁聞言既驚且喜曉得秦檜已經犯了趙構深忌自家卻有極大機會當下哪裏還敢賣乖?隻得答道:「臣謝陛下信重之恩若如此臣豈敢藏拙?上京虛實繫於兀朮一身此賊早年大壞我朝社稷文治武功實為金國第一人其餘諸子皆碌碌不足懼矣!臣昔時在上京聞其自拓皋之敗落下疾病近來連府門也出不得半步何來餘力侵我疆界?觀乎澤州一戰金人數萬於太行關進退兩難數千義民即令金人無可奈何則大宋之安有如磐石可知矣!兀朮此書不過欲以我朝廷之力壞楊再興之名豈能動楊、嶽諸人半分?臣以為此事可辦卻未必如兀朮之意不妨回書上京以觀其變一往一返三五月便過了那時再行定奪大約更為妥當。此為臣一得之愚不堪供陛下斟酌還望恕罪!」

趙構聽罷略一思忖笑道:「是極大宋可以等只怕那兀朮等不得一年半載!此法極妙王愛卿果然不負朕望且在此飲了參湯便擬這回書罷!呵呵!」

說話間早有宮女將案上參湯奉至王次翁面前老王感動得稀裡嘩啦地哪裏還想得到其餘?

只是他還是將兀朮高估了不要說一年半載兀朮眼下連片刻也等不得了。

「太行……太行……撒離喝這般不濟?數千山賊當得甚麼澤州楊再興一兵一卒也未動撒離喝……有負孤家重望!……」

兀朮在書房內口中喃喃面色臘黃雙眼無神手中拿著軍報卻是再也捏不穩便了身被重裘跌坐在虎皮上氣喪若死。麾下僚屬盡皆惶然不知如何開解。此時門外廊中腳步聲響數名王官急步走來兀朮強撐精神道:「快……快……有何消息?」

得到軍報的僚屬卻面色黯然遲疑著不敢遞過去兀朮眼中神光漸凝喝道:「念來!」

「末將自破關而入太行近者抵碗子城天險山賊據險而守尺寸難逾。龍虎上將軍所擁重兵久滯開封未曾來援此戰恐難善了欲將所部返延安府以待天時所惜者未能為大金除此禍患進退之際惶恐難當姑領軍事以待王降責!」

「呵呵……呵呵……」兀朮聽罷不怒反笑:「豎子不足與謀!……戰又不勝徒耗兵馬錢糧!……咳咳……」

一氣難續咳出一口血痰來諸臣僚皆大驚高呼:「王爺!」

兀朮面色一紅揮手道:「孤家身子不成了備筆墨擬奏章孤有數事須稟聖上!」

當晚王府中哀聲大作兀朮終於魂歸阿骨打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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