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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一百八十三章 兩朝漢人使,三姓家奴懼。銜冤!
大哥此番殺得痛快撒離喝折了七百餘騎雖不能千匹好馬也奪得5oo匹在此也算折半找回些許痛快!若是不大哥安排下計策孩兒們都要直殺到解州去方罷!」高林返澤州大營樂不可支。楊再興記得後世裡看過的記載道是這田師中便是牛皋之死的元兇哪裏肯就此罷手卻猶未滿意道:「這番小小挫折動不了金軍骨肉撒離喝只不過略傷其皮毛罷了倒是看那田師中如何渡過此厄!咱家必不能讓這田都統失望!」

高林也是自嶽家軍中出身豈會不曉得其中關竅?當下也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撒離喝自鄧州領兵返鳳翔府緊閉城門以防再受宋軍襲擊一面著人往上京兀朮處稟報另一路則直接著人過江南下過襄陽地面徑往臨安而去田師中猶在夢裏不曉得禍事臨頭鎮江府都統王德獲知消息喜憂參半憂的是須應對金人問罪喜的是鄂州軍中畢竟有人敢尋金人晦氣。只是這金使須過自家地頭也不可推作不知隻得著人將金使迎往臨安一邊修書一封至韓世忠處將此事報知看韓世忠如何措置。

那金使名喚肖魁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漢人只是祖居大遼早年間隨遼滅而入金籍哪裏有什麼同胞之情?見王德麾下將佐恭敬愈加不將宋人放在心上一路上氣指頤使。威風之極動輒怒罵:「賊奴才!敢傷我上國將士此番定要宋國皇帝下旨斬盡這幫天殺的軍漢!」那些隨侍地鎮江軍士雖領了王德軍令不得違忤來使卻是不敢言而敢怒背後痛罵:「天殺的金狗!也不過遼國亡國之奴轉眼間直如此欺人!」

數日間。金使到了健康府預備過江。秦檜這才聞急腳遞快報。道是鄂州軍惹下大禍雖過得幾年平安日子仍不敢掉以以心忙著中樞參政王次翁親往健康府迎候另著健康府諸官吏小心對付來使務要接待得隆重圓滿不可忤逆金使。王次翁於紹興十六年正月十七日抵達健康府時肖魁已經將健康府庫藏的「晉城老窖」喝得盡正在迎賓驛中飈:「大金國澤州府中產的美酒平日裏倒便宜了這班奴才竟然沒給老子多留一些!快快著人叫那康王將大內的送來莫掃了咱家興頭!」一邊又埋怨地方上找的美婢不是處子昨晚不甚盡興。

王次翁到後即將所攜美酒與肖魁奉上。盡卑辭厚幣之能事。力求將金人怒氣緩和下來。肖魁見來的是當朝副相意態稍平仍在席間蹺足狂言:「王大人遠赴健康。再好也沒有了大金軍為鄂州一幫賊子所襲折損人馬各千餘若是處置得當些也省得咱家到臨安殿上彼此皆不好看!」王次翁陪笑道:「貴使說的是只是不曉得撒離喝元帥意下如何?本國自然重罰守軍歷來中樞嚴令不得擅起邊釁何況越界襲擾?以愚之意是否有河北亂民冒鄂州軍之名襲擾上國兵馬也未可知如今南北和議方成總是予民生息為上還望貴使斟酌仔細勿壞了兩國邊事!」

肖魁聞言一腳踢翻案幾席間滿地皆是杯盤酒肉眾人色變而起不曉得如何觸怒了這金人王次翁以副相之尊心中大是不憤卻是數次為宋使北至上京有些應對經驗卻是不慌不忙只聽那肖魁怒喝道:「王參政地意思是說我大金國未查得詳細便誣指鄂州兵將不成?若是如此某家便不須再入臨安隻請宋國遣使至鄧州察得詳細了再作處置不遲只怕大帥麾下兵將不肯答應稍遲了些時便自兵馬往鄂州尋人了告辭!」

一場晚宴不歡而散健康眾官吏皆是氣得抖只是不便作都看王次翁舉動王次翁調息良久緩緩道:「諸位不必驚恐本相曾在上京多時彼處臣宰往往如此也不足為奇所以故作此態者不外多要金帛大可不以為意!」

果然王次翁所料不差肖魁並沒有就此告別地意思一邊準備往臨安而去一邊暗示錢帛不可少大約總得銀十萬兩、絹十萬匹方可。

若是早得三五年這數字還不得了大宋一年歲貢入淮泗交割者不過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這次勒索地已經相當於大宋對金國年貢的四成了。但近來江南一帶茶、絲、瓷等諸項收入大增只是健康一府歲入賦稅已經達到百萬以上早不將這點財貨看在眼裏聞說肖魁開的價錢都是心下一寬王次翁巴不得就此達成協議不再往臨安添堵。只是那肖魁也久聞臨安繁華哪裏肯止步健康府?當下連日裏密密商議王次翁著健康府報與臨安就在當年應繳的賦稅中扣出了這二十萬將肖魁應付過去。且一邊派遣人手護送肖魁至臨安消遣另一邊即著人送這銀錢至穎州交割——可憐當年嶽帥大敗兀朮的所在如今卻成了納降銀子的交割之地。

只可惜這健康府也圖個省心與王次翁細細相商之下一分銀錢也不肯出卻著人往田師中處就令其自籌二十萬兩付與穎州地面上的撒離喝使者交割。田師中早得到消息這連日裏便如熱鍋上地螞蟻一面大力清察本軍中將領看哪一位有包天之膽竟然敢率部過江尋金人的不是給自己惹下這潑天的禍來;另一面則火令軍中得力僚屬往臨安張俊府上隻願張俊憑昔年的擁立之功可以在趙構面前為自己保得一條命下來富貴之類早不在計劃之中了。

「二十萬!不會錯罷?」陡聞此訊田師中大喜過望。江北消息那夥賊人足足將金軍殺去六七百騎田大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曉得自家兵馬難為這麼大地損傷之下金人必然漫天要價總不會少了百萬去豈知不過區區二

。若是金人性命隻值這個價。不須大宋朝一兵一卒錢一路買去早就恢復河山了!

只是田師中也不曉得的是撒離喝自吃了此虧加上兀朮歷年來交待曉得大宋非往日可欺面子上倒可以佔些便宜若硬生生打起來。只怕大金國討不了好去左思右想之下才定下這麼個不算太離譜的價格只不過讓宋國壓上一壓邊將們免致日後常起衝突便足矣。

但鄂州軍兵馬總數仍屬天下各鎮第一雖不在戰時一年兵餉總在二百萬上下區區二十萬。確實不在田師中話下。惟一讓田師中可慮者則是京中不曉得會有何處置便是罰俸落職還是輕地。便摘了這使相之職都還便宜只要能夠留在這位置上財大不了多花三兩個月錢自然就回來了。是以著人往臨安張俊處時已經自臨安各庫中調集了五十餘萬買命銀子至「父王」張俊處供其措置只求保得平安還不敢想像能夠留職戴罪立功。此番見金使居然只要二十萬上下立時心思活泛當下著人往張俊處送信多與那肖魁金銀只要不再追求自己責任便好。

臨安張俊府上收到田師中這個「不孝子」前後進奉地近百萬銀錢早已經視其為親子的張俊仍不免頭痛不已:便是別家麻煩好做這惹了金人之事卻是極難為的但眼看這「兒子」又孝順得緊若是倒了便大為動搖軍中根基雖說楊存中在京中地位不可動搖近來卻與秦檜走得頗近與自己反而不太對路。若是田師中再倒掉哪裏還有甚麼軍中勢力可為自己支撐?當下也顧不得麵皮四下裡著人打探金使動靜更親往秦檜府上禮貼上大書「十萬」三字連秦檜也不得不舉著禮貼思之再三給了張俊面子在相府安排肖魁與張俊會面自此將肖魁交與張俊打點日夜在西湖上逍遙大把銀錢寶物奉上遂令肖魁樂而忘返早將問罪之意拋在九宵之外只是留連不走直過了正月間才緩緩起身往北而去。

秦檜在趙構處提及此事輕描淡寫隻道是:「鄂州流散兵卒有過河覓親者好勇鬥狠與上國將士起釁各有損傷已令鄂州禦前軍都統製嚴懲並償付銀錢有差皆著落在鄂州軍頭上。」趙構初時聞說有連釁也驚懼了三五日但見秦檜說得輕巧金使也未多追究也就置之不理了。中樞擬劄子時也隻將田師中罷去使相之職落俸一年戴罪立功。

卻說肖魁在臨安威風得意返程時堅持要從鄂州經過並讓田師中陪罪。張俊聞說大是驚駭星夜著人書至田師中處上面細細將金使之意布達另附了六字:「勿自作孽可矣!」田師中得書惶恐不安這半個月來已經將營中每一匹馬、每一柄刀槍查得明白除卻已經賣與民間地無法收回外其餘地實無一件出營更加不可能有數千大軍北上渡江作亂備受猜疑地諸舊將佐也一一核查得清楚近數月來無人曾離開鄂州搞得鄂州軍中人人驚擾卻仍不得要領。此番金使欲到鄂州揚威萬一略有損傷自家如何交待?

二月初五鄂州大小街巷清掃一番凡有賣藝地持了兵器賣肉的刀柄稍長賣餅的鐵鏟過大皆被驅趕一空差點便要拔卻沿途屋上突出的釘子以免刮到金使肌膚!牛皋等嶽家舊人自然在家中大罵卻被勒令盡數往軍中聽令。

田師中在親隨護持下以從未有過的軍威訓誡諸將道:「本鎮曉得昔時諸位也曾大敗金軍只是如今時勢不同南北和議已成彼此不可相擾若有壞了和議的罪在不赦!本鎮也曉得各位清白皆不曾著人過江惹禍只是鄧州出的事鄂州軍卻在嫌疑之地不由得不小心。三日之內隻得委屈諸位在營中暫歇——這也是本鎮一番拳拳之意便是有何變故時須與各位無關只是軍令在此不可有違忤者若是不伏軍令擅自出營莫說此番有事便須著落在你等頭上只怕前次鄧州之禍也恰好著人背負卻莫說本鎮無情!」

果然乾係重大軍中諸將佐竟然無人敢應對連牛皋這等老資格地也隻索默然以對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來當這出頭鳥。田師中這大半個月來有如瘋般地搜尋惹禍的也只怕就差一個出頭的人哪個要冒出來卻不是往刀俎上送魚肉麽?

安撫了軍中眾將田師中卻在親隨中擇得力人手往臨安方向率部掃蕩稍有嫌疑者皆不放過一時間雞飛狗跳於路宋民避之大吉皆暗地裏罵田師中「三姓家奴」!與大宋為臣與張俊為子眼下又為金人為奴頗令人不齒。

但世事往往如此越是防範得周詳越是有想不到的意外生:肖魁才過安慶府界進入田師中治下欲取道鄂州往襄陽於初六日辰時過境大宋朝雖派遣得力兵將千餘人前後護持卻不料行至山高林密處路旁山林中數十枝弩箭射出齊往金使隊中招呼一時慘呼聲大作十餘名金軍隨侍者幾無倖免肖魁卻是命大連中三箭皆在左臂上未中頭頸仍是血流不止痛得魂飛天外當真生不如死此時距離田師中所遣的迎候人馬也不過三五裡地陡遭大變宋軍齊劉下馬將肖魁護持得仔細了才有數百人入林間搜索卻哪裏有半個人影?地方拋得數十具弓弩撿回來一看隻得叫苦:原來上面皆是鄂州禦前軍記號!

肖魁醒轉來時隻大叫連聲:「莫去鄂州北上!咱家要去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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