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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三十七章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紹興十年七月十八日辰時。

開封城內殺意森然兀朮已經下令數日每日只有午間一個時辰可以出行其他時間所有街巷均不得有人影所有居民均須呆在家中若有出逃四鄰連坐!

如果不是偶爾的犬吠聲傳來開封城就是一座死城。

城中原來熙熙攘攘的大街現下只有大金的騎兵不時衝過馬蹄聲散去後萬籟俱靜連兒啼聲都喑啞而細弱。

但城中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金人在開封城中最後的日子。

那些原來在開封城囂張跋扈的大金勛貴們眼下全都消失不見連城中的金騎都在一天天減少不時還有金營中漢軍逃兵易服進入民居躲藏由他們傳出的消息則更加讓人振奮:嶽家軍就在開封城外!

城中最不開心的人只有一個:完顏宗弼大金國四太子兀朮!

所有的可能都已經想到了但沒有一個可能會讓兀朮稍展愁眉。城中金兵除了佈防諸門二十裏外偵騎四布還有最重要的就是保證從北門到李固渡的通道暢通無阻。嶽家軍連日來毫無動靜但絕對不是無所作為最近有幾支偵騎小隊跑出了二十裏外連人帶馬連渣都不剩一粒消失得無影無蹤其中有兩個漢軍小隊連怎麼失蹤的都不知道。

兀朮料到了最壞的局面甚至一旦嶽家軍動城中所有精騎就集中在一處從嶽家軍最薄弱的那道防線衝出直殺李固渡。渡口那邊的防禦已經做到比開封城還強悍一時半刻不會掉到嶽家軍手裏等自己率大軍趕到且戰且退渡河應該是沒有問題。

坐在宋皇昔年的大殿寶座上兀朮有時也曾有過幻想這座城就像是老天賜給自己的賞賜多年的辛苦廝殺只有在這裏才會有些許的踏實有時甚至想過再也不返回上京(雖然金帝已經將其改名為北京)就這麼舒舒服服地呆在這裏操練精兵。向南可威壓宋廷向北也省得和朝中那班老臣怒目相向。大金國創國的鐵血漢子白山黑水滋養出來的好漢們早已經死得差不多了眼下的朝中權貴與自己當年攻破開封時抓到的那些宋臣有什麼不同?一樣的貪生怕死一樣的耽於逸樂。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大宋便幾乎亡於此如今的大金難道會有什麼不同?

蒙古草原上那些兇悍的遊牧漢子那些逐水草而居的獵手們如今一代代繁盛部族的規模一代比一代大對大金北方城池的危脅也越來越明顯。只要把南宋徹底打散、打怕甚至打死自己就可以無後顧之憂率所有大金精騎掃蕩草原把大金北方的國土外圍打造成堅不可破的萬裡疆防再接下來才是安心的改革內政屯田放牧休養生息!

只要江南還有像嶽飛這種可怕的瘋子這種執著北伐的將帥自己就休想放心地北上大草原。

江南小朝庭裡有一心主和的秦檜還有把柄在大金手裏的康王都不足慮韓世忠守成之將劉錡雖然也算是瘋子卻從來不是瘋到骨子裏去了對北伐沒有那麼執著甚至就算西川漢中大金無計可施的吳氏兄弟也從來不會擺出進攻的態勢。

只有嶽飛!

差不多自己每一步籌謀都會想到:嶽飛會有什麼反應?!嶽飛怎麼破解?!

而最後真正面對嶽飛時得到的都是最不想要的答案!

這南蠻就是四太子腰間的一枚骨刺讓人不得安寢不得安座!甚至飲食俱廢!

這一仗只能殺了嶽飛一座開封城來換也值!

「嶽飛!為什麼你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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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飛面沉如水接完聖旨行禮如儀安排營中擺開宴席雖然遠不如臨安豐盛也算是營中難得的盛宴了只是規模卻並不大營中隻得寥寥數人陪席。

張憲、嶽雲、王貴、楊峻等人都坐在下嶽飛畢竟比來宣旨的禦使高出不少品級雖然一再遜座也還是坐在了主位。

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營中將帥看禦使的眼光讓一向在臨安城中不可一使的秦檜親信也不敢抬頭面對相比昨晚在偃城暫歇時的囂張這時的「聖使」低調了許多。

歡迎午宴後撤席擺茶談話也進入正題。

「太尉下官身負皇命須返回行在復命不知太尉幾時班師?」禦使說這話時目不轉睛在盯著嶽飛的表情。你退兵便罷或者不肯退兵要忤逆聖旨那也是秦相所求之不得的嶽飛久居節度使位手握重兵若沒有個充分的借口如何下手削奪兵權?

甚至不需要你多說一個字廢話只要臉上稍有不愉那也是天大的罪狀!

「大人嶽某熟思聖意是命嶽某『措置班師』而非立即拔營這大軍一動非同小可不僅事務煩多還須防番賊追擊往往且戰且退方可平安南返此即聖上『措置』之意不知大人以為嶽某所言確否?」嶽飛臉上古井不波卻玩起了文字遊戲。

這話也不算過份順昌之戰趙構急火攻心時下旨的說法完全不一樣。

「劉在順昌府捍禦金賊雖屢殺獲其賊勢源源未已。卿依已降詔旨多差精銳人馬火急前去救援無致賊勢猖狂少落奸便不得頃刻住滯。」

這當中有「不得頃刻住滯。」意思大為不同。

但此番聖旨中的「措置」二字頗可玩味即使是秦檜在此也未必就能說出其他意思來明明就是「安排籌劃妥當行事」的意思班師固然是題中應有之義但憑「措置」二字未嘗不可以求得些周旋空間!

「這個——」禦使也躊躇起來揣摸聖意這是件極犯諱的事自己固然得秦相口諭要嶽飛儘快回軍以免深犯兀朮根本可是若嶽飛說的是對的那自己反其道而行之一旦大軍略有不測嶽飛完全可以往自己頭上扣一頂大帽子那時悔之晚矣。

「太尉深得皇上倚重必能深體上意!」禦使乾脆以退為進:「不過以聖上召諸帥班師之舉下官看來是為兩國和議大局若太尉尚須時日下官也可先返行在不過若是兩國再有大戰恐怕與聖意不符不知太尉以為然否?」

嶽飛沉吟片刻拈鬚頜:「飛既奉旨必不輕進大人可以放心!」

帳中一時鴉雀無聲嶽家軍諸將盡皆駭然。

「不過若兀朮敢來犯我大營嶽某也不會束手待縛就是了!」嶽飛補充道。

「是!是!自然不會!太尉多慮了!」禦使頭上微微沁汗。

嶽飛聞言臉上怒意一閃而逝:不會?!你怎麼知道兀朮不會?莫非?!

此時禦使正在拭汗沒有看到嶽飛眼中厲芒楊峻卻深得其中三味:這傢夥必與兀朮暗通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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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開封城內城。

「丞相!臨安來人!」

兀朮聞言憮然道:「知道了叫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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