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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雅這個電話，讓李從雲有些猜不透。理論上來說，他跟蘇清雅只有一面之緣，就是那天來團中央報到的時候，蘇清雅代表組織處送李從雲到幹部二處報到。除此之外，兩人並無交集。但蘇清雅卻打電話要請李從雲吃飯，李從雲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跟沈慧寧有關。蘇清雅那天曾經自稱是沈慧寧的姐姐，但對於李從雲奇怪她們姐妹為何不同姓的問題卻沒有回答，李從雲覺得這裡頭可能有什麼內幕，譬如一個從父姓、一個從母姓之類。但是李從雲覺得，就算有沈慧寧一層關係，似乎也不夠讓蘇清雅一個女處長主動請他吃飯。畢竟，他跟沈慧寧雖然說是朋友，但也應該僅限於普通朋友，沒有親密到那個地步。他跟沈慧寧的關係，並不像別人想得那麼複雜——譬如王光榮就老覺得李從雲跟沈慧寧是「有一腿」的。在畢業前，沈慧寧是國際貿易系的團支部副書記，因此跟李從雲有一些「工作」上的交往。另外在一次活動中，團委推出的節目是話劇《雷雨》的節選，李從雲演老爺，沈慧寧演侍萍，那次演出很成功。但不知道為何，在演出結束之後，兩系之間就傳出了李從雲和沈慧寧的「緋聞」。好在李主席出現緋聞不是一次兩次了，算是經驗豐富，所以他自己沒當多大個事，也沒解釋過什麼。他在這方面一直有個看法，就是這種事你千萬別解釋，否則一定是越描越黑，不解釋，反而慢慢的就淡化了。李從雲這邊沒解釋，沈慧寧那邊好像也沒什麼動靜，唯一讓李從雲感覺有些不妥的，是沈慧寧從此之後好像跟他就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過他雖然對排名「十二金釵」中很靠前的沈慧寧頗有好感，但好感還沒有轉化為愛慕的傾向，屬於單純地欣賞那種，因此也沒怎麼計較。再說那時候李從雲已經「重生」，滿腦子都在琢磨如何避免再走前世的彎路，對他這位「緋聞女友」自然也就顧不上什麼，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也就慢慢地淡了下去。直到畢業，李從雲為了今後的關係網考慮，主動聯繫了很多同學，才跟沈慧寧建立起了直接聯繫。他現在奇怪的是，如果真是沈慧寧想跟自己見面吃個飯，她大可以直接聯繫自己，他們好歹是大學同學，現在又不比在學校的時候，這男未婚女未嫁的，吃個飯算什麼？還怕是十幾年前，會一不小心就背個流氓罪不成？琢磨了一會兒，沒理出個頭緒，李從雲乾脆不去想了。拿起今天接到的齊東團省委的幾分報告看了看，以團中央的語氣在上面回復了幾句話，然後就拿出一疊稿紙，打算寫一篇文章。李從雲攤開稿紙，拿起鋼筆，略微沉吟，毅然在第一行中間寫上文章的題目：《崩潰前夜——走向深淵的蘇聯》。……兩個小時，僅僅兩個小時，李從雲便插上鋼筆筆蓋，看了看他寫下的這篇三千多字的文章。文中分析了蘇聯當下的局勢，並探討了蘇聯從「斯大林模式」快速轉變而走向私有化過程中出現的各自問題，最後得出結論：在特權階層的和貪婪、政治經濟制度的僵化和落後、信仰的動搖和崩潰、資本主義「和平演變」的政治攻勢四大因素作用下，將會導致蘇聯的覆滅。並且，李從雲在文中預測，這一天已經不遠，甚至馬上就會到來。將文章最後修改、雕琢之後，李從雲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喂，王光榮嗎？」李從雲用一種異常輕鬆的語氣問道。「我是，你是從雲？」電話裡傳來王光榮的聲音。「對，是我。」李從雲笑著說。王光榮那邊也笑起來：「難得啊，領導，有什麼指示？」李從雲笑罵：「你就貧吧，王秘，我哪敢指示你啊。」「喲，千萬別，我聽李主席的指示都聽慣了，您老這電話一來，要是沒個指示，我這全身上下呀，那是哪兒都不自在。」李從雲就笑，王光榮也笑了一下，然後問：「這會兒可是上班時間，你肯定不會打個電話跟我聊天，說說看，有什麼情況？」李從雲就慢慢收斂了笑容，壓低了聲音，說：「人民日報方面，你們家說得上話吧？」王光榮微微一怔，也壓低了聲音：「你想幹什麼？」李從雲說：「我有一篇文章，要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王光榮那邊沉默了一下，問：「什麼文章，誰寫的？」李從雲回答：「我寫的，關於蘇聯的。」王光榮苦笑道：「該不會又是『去蘇聯化』的問題吧？你知道，你那篇畢業論文在《理論動態》發表以後，現在這兩個月，咱們宣傳口都忙壞了，兩邊的筆杆子們爭論不休……我爸那個新聞局，現在整日介就是『砍文』，寫得過頭的文章，甭管哪一邊的，全都給『埋』了……現在你又寫一篇，還要發在人民日報，我說老大，你這是打算挑起路線之爭還是怎麼啊？咱們現在可不興這麼折騰了！」李從雲笑道：「這次不是去蘇聯化。」王光榮哦了一聲，好像鬆了口氣：「那還好，不敏感就好，不敏感的話，我可以想點辦法……」「這次我的文章，主要觀點是蘇聯即將解體。」李從雲沒理王光榮，接著說道。「嘶……」王光榮那邊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蘇——聯——即——將——解——體？！」王光榮那邊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我的哥哥誒，你這是想我被打斷腿啊？」李從雲居然還能笑出來，說：「你別這麼激動啊。」「我他媽能不激動嗎？」王光榮一下子粗口都爆出來了：「老大，這麼重大的政治預測，要發表在人民日報，你還找我幫忙，你丫真是夠瞧得起哥們……你以為我是我們家老爺子啊，這東西是隨便能發的嗎？我這點芝麻大的面子，夠讓人家發這麼敏感的東西？這是要擔相當大的政治風險的啊大哥！」李從雲倒是很鎮定，說：「我當然知道。」「那你還發……嗯？這是誰的意思？」王光榮那邊好像忽然轉過彎來。「你覺得呢？」李從雲卻不回答。王光榮皺起眉頭：「我怎麼知道……」「這篇文章，是直接用我的名字來發。你覺得我會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嗎？你覺得我們老李家會讓我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嗎？你覺得……嗯？」王光榮頓時沉默了下去，過了半天還沒個迴音。李從雲卻也不催，只是靜靜地等著。「從雲，事關重大，我現在實在不能答覆你。」王光榮深深吸了口氣：「你也知道，我們家老爺子下去有些年頭了，人民日報那邊，影響力也不是那麼大了。這篇文章……實在太驚人了一點，我沒法現在就給你承諾。要不這樣，你把文章給我，我拿去給我老頭，讓他去想辦法。」李從雲想了想，也知道王光榮說的是實話，就說：「好，我把文章先給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一點，不論可不可以見報，文章不能外泄。」王光榮對這一條倒是很痛快：「沒有問題，保密這一條，我們家你可以放(心。」李從雲又繼續說：「另外還有一條。」王光榮問：「什麼？」李從雲很堅決地說：「如果能發，就一定要在8月20號之前發出去。」「8月20號？」王光榮似乎有些疑問，但他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來，只是嗯了一聲：「好吧……還有一個多星期，我可以答應。」李從雲鬆了口氣：「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晚上我們約個時候見面，我把文章給你，你直接給王叔叔看。」王光榮嗯了一聲，說：「好，就這樣說定了……我也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就覺得蘇聯會解體的，晚上說不得也得拜讀一下。」李從雲笑起來：「那就請王大秘雅正了。」－－－－－－－－－－《遊龍》中央委員會，QQ群號：96746142手打小說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