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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官場》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劉辰龍不由得也是一愕,低下頭來,正對上那青衣漢子憤憤不平的眼睛,心下微動,試探著冷哂道:「我不是洪蛉一族,又是?」

那青衣漢子利如鷹隼的眼神在劉辰龍臉上狠狠地逡巡來回,在劉辰龍的紅眼、獠牙上幾度注目,終究嘆了口氣,原本在他的心目裡,洪蛉一族便如牛馬一般,理應終日勞作,任打任罵,無所用心。但現在劉辰龍竟是在如此逆境下,連使計謀逆轉局勢,反是把他套了進去,這樣的表現實在讓他很難相信劉辰龍是洪蛉一族,是以才如此脫口而出。但此時定神細看,以他的目力自是能分辨劉辰龍的紅眼獠牙是真是假,他身為這片天地三位大神中專司戰鬥的大索大神,一生與人爭鬥從未落下風,此時不由悲憤地仰天打了個哈哈:「想不到我瓦孜榜英雄一世,居然會折在一個低賤的洪蛉手裡。」

劉辰龍心下也是暗鬆了口氣,他的身份詭異,若是讓這個漢子發現了,難免陷入人人喊打的境地。

他低下頭,看到賀隆夏的媽媽,洪蛉一族的恢復力果然驚人,現在那名女旱魃的雙手傷口已自開始收住了口子,斷口的肉仍是鮮紅鮮紅的,但已沒有血再流出來了,只是看那女旱魃的表情,便可知其仍是疼痛萬狀,劉辰龍這才驀地想起一事,不由冷汗直冒,手下一緊,喝問道:「賀隆夏呢?他怎麼樣了?」

那青衣漢子一愣。那女旱魃聽得劉辰龍問起,強耐著痛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頓,劉辰龍這才有點明白了方才的情況。

那個青衣漢子帶著這些旱魃過來,本來便是沖著劉辰龍來地,在開始布置陷井的時候,才發現谷裡還有賀隆夏與女旱魃這兩個血奴在,那青衣漢子見著竟有洪蛉一族白天不去勞作。當下大為驚異,想把他們兩個都帶回去參詳研究。卻是引起了女旱魃的激烈反應,雙方動起了手來。那女旱魃心切賀隆夏的安危,手下拚命,能力超凡,聚合了兩個戰鬥型旱魃之力才勉強把她製住,卻也隻來得及禁製住賀隆夏,劉辰龍便回來了。倒還沒來得及把賀隆夏送走。

劉辰龍聽得賀隆夏沒事,也鬆了口氣,手下又減了三分力道,那漢子長呼了口氣,臉色正常了些許。劉辰龍的火勁灼熱暴烈,直令得他體內經脈欲裂、五內如焚,只是他性格倔硬,不肯向這個低賤的血奴低頭。只是一味咬牙苦忍,此時方才稍稍鬆了口氣,卻已是汗透重衣,渾身如同被水潑中一般,沿著衣服往下滴汗。

劉辰龍原本是惱恨這漢子對女旱魃的下地毒手,是以故意要讓他多些折磨。但此時看那漢子頗為硬氣,也不為已甚,只是吩咐手上的青衣漢子命令那兩個旱魃將賀隆夏抬了出來,放在自己身前,那漢子此時似是想明白了,出奇地合作,按著劉辰龍地意思對著那幾個旱魃下了一系列的命令,不但命那個原本捉著賀隆夏媽**旱魃將賀隆夏抱了出來,更主動命那兩個戰鬥型的旱魃後撤了開來。

劉辰龍卻被那個青衣漢子突然的態度轉變弄得頗有些疑神疑鬼,眼見那個旱魃將賀隆夏抱了出來。在離自己身前數丈的地方解開了禁製。眼見著賀隆夏睜開了眼睛,絲毫無恙地奔了過來。方才放下了心來,正欲開口說話,谷口方向卻是一陣喧嘩,正是那群勞作歸來的洪蛉一族。

洪蛉一族本應能力卓異,但這些尋常地洪蛉卻似是對於爭鬥方面毫無經驗,在谷口時尤絲毫未覺察谷中氣氛異樣,兀自有說有笑,一進得谷來,卻被眼前的形勢嚇得呆住了,聲音漸次熄了下去,一群人愣在那裡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劉辰龍搖頭苦笑,好一陣子,那名洪蛉族的都掌這才回過神來,三步並做兩步地搶到劉辰龍面前,驚呼道:「至高無上光輝照耀天地的神母啊,這究竟……天啊!這是……這是英明的大索大神,詔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洪蛉一族其他人總算也恢復了過來,有幾個前排的忙跑上來,將女旱魃與賀隆夏又抬又抱地弄了回去,那些洪蛉族人對於蒙施規訓血奴時的手段雖然已經見慣了,便此時也不禁為那女旱魃的慘狀搖頭,有幾名與賀隆夏媽媽交好地洪蛉族人,雖然對大索大神敬畏有加,不敢說話,但臉上卻也有了幾分憤然之色。

那青衣漢子看在眼裡,不禁有幾分訝異。一向以來,在這片天地裡,都覺得規訓血奴是天經地義的事,便是洪蛉一族對此也是甘心受之,毫無怨訴,從未有象今天以來這般怒形於色的情景。

他想起了今日一早時與女旱魃爭鬥的場景,以及現在還製住自己的劉辰龍,驀地想起了一句許久以前的預言,不由心頭一陣劇跳,臉上竟隱隱泛起一絲喜色。

劉辰龍深吸了口氣,對那洪蛉族地都掌微微苦笑,也隨著走到了谷口的洪蛉一族群裡,那都掌在後面一路呼叫著,也跟了過來。

賀隆夏此時恢復了些,見劉辰龍走了近來,跑過來抱著他的腿。劉辰龍勉強展顏對著他笑了笑,心下卻是一陣煩躁。形勢發展到這一步,實在可謂難以逆料。畢竟自己只是這片天地的匆匆過客,到時可以一走了之,但洪蛉一族卻是必須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眼下自己以洪蛉族人的身份與這位大索大神鬧到如此不可開交的地步,無意中給洪蛉族人惹出了天大的麻煩,如今此事可真是難以善了。

那位大索大神此時卻似是恢復平靜,看著劉辰龍臉色陰晴不定。臉上反是浮起了一絲笑,掙扎著出聲道:「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

劉辰龍心念動間,微嘆了一聲,手一伸,把那青衣漢子放下了地。眼見那青衣漢子深吸了口氣,顯是提聚真氣周行全身,臉色轉眼間恢復了些許。

劉辰龍負手看著他。也沒阻止,他並未曾鎖住這位青衣漢子的功力。畢竟那青衣漢子方才被製時經脈為自己地火勁所傷,一時半會必是難以恢復功力,在這樣的距離裡,他還是有把握舉手間製住他,是以索性大方示之。

那大索大神卻是又回到了那方自見面時深沉難測地神情,望著劉辰龍,忽爾開聲嘆息道:「胡先生果然有鬼神莫測之能!」

劉辰龍摸不著頭腦。正欲發問時,一眼看見那位青衣漢子正拿眼打量著他,卻是突地心下一動,故意不動聲色地淡淡應了一句:「大神太誇獎了。」

那位大索大神似是大大地鬆了口氣,神色頓時輕鬆了起來,放聲笑道:「早知道胡先生要送進來地手下,能有詔晨兄如此修為,我們又還有可以擔心的了。」

劉辰龍也是心下一喜。自從目睹這片天地裡地人顛倒迷醉於所謂的「神母語錄」,他早就懷疑這片天地裡有人跟外面地世界有關聯,此時這位大索大神口中所說的,應該便是一直以來隱在幕後地那個神秘的黑手。

自汪木被殺害之後,他就一直被捲入到裡面來,這個案子千頭萬緒。線頭越來越多,而今終於出現了一線曙光。

那名青衣漢子見他沉吟不語,還以為他還在為方才的事生氣,踏前一步拱手笑道:「我不知道……嗯……不知道詔晨先生與尋常洪蛉族人有如許大的差異,剛才的事,是我們多有得罪了,只是一場誤會,先生勿怪!」

那群洪蛉族人都收了聲,獃獃地看著那個青衣漢子,賀隆夏的媽媽忙揮手把賀隆夏召了回去。緊緊地抱住。眼神充滿戒備地看著那名青衣漢子。那個洪蛉族的都掌站在兩人中間,眼神一時望望這個。一時望望那個,也自傻了眼。

劉辰龍心下暗笑,卻故意沉下臉來,眼神掃向那一排兀自突起地捕獸夾,冷道:「如此誤會,實在很難讓我相信大神合作的誠意,我這便回去上覆家主,這一趟,我看我是來錯了。」

那青衣漢子面色一變,急道:「這……這不是……」

他轉眼看了一下周圍環立的洪蛉族人,欲言又止,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生跟我到一個地方親眼看看,自然就會明白我們的誠意了。」

劉辰龍微微皺眉,尚未說話,小賀隆夏卻先叫道:「叔叔不要走!」那名女旱魃也自叫了出來:「你要是走了,他們……他們要是再來……」

劉辰龍揮手止住了他們,故意麵露為難之色,對那個青衣漢子說道:「我初來此地時,頗蒙他們照顧,不知……」

那名青衣漢子略為猶豫了一下,才勉強笑道:「好!看在詔晨兄的面子上,我不再與這些東西為難!」

那名女旱魃又叫道:「這還不行,你……你必須立誓!」

那個青衣漢子閃過一絲惱怒的神色,他身為這片天地的三位大神之一,向來不把這些低賤地血奴放在眼裡,劉辰龍來歷特殊,也還罷了,沒想到連這尋常的血奴也敢跟他如此說話,但他此時有求於劉辰龍,不得不強捺下這口氣,一時臉色極為難看,望向劉辰龍,劉辰龍卻只是拿眼看著他,也不說話。

那青衣漢子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卻是平靜了下來,臉上又浮起了笑容,說道:「好!」

劉辰龍總覺得他的笑容有些詭異,但那青衣漢子卻是說做便做,一手指天,大聲說道:「我瓦孜榜向至高無上、光輝照耀天地的神母立誓,終我一生,不與洪蛉一族為難,若違此誓,讓至高無上、光輝照耀天地的神母滅我之身、奪我之魂,從此湮滅於天地之間!」

劉辰龍倒不覺得有特殊,隻覺得這個青衣漢子言辭懇切。不似作偽,那群洪蛉族人卻是聽得為之一肅,神母便是這片天地內唯一的神,向至高無上地神母立下如此毒誓,哪怕這個青衣漢子是大神之一,自也是不能有違的了,是以洪蛉族人的臉色也都緩和了下來。

那青衣漢子沖劉辰龍一笑:「先生。現在可以走了?」

劉辰龍微笑著點了點頭,其實這個青衣漢子是解開汪木案的關鍵人物。無論如何他也不會不跟過去的,方才故做姿態也不過是想保住洪蛉一族的平安而已,如今目的已達,他也很想早點去看看這個漢子所說地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青衣漢子見他答應,仰頭一陣大笑,近前來便如積年老友般伸手搭向劉辰龍的肩膀,劉辰龍微微凝神戒備。那漢子雙手輕輕搭在劉辰龍地肩上,對劉辰龍地戒備之意卻似是毫無所覺,兀自放聲笑道:「我瓦孜榜生平會過不少人物,象兄弟這樣地英雄好漢卻是第一次看到。難怪我第一眼看見你,便是打心眼裡喜歡出來。不過方才那一仗你是使詐取巧,瓦孜榜輸得並不心服。改天有機會,定當再領教!」

劉辰龍看他聽他說話直來直去,回想方才他落在自己手上的時候。表現也頗為爽快硬氣,不由也是好感大增,笑著應道:「那是當然,剛才不過是我一時僥倖,大神無須放在心上。」

那漢子搖著頭:「輸了就是輸了,不過我遲早要贏回來。」

這時那些洪蛉族人讓出了一條路。青衣漢子一手搭著劉辰龍地肩,那四個普通的旱魃前導,那兩個戰鬥型旱魃還有那個原本捉著賀隆夏媽**旱魃則緊緊跟在兩人身後,一起往谷口方向走。

那青衣漢子與劉辰龍一路談笑著,忽然問了一句:「不知胡先生近來可好?」

劉辰龍心頭一凜,正在斟酌著要怎麼答話,那青衣漢子卻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劉辰龍沒聽明白,正想開口,心頭警兆突現。當下足下發力。便欲向前竄出,卻是忽然隻覺得肩頭一重。一股勁氣冷冽如刀,由肩井狂湧而入,直插心脈。

劉辰龍一聲悶哼,體內蘊含光明般若之力地火勁勃發,在這股勁氣攻入心脈前將其化解得七七八八,卻尤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左手展住,正印在那青衣漢子護住右肋的左掌上,把他生生打出了老遠。

劉辰龍急欲旋身,身後兩道沉雄的火勁已自分左右狠狠地擊在他的後背上,隻撞得他一個身子直飛了起來,落在地上猶滾出好長一段距離,在地上拖了長長一道血帶,觸目驚心。

這幾下兔起鵠落,那些洪蛉族人被眼前的變故嚇得呆住了。這時眼見劉辰龍身受重傷,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生死不知,那兩個戰鬥型旱魃卻尤欲騰身而起,追擊而去,方自回過了神來,一群人湧上去拉住那兩個戰鬥型旱魃。那兩個旱魃雖然能力超群,但洪蛉族人也均非弱者,此時人多勢眾,一時那兩個旱魃也是動彈不得。

這時那個青衣漢子也才勉強站了起來,卻也是口角流血,受創不輕,一跌一撞地走了過來,沉聲喝道:「你們這是乾?要造反麽?」

積威之下,那些洪蛉族人慢慢停下了手。那個青衣漢子慢慢走到劉辰龍的面前,蹲下身子,正想說話,卻正撞上劉辰龍抬起了頭來,連忙長身而起,嚇了一跳。

劉辰龍掙扎著想站起來,卻是終究動彈不得,口鼻間鮮血涔涔而下,猙獰無比。那青衣漢子愣了半晌,仰天一陣大笑,低下身去湊近劉辰龍,口中嘖嘖有聲:「象人的血奴!姓胡的果然厲害,能造出這種從來沒有過地血奴品種,加上那個小孩型的血奴,也是千年一遇啊,今天收穫實在是太豐富了,太豐富了!」

劉辰龍看著青衣漢子熾熱瘋狂的眼神,想斥罵兩句,也是有心無力。那青衣漢子的勁道專門克制血奴的火勁,若不是他體內火勁中另含有光明般若之力,光是那青衣漢子的那一下子,就足以讓他再難以爬起來。何況背後又復受那兩個戰鬥型旱魃地合力一擊,此時體內各大經脈盡數斷裂,全憑心脈中那股光明之意支撐住意識清醒,連爬起身來也做不到。

沒想到那青衣漢子看似粗豪爽快,卻是如此一個以收藏血奴為樂趣的變態陰險小人。

那青衣漢子笑了一陣,轉身吩咐那些旱魃便欲把劉辰龍抬走。一堆洪蛉族人雖然停了手,卻尤是擋在面前,沒有讓開。

那青衣漢子愕然掃了他們一眼,沉下臉來,喝道:「乾?走開!」

沒有人答他,也沒有人走開,所有的洪蛉族人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夕陽快沉下去了,風吹來,那名青衣漢子忽然感到了一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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