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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七四九章 狸貓變老虎(下)
「這叫什麼玩意兒啊?」一直綳著臉的盤石公,終於忍不住問道。「無堅不破神威大炮。」沈就面帶自豪道:「這是當今世上最先進的大炮,攻城開山無往不利。」

「真有那麼厲害?」盤石公不通道,官軍的火銃他是見過的,還有什麼佛朗機,打在圍屋的牆上,頂多留下個碗口大的坑,根本構不成威脅。「改日讓盤石公親自打一炮,不就如道中不中了?」沈就呵呵芙道:「這是新玩意,咱們大明以前沒有過。」

兩人說話間,被綁成一串的俘虜,被官軍押送而來,其中最顯眼的是當先一輛囚車,竟專由錦衣衛嚴密護衛,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運人怎麼有些眼熟……」木樁子宗老們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終於有人失聲叫道:「這不是李文彪的兒子嗎?」「李珍?真是李珍嗎?」城牆上的眾人一片驚呼道:「真的是他,我幾年前還見過,就是這各個樣!」「真的是他嗎?」盤石公向經略大人求證。

沈就鄭重點頭道:「不錯,那正是匪李珍,於三日前被我軍擒獲。」說話間,他的目光涇在一員銀甲將軍的身上,不由讚許的點點頭。

那人正是失蹤多日的戚繼美,看到經略大人讚許的目光,他頓時咧唱笑了,誰知如狗竇大開,原來缺了兩顆門牙……他是昨日才返回龍南的,一行人全都衣衫襤褸,如野人一般,還被巡邏隊以為是山賊呢,他們再三申明身份,卻還是被押送到中軍帳中,恰好那天是戚繼光坐饋。一見到他哥,戚繼美咧嘴道:「鍋……」「鍋?」戚繼光仔細辨認,此蓬頭垢面之物,的確是自己的弟弟,奇怪道:「你怎說話這聲呢?」

「牙此被括掉了……」戚繼美擠擠眼,也不知是哭還是笑道:「吾抓了條大魚。」

戚繼光看看他身後,五花大綁著一個,同樣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男子。心中是又高興又好笑,隻好先道:「去洗洗吧,回頭再說。於是親衛帶他們下去,打水洗刷不提。當戚繼美轉回來,絡於露出了本來面日,也換上了乾淨衣服。

戚繼光見他面上密佈細小的劃痕,還掉了門牙,不由問道:「這幾日你幹嘛去了?」

「吾那日看見個打眼的傢夥,竄則甲、帶則盔……估計是鍋大頭目。」戚繼美說話漏風,得仔細聽才明白,原來那天他帶人追進林子,一眼就看到一個身披精良盔甲的大個子,在幾個武士的護衛下,匆匆往東邊去了,便毫不猶豫追上去。

按說林深葉密,很容易追丟了,但那人身上亮晶晶的鱗甲,頭上黃橙橙的頭盔,無時無刻不散著耀眼的光,為追兵指引著方向,結果到了天黑也沒甩脫。

夜裏那盔甲終於不反光,但戚繼美已經追出感覺來了,就是那種不用看,也知道對方往哪裏跑的玄妙之感,雖然對方熟悉山路,變換多端,他仍然如跗骨之蛆,窮追不捨。

當第二天的曙光降臨,戚繼美現身邊沒了親兵,眼前也只剩下目標一個,彷彿其他人都被夜色吞噬掉一般。但那jb-標仍在往前跑,他也無暇思考,只能死死盯著,咬牙追上去。

到了翌日中午,他倆已經整整跑了一天一夜,早就丟盔卸甲,甚至連兵器都扔了,就那麼赤手空拳,幾近**的,在初秋山區那及膝高的深草中忘情的奔跑著。

雙方的體力早就消耗殆盡,被追的快崩潰了,追人的也要失去知覺了,全憑著一股慣性機械的邁動雙腿。兩人要快一起快,要慢一起慢,看這架勢永遠也追不上一一直到一條大河橫亙在面前。

戚繼美眼前已經是天旋地轉,看著對方在河邊站住了,便想也不想,一個魚躍撲上去……其實他和對方相距一丈開外,若是能一下子撲到對方,那才叫見鬼了呢。

但被追的大個子也暈菜了,一看他撲上來,便想也不想,縱身跳入河中。伴著他撲通的落水聲,威繼美果然也面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戚繼美早就過了極限,全憑著那版心勁兒撐著呢,這一摔可就泄掉了,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勉強翻了個身,吐出兩顆門牙,滿嘴是血道:「去球。涮裡肘運……」便徹底放棄了。躺在地上喘粗氣。

誰知天旋地轉中,他彷彿聽到有呼救聲,循聲歪頭一看,原來是那跳水的大個子,竟然一邊撲騰掙扎著,一邊嘶叫道:「救救咱,不會。!11:;1……r……」

戚繼美本已絕望,卻又見峰迴路轉,登時又生出一股力量,掙扎著爬起來,啞聲道:「別亂動,吾來救你……」便也跳進水裏,拚命往他身邊遊去。

誰知甫一磁到他,那大個子就像八爪魚一般,死死纏住他的身子,駭得戚繼美以為上當遇襲了,趕緊掙扎開了,於是雙方在水裏一個推,一個抱,糾纏成了一團。

纏鬥中,戚繼美突然現,自己兩腳竟能踩實,猛然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猛退一步,然後飛起一腳,就將對方踢倒在水裏。大個子又拚命掙紮起來,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拍起的水花倒有八尺高。「站住別動」戚繼美大喝一聲,唬得對方一下定住了「看看能淹死嗎?」

那人幕呆的看看戚繼美,再看看自己,現這河水,才剛沒過護心毛而已,原來一直是自己嚇自己啊……他的臉上竟露出害羞的表情。

無論如何,戚繼美是把人逮到了,兩下分筋錯骨手,將對方兩條胳膊卸了下來。這招太省事了,不僅消除了對方反抗的可能,甚至剝奪了他逃跑的權力……沒有胳膊平衡的跑步,結果只有一個,就是摔死你。費儘力氣上了岸,兩人都水淋淋的仰面躺在地上,狗一樣喘著粗氣。

良久,那大個子恢復了些力氣,歪頭看看戚繼美道:「沒見過你這樣當兵的,這麼玩命追咱,咱欠你錢啊?」「你跑,我就追。」戚繼美的行動早已證明這點。「你一個月拿多少錢?」大個子難以理哿道:「犯得著這麼拚命嗎?」

「不是錢的問題」戚繼美仰面望著空中,第一次覺著雲彩這麼白,天這麼藍,彷彿世界都精彩起來,淡淡道:「我不想一輩子都只是戚繼光的弟弟,可又沒他那麼厲害,不拚命怎麼行?」當然,這番話是意譯,戚參將在那次餓虎撲食中,與地上的鵝卵石親密接觸,結果兩顆門牙光榮陣亡了。

但不管多麼狼狽,他終究是成功了,尤其是盤問出來,此人竟然是四大匪之一的李珍時,戚繼美更是揚眉吐氣,整天呲著牙笑,彷彿生怕人家看不見他的狗竇大開似的。

當沈就得到稟報後,登時喜出望外,因為李珍的落網,一下就讓他的腰桿壯起來,對那些難搞的佘族老頭們,也是巨大的威懾。

果然,確定李珍被擒獲後,這些人望向沈就的眼神變了,除了慣有的疏遠之外,還多了些吃驚、敬畏,就連盤石公的言談舉止,都變得不那麼自在了。

也是,小試牛刀便能把李尖彪的繼任者擒獲,那其他叛匪的好日子,八成也要到頭了。

這時凱旋官軍在城門前,列成嚴整的軍陣,行列之間如刀削尺劃,刀槍林立、旌旗密佈,戰馬齊喑,鴉雀無聲。那十尊大炮也無聲的蹲在軍陣之前,黑洞洞的炮口高高指向城牆上的眾人,造成巨大的威壓。

盤石公等人變得沉就起來,相互間的日光交流中,也充滿了驚恐與擔憂,官軍確實天翻地覆了,不再擾民淄事、不再散漫松垮,而變得軍紀嚴明,軍用嚴整,這些積極的變化,肯定會對贛南的局勢,產生巨大的影響。

盤石公的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後面的儀式他完全沒有看到心中,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沈就的背影,尋思著逕神奇的年輕人,怎會如此神奇,竟能把一團散沙,迅的捏合成團呢?僅憑這一手,老人家心裏就明悟了一一賴清規、謝允樟那些狂妄自大的傢夥,不會是他的對手。

那麼要不要調整對官府的策略呢?一直到儀式結束,眾人被請回經略府,參加慶功宴會,盤石公才拿定主意道:『先看看再說,但盡量不要得罪他,日後也好相見。」

宴會設在經略府的後院,但這臨時的行轅大過通仄,房間裡根本擺不下那麼多桌,索性在院子裏擺開。一共二十五桌,每桌十人,全都在日頭下吃酒席,好在秋日的陽光已經不毒,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倒比在屋裏舒服多了。

為了消除隔閡,沈就特意安排了座次,每一桌都有文有武、有山哈有客家,讓他們交錯搭配著坐,並早先就囑咐一乾文武,要把這場酒席,當成是任務來喝,誰能把氣氛處得融洽,跟對方交上朋友,誰就立功了,反之,等著挨板子吧。

有了沈就的預先安排,參加宴會的文武,自然不會疏遠身邊的佘族老人,還得試著跟他們溝通,看看能不能完成大人的任務。

而作為佘族宗老們來說,雖然在本族地位崇高,但跟這些大官老爺做一個桌上喝酒,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確實有些受寵若驚,因此也是小心翼翼的應承著。

不過酒是個拉近距離的好東西,互相敬幾圉,三五杯下了肚,臉蛋都變得紅撲撲的,不論身份,都開始稱兄道弟起來,氣氛便漸漸熱鬧起來。

主桌設在院東的小涼亭內,沈就讓盤石公坐在自己身邊,一乾總兵巡撫作陪。盤石公是有件事的,自然明白這一桌緋紅官袍意味著什麼,這些平時都見不到的大人物,竟然在下陪著自己說話,這讓他有些消受不起,在那裏如坐針氈。

沈就看出他的不自在,一指院中笑道:「盤石公,您看,他們都開始喝起酒來了,咱們是不是也放鬆點。順著所指,盤石公看到那些宗老們,已經和官府眾人打成一片,吆五喝六的較量著喝酒,可也真是新鮮。「從沒想過,大官們能和咱們山民坐一桌喝酒……」盤石公不禁搖頭感嘆道。「為什麼不能呢?」沈就溫和笑道:「大家都是炎黃子孫,既然生在神州大地上,就是一樣的高貴,為何再人為設置界限呢?」「您這說法,確是與眾不同。」盤石公輕聲道:「以老朽幾十年所見,漢人大都可瞧不起我們佘人。」

「是啊,這是歷史造成的。」沈就不諱言道:「雖然你們的祖先大都是魏昝的望族,但畢竟已經與外面世界隔閡千年了,語言、習俗、文化、服飾等各方面前有差異」說著笑笑道;「兩族想要平等尊重,還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啊。」

「難道會有那一天嗎?」盤石公不太相通道。

沈就卻把話頭一別,微笑道:「我聽說,你們有句俗話,叫『寧叫閨女老在家,不在山南邊找婆家、,這話什麼意思?」

「呵呵,大人竟然知道這個。」盤石公笑道:「我們這邊龍頭山以北的村子,日子還算過得去,但南邊的地貧得很,家家戶戶窮得穿不起褲子,連土匪都不光顧的地方,誰願把姑娘嫁過去遭罪?」「瞧不起人家?」沈就笑道。「算是吧……」盤石公點頭道:「窮了就讓人瞧不起。」有一說一的老人,讓交流變得十分通暢。「就是這個道理。」沈就淡淡道:「歧祝因為貧窮,而後產生隔閡。

盤石公思索一會兒,道:「您說得一點沒錯」說著苦澀的一笑道:「可世世代代生在這大山裏,窮是咱的命是。」

「那不一定。」沈就神秘的笑笑道:「我有法子能讓佘民們富起來,你信不信?」

盤石公盯著沈就,見他不似作偽,但終究還是沒有信心道:「大人,我說個典故您別不愛聽。」「請講。」沈就給他斟杯酒道。

「五十年前,有個大人物,也來咱們運兒巡撫過。」盤石公道:「他叫王守仁。」「正是下官之師祖。」沈就肅然道。「他厲害嗎?」盤石公問道。「文武雙全,經天緯地。」沈就滿是敬意道:「乃是五百年才出一個聖賢。」「大人比他如何?」盤石公又追問道。「遠遠不如。」沈就坦然道:「就像星星和月亮的差別。

「那就是了一一一一一一」盤石公長嘆一聲道=「當年他在剿匪之後也想過很多法子,來解決咱們贛南的貧困問題一一老百姓能吃飽飯,誰還會造反?這放在山民中,也是一個理。沈就緩緩點頭,不由對運老先生刮目相看。

「且不論王守仁對我們做了什麼,但他確實是個智者。」盤石公道:「他告訴我們,贛南缺水、山地貧瘠,故而產量低下,單靠種糧食只能勉強餬口,可一旦遇到天災**,很快就會難以度日,更別提致富了。

沈就點點頭,表示認同。在陽明公的書信集中,他確實看到過其對贛南民生的調研,記得他說『南贛地方!\}禾稻乏產,然田地山場坐落開曠,日照足且少蟲害,竹木生殖頗蕃,若搬運谷石,砍伐竹木,及種靛栽杉、燒炭鋸板等項並舉,或可富民財而足民用。」但結果似乎不了了之……

「他想了很多的法子,試著種了很多東西,但都失敗了。」盤石公憂鬱道:「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沒有路……不知大人將那些大炮運進來,花了多少本錢?」

「足夠再造出十門了。」沈就緩緩點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東西種出來簡單,但運出去就難了,哪怕花了重金運出去,成本就太高了一一一一一一沒人會做這種買賣bsp;「是啊!」盤石公端起酒杯,仰面喝乾,嘿然道:「除非能修條路出來,不然就得一直窮下去!」說著雙日通紅的望著沈就道:「大人,你能給修嗎?」

沈就緩緩搖頭道:「不能,我找人算過,這是個以百萬兩計的大工程,我拿不出這個錢來。」

「是吧……」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盤石公還是失望的暗嘆一聲。不過對沈就的坦鹼i1他還是很滿意的,如果對方說『可以」他反而會認為沈就是在矇騙自己。「但我有辦法,能克服這個難關。」沈就話鋒一轉,竟拋出這樣一句。「什麼辦法?」盤石公沉聲問道。

7號要回趟老家,接奶奶來青島過冬,連來帶去三天,這兩天趕稿,爭取不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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