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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八零五章 希望(上)
第七九六章尚書遇襲下

沈默一方面與兵部上下積極談話,消除尚書遇襲事件的不良影響;另一方面,又令兵部立即調薊鎮總兵戚繼光回京重領神機營,並奏請皇帝起複東寧侯焦英統領京營。

對於這兩道飭令,王崇古和霍冀有些嘀咕,這二位可都是沈默的親信,好容易才攆出京營去,怎能讓他們輕易回來呢雖然沈默現在是分管軍事的大學士,然而想要插手部務,卻主要靠自身的影響力,如果兵部鐵心不買帳,他只能在內閣會議上提出來,通過之後,再以聖旨的形式下頒兵部如果通不過內閣會議,就只能無可奈何了。

而且兩位侍郎判斷,以目前內閣的態勢,通不過的可能性,甚至要大於通過的可能,所以他們並沒有立即執行他的飭令,而是在當天晚上,由王崇古前往楊博府邸問個可否。

聽了王崇古的彙報,楊博陷入了沉默,良久才緩緩道:聽說內閣會議上,徐閣老提出,要整改兵部

啊王崇古有些錯愕,旋即道:好像有這麼一說。

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兵部和主管軍事的大學士對著乾,楊博有些蕭索道:你說會怎樣

怕是更給他們理由和借口了。王崇古說著微微搖頭道:不是說,徐階和沈默不睦嗎。

不睦他們也是師徒就憑這便比我們近楊他一眼,語調恢復平淡道:更何況在這次倒拱閣潮中,沈默的表現使他們的關係大大緩和

沒看他幹什麼呀王崇古皺眉道。

沒幹什麼就對了。楊博道:朝野皆知,沈默與高拱相善,然而在歷時三個月的倒拱中,他不曾為高拱說一句話,也沒有給徐階使絆子說著手一抬道:我知道你想說徐陟的事,但在徐階眼裏,我的嫌疑更大

王崇古的話被憋回去,隻好繼續聽他道:關鍵時刻能和高拱劃清界限,無疑能讓徐階大大的鬆口氣,覺著學生就是學生,打斷骨頭連著筋現在讓他三心二意的高拱也走了,該給的教訓也給了,徐階還是要用他的。

呵呵,王崇古笑道:您的揣測也太善意了吧。

不是我善意。楊博嘆口氣道:而是我對沈拙言太了解了,別看這小子整天低眉順目,其實他骨子裏,根本就是個膽大包天的亡命徒說這話時,他想到了去年秋裡,那傢夥連誑帶騙的取得了自己的信任,拉出部隊去跟俺答幹了一仗那一仗也就是打贏了,要是輸了的話,他沈某人輕則仕途完蛋,重則拉出午門斬首這哪是個穩字當頭的政治家該乾的事兒

事後楊博反覆推敲,都被沈默那種藏在骨子裏的瘋狂所震驚,所以才會在其入閣的事上採取了妥協,就是為了不跟這個瘋子徹底交惡。在今春的閣潮中,這傢夥卻玩起了失蹤,大出楊博的預料其實楊博真正要算計的是徐階,他認為沈默會幫助高拱的,或早或晚。只要這兩人聯起手來,再加上自己的力量,未嘗不是徐階的對手

然而他等啊等啊,直到高拱敗局已定,也沒等到沈默出手,這才知道自己失了算。此刻先機盡喪,再想保高拱也只是給他殉葬了,所以楊博只能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自保,公開表態保徐階,不僅大丟面子,還得罪了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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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時,楊博才明白沈默為何一直按兵不動,這小子極精明地選擇了,對他收益最大風險最小的策略沈默畢竟與徐高二人的關係都非同尋常,如果言行中流露出明顯的傾向性,肯定要遭到另一方的痛恨。所以在公開場合,沈默只是保持沉默,不發一言,更不要說站出來為誰辯護了。當然,也會做些表面文章,比如在徐階和高拱面前,說些無關痛癢的勸解的話,給人一種他沈默很為難很儘力在調解徐階和高拱的矛盾的印象。

至於暗地裏,沈默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楊博不得而知,但估計左邊拍胸脯右邊表忠心之類的事兒沒少乾,不就不是沈拙言坐山觀虎鬥兩不得罪,這就是沈默的對策。

這九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可就難上加難了,畢竟這不是小孩過家家,而是在與當今最頂尖的政治家周旋,一旦露出馬腳,便會滿盤皆輸,然而沈默這個瘋子,還是這麼做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真的做到了,不僅沒有被扯進閣潮的漩渦裡,還在一地雞毛的混亂中,覓到了掌握兵部的良機,於是斷然出手以楊博對他的了解,其必定後招綿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撓頭啊。楊博苦笑著搖頭道:理智的人不可怕,瘋子也不可怕,但理智的瘋子,就太可怕了因為他的舉動總會出乎你的意料,卻又往往十分有效,讓人防不勝防。

那怎麼辦聽楊博對沈默如此忌憚,王崇古鬱卒道:乖乖的依命行事再把兵部全交給他

那哪行呢,楊博尋思半天,低聲道:他得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如何把王汝觀的事兒處理周全,如何平息京營的混亂,這都不是那麼容易的。說著看看王崇古道:咱們不宜直接和他起衝突,知會一下幾位國公,讓他們的人務必頂住,時間拖得越久,就對他越不利,對咱們卻越有利。

崇古點點頭道:我今晚就讓人去傳話。

另外。楊王崇古道:讓部裡那些人,最近收斂點,別給人家落下把柄。你也不能一點面子不給他,趁這個機會,除去幾匹害群之馬吧,還不用自己當惡人,何樂而不為呢

崇古又點頭,然後繼續等著楊博的吩咐,卻見他已經端起茶盞潤喉了,顯然已經說完。不由有些失望道:就這些咱麽不主動出擊,給他點顏色看看這才是他來找楊博的真正目地。

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楊博搖搖頭,望望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幽幽道:最近少往我這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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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王崇古就明白了楊博為何如此消沉,僅僅隔了一天,大名鼎鼎的詹仰庇,便上書彈劾楊博,說幫凶既然已經遭到懲罰,為何始作俑者卻還厚著臉皮賴在朝堂上又說楊博這個人,十分的陰險,這下把高拱個蠢人坑慘了,被他賣了還幫著數錢呢。

身為四大能戰之一,罵王詹仰庇的號召力,也就是比歐陽一敬差一點,馬上就有一些個言官起鬨架秧子,對楊博發起了全方位彈劾,不僅局限在京察事件上還有去年爆發的冬服事件,以及更早的與蒙古人暗中講和細數起來,老楊博最近幾年的破綻,竟要比之前幾十年都多,其實他有苦自知,這是因為隨著王崇古霍冀這樣新一代勢力成長起來,他們膽子更大做事更少顧忌遇到風波總是想著參與進去,而不像他和葛守禮這樣的老一輩,總是會選擇迴避是非。

年輕一代搶班奪權,楊博感覺到自己在鄉黨中說話,已經沒有以前好使了;更知道這時候,最緊要的是先讓徐階把氣出了再說。便索性就地一滾,寫了辯疏後,便回家閉門謝客,聽候處置了。

緊接著,最新一期的邸報上,又摘抄了左副都禦史林潤的一份調查報告,一下子讓處在風口浪尖的兵部,感受到了泰山壓頂的痛苦去歲軍衣事件之後,林潤奉密令對整個軍需系統進行調查,他歷時半年,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便把整個軍供體系摸查了個底兒掉,最後寫成一份八萬字的調查報告復命。

看到那份報告,內閣震驚了,他們雖然已經料想過情況會很糟糕,卻未想到竟然比料想的還要糟糕十倍

本朝的軍事供給和政事參合為一元,相當的鬆散而混亂,需要以兵戶工三部通力協作才能完成。三部中涉及後勤的職掌分別是:兵部的武庫清吏司掌管兵器的保管和發放,車駕清吏司掌管軍馬的牧養和分配;戶部掌管軍費及發放糧餉;工部掌軍需製造,凡甲具武器火藥戰車戰船修造等,都屬其責。

每年的軍需預算,是由兵部提出預案,然後會同工部戶部進行磋商,最後定下方案,在內閣年終財務會議上提出,通過後,該撥款撥款該生產生產,然後再由兵部驗收後,下發到各軍隊。整個流程中,兵部即負責提出標準,又負責最後把關,所以其佔據著主導的地位。

但如果這種中央統籌分配,能夠被有效地貫徹執行,也可以滿足這個龐大帝國的軍事需要,然而更糟糕的情況是,各部並沒有直接控制生產的能力,生產執行全賴互不相屬的下級機構以盔甲的生產為例,在燕郊設有工部下屬的兵甲廠一處,這是為京營官兵提供五萬套甲具的法定兵工廠。然而事實上,這個兵甲廠本身每年只能製造五千套甲具,其餘的九成訂單,是分包給散落在北京天津保定甚至山東的近百家小型作坊,共同生產拚合湊攏而成。各廠之間各自經理。雖有一個類似於總管理處的工部兵器局居中協調,然而它卻無統一調度人力和物資的權能,自然也更談不上有效的技術分工。

不消多說,組織上的低能和混亂必然造成裝備上的落後,更是腐敗滋生的溫床。大明的工藝水平其實很高,也不缺乏這方面的能工巧匠,這從禁軍四衛和軍官們的精良裝備上便可見一斑。然而其餘的部隊,只能裝備襯以小鐵片的棉布祆,或者由紙筋搪塞而成的紙甲,少量金屬甲具,也是質量差規格亂,根本談不上精良,十分的寒磣。

其餘的武器裝備也是如此,然而,朝廷的採購款可沒少撥付,都是按照標準裝備定價,每年數以百萬計的銀兩花出去,就換回這一堆假冒偽劣。部隊裝備上,能有戰鬥力,那才叫見了鬼。

內閣雖然憤怒,然而這池子水太深了,裏面涉及的方方面面,有王公貴族,有皇親國戚,有各部官員,甚至有大學士們本身也收受過這方面的孝敬,讓他們如何有徹底查辦的決心

當然,現在內閣的同義詞,完全可以換成徐階,高拱走了,內閣已經徹底變成徐閣老的一言堂,其餘一乾大學士,全成了奉命行事的甲乙丙丁。在朝野中,他更是一呼百應,其權勢甚至超過了皇帝,可謂如日中天,唯我獨尊

從本心講,徐階是希望能好好整頓一下軍事,振作大明的邊防,像嚴嵩消除東南沿海的倭患那樣,也把北方的韃虜解決掉,然而與南方的烏合之眾般的海盜相比,北方的韃虜裝備精良騎射高超,每次行動都是大軍壓境,且因為其戰線從遼東到西北,綿延數千裡,整個北方邊境都是他們的戰場,這就決定了像南方那樣靠一兩支精兵,就能確立勝勢的情況,不會在北方重演。

必須提高大明整體的作戰素質,大刀闊斧的進行全方位的軍事改革,才能徹底的杜絕邊患,使國門重歸安寧。然而徐階是主張少折騰的,他的政治主張,集中在糾正前朝的弊端,希望以最小的代價,換取國力的恢復。他之所以要驅逐高拱,也不全是為了霸佔權力,更是出於對不同政見者的排斥他不能容忍一個整天想著革舊布新變法更張的瘋子,掌握了國家的政權。作為一個老派的政治家,他堅信存在即合理,國家的維持在於調和各方面的矛盾。而任何改變都會帶來新的問題,甚至會危及國家的運轉。

所以雖然看到了弊端所在。他仍不希望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更傾向溫和的調整,哪怕必須要剜肉自救,也一定要處於可控狀態下。秉著這種保守的態度,他現在對張居正已經感到有些失望了,反而看隨著年齡增長,變得愈發像自己的沈拙言,愈發的順眼。尤其是這次閣潮,沈默的舉動讓徐階十分的滿意,雖然不可能改弦更張,棄張保沈,但他已經停止了對沈默的杯葛,甚至有意改善一下沈默的處境,以警醒一下最近變得愈發不聽話的張太嶽。

於是徐階在內閣會議上,表態授權沈默為全權特使,對京城戎政進行整改,唯一的限制是,必須將整頓控制在兵部,不準波及戶部和工部,更不能把那些勛貴世家牽扯進去雖然這些公侯爵爺們,手上並沒有什麼權力,然而其高貴的身份和超然的地位,仍對軍方和皇帝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徐階雖然不怕他們,卻不想和他們交惡,所以特意叮囑沈默要剋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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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堂的好處是高效率,當天下午,聖旨便頒佈下來,任命成國公朱希孝為總督京城戎政大臣,東閣大學士沈默為協理京城戎政大臣。明眼人都知道,成國公雖然擔任正職,然而只是個掛名的,以示尊重勛貴世家之意。

其實真正主事兒的,還是內閣大學士沈默,看來這次真是要拿京城的戎政開刀了。

看到聖旨後,王崇古和霍冀立馬坐不住了,想到之前對沈默敷衍塞責的態度,兩人頓感大事不妙,趕緊去請示楊博,然而楊府閉門謝客,竟連他們都不見了,只派個管家出來,傳了個條子給二人道:沈默這個人,只能示以柔,不能克以剛,你們好自為之。

這是什麼意思端詳著那條子,霍冀問王崇古道。

讓我們裝孫子王崇古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當年還是沈默的前輩,想不到人家卻成了閣老,自己還是個侍郎,所以雖然知道不能亂來,但一想到自己要被他吆來喝去,心裏就一百個不舒服。

說起來霍冀突然想起一件事道:那兩道飭令你執行了嗎。

沒有王崇古搖頭道:擱在那兒了,想等等看來著。

還等什麼,霍冀著急了:回頭沈相一問,要是還沒執行,咱們如何交代

什麼沈相王崇古心中泛酸,但形勢比人強,還是嘆口氣道:今兒太晚了,我明兒就辦。

明天就晚了霍冀沒有他那麼多的糾結,無法理解的看著王崇古道:今天必須發出去十萬火急

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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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六章尚書遇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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