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鸝回到自己的房裏，拿來一個小盒子，對於九十年代中期的人來說，創可貼，風油精幾乎是旅行必帶的實用小玩意，她將盒子裏的創可貼都拿了出來，一張一張地幫馬華駿貼到血痕之上，然後拿出風油精，灑了幾點到自己的手心裏，最後將手掌按在馬華駿的額頭之上，輕輕搓揉。

風油精能提神，但是馬華駿依然覺得困意重重，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微閉著眼睛養神。黃鸝的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女人香，有點像是桂花的味道，和小夢潔淡淡的薄荷香不同，黃鸝身上的味道雖然偏濃，卻並不讓人覺得討厭或者膩味，反而讓人覺得回味無窮

只是，馬華駿現在沒有精力去欣賞這種獨特的味道。

黃鸝輕揉地撫按著馬華駿的額頭和太陽穴，有些心疼地問道：「你是不是病了？乾脆去看看醫生吧，明天就是重要的比賽，如果你在這時候倒下了，校長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馬華駿依然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道：「我現在的狀況，看起來很不妙嗎？」

「怎麼形容呢？」黃鸝收回玉手，想了會，說道：「幾天前的你，給人的感覺，就像最茁壯的小樹苗，養料，水份充足，沐浴在溫暖太陽光之下，沒有蟲患，沒有枯葉，擁有透明清脆的嫩葉，無論任何人看到你，都能感覺到你的健康氣息。」

馬華駿睜開眼，苦笑道：「沒想到老師還有詩人的潛質啊，，那現在的我，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黃鸝撫摸著馬華駿的小腦袋，嘆氣道：「雖然還不是很明顯，但已經呈現一種虛弱的狀態，打個比方，就像小樹苗得不到充足的水份，變得精神不振，似乎有乾枯的前兆。」

得不到充足的水份而變得沒有精神？馬華駿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他猛地坐了起來，將這幾句話默念了幾遍，心中突然間明白了很多。

見到自己的學生猛然坐起來，黃鸝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馬華駿站了起來，說道：「我打算到外面去看看醫生！」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我只是有點困，又不是什麼大病，走不動路。」

黃鸝卻不容分說道：「你一個小孩子，身體還不舒服，我那能放心你在處面亂走，我也一起去，萬一有什麼事也好照顧你，就這麼定了，你在這裏別動，我先回房穿件外套，等我過來。」

沒等馬華駿回應，黃鸝便出去了，沒多久她又走了進來，穿著厚厚的外套，卻沒有戴眼鏡和帽子，她拉著馬華駿向外走，在走道上撞到了校長，後者詢問：「都已經晚上了，出去有什麼事？」

黃鸝很平靜地答道：「去買一些紙筆，我擔心馬華駿在外面會出事，就陪他一起去。」

旅社裏的燈光顯得黃暗，譚校長並沒有注意到馬華駿的臉色，不疑有他地點點頭，交待了要小心之類的幾句話，便回房了。

兩人出了旅社，黃鸝本想帶馬華駿去看西醫，但是少年卻很篤定地說道：「西醫的檢查很麻煩，葯的副作用也大，我覺得應該去看中醫，畢竟明天還要比賽，我可不想到時候腦袋昏沉，或者迷糊不清。」

黃鸝一聽這話確實在理，便攔下一輛計程車，詢問附近那裏有比較善醫的中醫診所，司機師傅便將兩人載到了解放路的同仁堂門口前。

同仁堂大藥房的門面裝修很漂亮，兩扇大大的鋼化玻璃門，裏面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地上鋪著一層純白色的大理石，沒有一般小門診那種狹窄和昏暗感，黃鸝看到這情況，立刻對同仁堂的醫療水平高看了幾分。

兩人進到裏邊，立刻有個女店員迎了過來，問得是來看病，便將兩人引上了二樓，帶到一個年青大夫的前面。

稍稍詢問了馬華駿的病況，大夫便為他把起脈來，但是翻來覆去卻找不著病因，黃鸝當下沒好氣地說道：「你究竟懂不懂看病，不懂的話就直說，我們再去找另外一家。」

青年大夫也不生氣，他放開馬華駿的手腕，微笑道：「請不要急，我現在還只是實習醫生，我這就請老師出來，請稍等一會。」

黃鸝有些不好意思，青年大夫再笑了笑，進到一間房子裏，不多會，便從裏面走出來一個穿著白衣褂的老人。

這老人和黃醫師的氣質很相似，年紀看起來也有六十左右了，但是滿頭黑髮，臉色紅潤，看起來似乎比年青人還要健康。

老大夫沒有廢話，直接抓起馬華駿的手腕把起脈來，同時一邊觀看馬華駿的眼口鼻，不多會他便皺起眉頭來：「精氣不足？陽氣不存，怎麼會這樣，這麼小的一個娃子，居然會有這種情況出現？而且，似乎是這兩天才出現這苗頭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鸝眼睛一亮，點頭說道：「是的，是這兩天才出現的問題，他以前身體很好，從來沒有得過病！」

嗯？老大夫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女性，他仔細看了看黃鸝的面相，眼角帶桃花，眼內春水充盈，一副狐媚子像，再看看少年，眼中露出瞭然之色，然後便是一臉蔑厭之色，冷言冷語地說道：「這男孩子只是被你榨幹了，不算是什麼大問題，我開個藥方給他補補，以後節製些，不要禍害這個娃子了。」

「榨乾？禍害？」黃鸝怔了一下，再一細想，便明白過來，她紅著臉，憋著一口氣在胸口，怒道：「老人家，你別胡言亂語，他是我學生，我怎麼可能和他」

馬華駿自然也聽明白了，他又氣又笑，說道：「老人家，心善是好事，但是麻煩你再看清楚一些，會不會弄錯什麼了。」

老大夫懷疑地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然後他抓起馬華駿的手掌，細細看起上面的紋路，不多會便啞然失笑：「看來應該還是童子身，小姑娘，是我錯怪你了，別生氣，老頭子我給你賠個禮。」

黃鸝哼哼了兩聲，沒有說話。

老大夫繼續翻來覆去地為馬華駿把脈，病狀是清楚了，但是病因卻還不明白，半個小時後無果，只能不了了之，他嘆氣道：「我給你介藥方，你拿去一樓取葯，回家準備好一個砂鍋，文火煎煮，一個小時後再把葯汁喝了，每天一次，十天后如果還沒有起色，再來這裏。」

「我們來西安是參加比賽的。」黃鸝冷著臉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問道：「有沒有簡單一些，可以直接服用的葯，我們在這裏待的時間不長，比賽完就要回去。」

老大夫想了想，重新開了個藥方，然後把原來的藥方也交給了黃鸝，說道：「新開的葯能提神補氣，應該可以暫時讓他好轉，支撐一兩天沒有問題，你們回去後，再按這個藥方抓藥煮給娃子喝，這病如果不及早醫治，拖得久些，以後弄不好就是大病，還會影響傳宗接代。」

黃鸝什麼話也沒有說，抓起兩張藥方，拉著馬華駿就走，在一樓抓好葯，一言不發地出了同仁堂，攔下一輛計程車，坐進去，等車開動後才怒氣沖沖地說道：「那個為老不尊的老混蛋，氣死我了，要不是看在他會開藥方，年紀又大的份上，我絕對一巴掌就甩過去了。」

馬華駿聽得好笑，但他也不敢在這時候觸黃鸝的霉頭，隻得拚命地忍著。

但是，即使是在昏暗的小車裏，黃鸝依然捕捉到了少年嘴角那抹幸災樂禍的笑意，她羞惱地在馬華駿的手臂上用力一掐。

少年倒吸了口冷氣，他現在可沒有什麼『橫練十三太保在身』，只能求饒道：「別掐了，別掐了，是我不對，我是病人，不要虐待兒童啊，老師。」

女人鬆開了她的魔爪，馬華駿抽著冷氣輕輕按撫自己的右臂，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班主任臉上浮現出難堪和茫然的神情。

道路兩旁的多彩霓虹透過車窗，飛快地在黃鸝美貌的臉上掠過，映得她的臉龐忽明忽暗，一如她現在的起伏不定的心情。

半晌後，她幽幽輕聲問道：「馬華駿，我看起來真是很騷，很淫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