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趣》第二百十四章 成熟
龔景凡往床上湊,讓陸思瓊給自己挪地方。後者側目,兩眼瞪大了看他。
少年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阿瓊你知道的,我偷偷回京的信兒不能讓人知曉,所以這幾日就只能留在這兒了。」
「這兒?」她愕然。
「不然呢?」他已經動手將她往裏側驅,「公主府不比尋常府邸,這裏的護衛都是宮裏派來的,侍衛長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回稟皇舅。」
陸思瓊見他說的滿臉正經,還真被唬住了。但才一挪身子,復又不解:「那你不留在公主府不就成了?
要不,回永昭伯府去?」
聞者不滿,將她重新拽回懷裏,躺下道:「我回伯府做什麼?哪有未婚妻在這邊,我還特地躲開了的?」
他將「未婚妻」三字說的好生自然,胳膊懷她的動作也格外熟練,絲毫不見以往的靦腆害羞。
陸思瓊終於想明白是哪裏變了!
真真是變得越發膽大,言行舉止較過去都有了變化,再不是以前動個手都顫顫巍巍生怕自己生氣的少年了,他現在更多的是不容拒絕。
雙頰一緋,推開他復坐起,嚴肅道:「那你也不能躲在我這屋裏。」
睃了眼過去,見其沉著臉,沒出息的揪起被角,低低再道:「我們還沒成婚,這般同宿不合規矩。」
「哪裏那麼多規矩?你我不說,旁人又怎麼知曉?」
他厚顏面的去摟她,「阿瓊,你我心意相通,何必拘泥這些小節?何況。早晚都是要習慣的,你便當提前適應了吧。」
她不知眼前人怎麼突然變成了這般,搖頭不依。
龔景凡隻又強拉了她躺下,語聲柔道:「我連著趕了好些時日的路,你讓我安心歇會。」
見對方確實面露疲憊,陸思瓊左右也睡夠了,邊爬起來邊回他:「那我去外面炕上躺會。你在這裏睡。」
「別走了。你我話還沒說完呢。」
這起起坐坐,二人拉扯間不知怎麼龔景凡的後背就撞上了雕花床柱,「嘶」的一聲。他眉頭緊皺。
陸思瓊忙緊張的問:「怎,怎麼了?」說著去看他背部。
龔景凡忍著痛色,溫聲回道:「沒什麼,之前受了點小傷。原已經好得差不多,許是路上牽動了。又有些裂開,不礙事。」
如果真是小傷,怎麼會這樣疼?
陸思瓊的眼淚剋製不住就落了下來,想去看他的傷勢。可又不能去扒人衣裳,既著急又自責,整個臉都皺一起了。
「你受了傷。怎麼不早說?」
龔景凡見她在意自己,不覺得疼反倒格外開心。樂呵呵的回道:「就怕你知道了緊張才不告訴你的,過陣子自然就好了。」
陸思瓊咬著唇,欲言又止。
快五更天了,她想了想,哄他道:「你風塵奔波,路上定是風餐露宿,我讓人送熱水進來,你洗漱下,然後上個葯再睡。」
他聞言,嬉笑了又握她手:「你幫我上?」
這情況,陸思瓊也曉得不方便請郎中,而自己又好奇他傷勢,最後咬了咬牙,點頭。
龔景凡見了,樂得放手,「那好。」接著又斜歪到床上。
陸思瓊怕他磕著背上的傷,拿了彈墨引枕墊在他後面。
從架子上取過衣裳,方後知後覺的紅臉,背對著迅速穿好,才繞到屏風外開門喚人。
書繪和竹昔都在耳房留夜,聽到動靜忙趕了過來。
她二人在昨夜龔景凡將她們姑娘抱回來的時候就得了吩咐,隨後打發掉其他人,隻留了凝水和風露照料其他。
陸思瓊讓她們送熱水進來,又去備些點心,還交代凝水去欖軒院悄悄拿了身換洗的衣裳回來。
這兩婢子是蕙寧公主跟前的,陸思瓊放心得很。
何況,龔景凡回京這事,肯定不可能瞞他的母親,也就沒有避諱。
水送進了裏間,陸思瓊坐在炕上,想著他是否不便,隔著屏風對內道:「你需不需要去把你院子裏的婢子喊來服侍?」
到底是閨中少女,說這樣的話總是彆扭,語氣怪怪的,心情也很異樣。
寬衣的聲響突然一停,龔景凡勾唇無聲笑了,回道:「你這興師動眾的,還把我院子裏的人喚來,豈不是要告訴闔府人我回京來了?」
陸思瓊一窘,退了兩步,嘀咕道:「我不是怕你自己不方便麽。」
「別多想了,這類事以前都是平安服侍我的,哪裏用得著丫頭?
這會子平安不在,你若是心疼我,倒不如自己進來。」少年嗓音洪亮,言語說得順溜,聽著還有幾分認真。
陸思瓊暗罵了句,走回炕上坐。
這都什麼人?
離開不過半年,怎麼變得這般油嘴滑舌,說話也是大膽,竟什麼都不顧。
龔景凡還真的有些不方便,沿路馬上顛簸,他後背本結痂的傷口又幾次裂開,剛剛床上那一撞如今伸手一摸,又都是血。
他泡在澡桶裡,有些為難。
這樣子,怕是不能讓她見到。
簡單清了下血漬,也見不到背上情況,愁惱著起身。
伴著水聲,他抬腳剛準備跨出,就留意到屏風處站了個目瞪口呆的姑娘。
陸思瓊也不是故意的,她在炕上猶豫了好久,心知傷口不能碰水,但又必須要清洗,徘徊來徘徊去許久才過來的。
本想著替他將後背擦拭下,誰想到一過來就被那可怖的傷口征在了當場。
那樣深的傷口,必是利箭所傷,哪裏是他說的小傷?!
正滿心不是滋味時,誰想到水中的人竟站了起來。
這般相對,饒是她往日再機靈,此刻也傻眼了。
龔景凡亦有些驚愣。
「阿瓊。你、」似回到了當初才與她相交時的那段日子,犯起口舌困難來了。
陸思瓊趕忙別過腦袋,那動作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張張口還差點閃了舌頭,「你穿好衣服出來,我替你再擦下傷口上藥。」
說著像是急於躲開一般,又退到屏風外。「你好了叫我。」
少年「哎」了一聲。
頃刻。陸思瓊入內,他敞著衣袍坐在床沿,陸思瓊擰了巾帕替他擦背。
她的表情不太自然。動作也是不連貫。
龔景凡察覺到了,側過身子看著她說道:「阿瓊,我是你未婚夫,看了便看了。我又不追究你,別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模樣了。」
陸思瓊聞言臉色愈紅。拿著帕子的手停頓下來,才想抬眼回話,又瞥見他袍內赤.裸的上身,忙又挪過了視線。
她惱羞成怒。沒好氣的道:「快坐好,我好上藥。」
後者很配合的又轉了回去。
陸思瓊望著傷處,手指輕輕撫上其周圍。抿嘴問:「怎麼來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總是或多或少會受的傷的。這真沒怎麼樣。」龔景凡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語氣更輕了幾分,想她放心。
陸思瓊突然脫口而出:「以後,別去了。」
真真危險!
她做不得什麼大丈夫,只是個自私的女子。
眼前人是她的未婚夫,自己真不想看他在外面如此拚命。
手指都忍不住微顫起來。
放下帕子,取過旁邊瓷瓶,將藥粉倒在傷口上,又親自替他包紮。
隨後,邊拾掇著東西邊說:「等明兒我給你開個方子,讓書繪煎好了送來,可以好得快些。」
「好。」少年正對身,渾然不覺自己衣裳不系有什麼不妥。
陸思瓊瞧他這樣,認命般走過去。
纖指微勾,一步步服侍他,替他將衣裳攏好。
都到了這地步,還真沒什麼興緻去計較男女之防了。
讓這位大爺又重新躺回床上,陸思瓊轉到外面取來早備好的清粥和一碟點心,擱在床幾上,一杓杓送到他嘴邊。
龔景凡樂得被她伺候,配合得無比乖巧。
她讓書繪將碗筷收走,站起身準備替他下幔,輕道:「你快睡吧。」
龔景凡拽住她胳膊不讓她走,「你上來,陪我一起睡。」
陸思瓊頓了頓,沒有再反對,脫了鞋子和外衫,一併躺了下去。
二人共枕,龔景凡側對著她,雙眼晶亮無比。
過了會,把臉靠在她肩上,喃喃道:「阿瓊,如果你現在就是我妻子就好了。
這樣,我每日回府都能見到你,你可以像剛剛那樣照顧我,我抱著你一起睡,醒來也不用去想你在哪裏,在做什麼,是高興了還是不高興了……」
他的胳膊環上身邊人腰際,陸思瓊沒有掙開。
他的呼氣噴在她耳旁,聽得他又道:「你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對我好,聽我的話就好了。」
陸思瓊沒什麼睡意,本想著等他睡著後就起床,畢竟在別人府上難道還真能隨心睡到日上三竿不成?
可旁邊這位嘀咕不休的,無奈隻好開口:「嗯,快睡吧。」
龔景凡又抬眸覷了她一眼,突然壞笑著張口在她下顎上咬了一口,見其美目嗔來,才心滿意足的閉眼入睡。
聽著他均勻有力的呼吸聲,陸思瓊暗鬆了口氣。
總算是睡了!
伸手抓了他擱在自己腰上的手,想輕輕挪開下床,才一動隻覺得那人又緊了兩分,咕噥道:「你答應了陪我睡的。」
陸思瓊一嚇,這不是睡著了嗎?
不能動,隻好就這麼瞅著頭頂的帳幔陪他。
瞅著瞅著,最後,並沒有睡意的她,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