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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趣》第九十三章 討回
書繪慣是心細之人,目送著四姑娘進了老夫人的院子,卻並沒有立即回去。

沒多會,眼見聽雪匆匆出來,心神一斂便隨了上前。

發現聽雪先是回了蘭閣,她躊躇著要不要回去與主子復命之時,又見她滿臉急色的跑了出來,轉道就朝二夫人的清輝堂去。

四姑娘平日中規中矩,最多的便是在錦華堂裡侍孝,同其他幾房並不親近。

怎的現在出了事,竟是去尋二夫人?

書繪滿心疑惑的徘徊在清輝堂外,見其遲遲沒有出來,又恐自家姑娘等得太久,終是回了嬌園。

陸思瓊聞言,自也不得其中緣故。

然而,現時的她,沒心思花在陸思瑾身上。擺擺手剛要遣退侍女,可轉首間視線觸及門口,表情便為之一凝。

書繪察覺主子容上的驚詫,好奇轉身,瞬時瞠目,結舌著張口:「龔、龔二爺?」

趕忙低頭,微福了身行禮。

心中卻納悶無比,人怎的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這兒?

龔景凡還是早前的紅衣錦袍,整個人杵在原地,面上不見往日尷尬,隻微微彆扭的走了進來。

他負手在後,仰頭望向四處,佯裝打量的樣子,語如常態的說道:「我就隨便過來看看、看看。」

他就這麼跨進了屋,如此登堂入室!

陸思瓊倏然起身,著實沒料到眼前人竟然跟來了侯府,甚至如臨無人之地般來她的閨房。

「二爺,你、」

話沒說出來,就見龔景凡「噓」了聲,目光對上面前少女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他張口欲要說些什麼,餘光注意到旁邊丫鬟,擺手便吩咐道:「你下去,別驚動旁人。」

這青天白日的,他人都到了這裡。還說什麼別驚動旁人的話?

細細一想,便品出了其話中之意。

敢情他是偷偷摸摸進的陸府?

書繪人立著,得了令卻不敢輕舉妄動,只看向自家主子。請示她的意思。

陸思瓊想起剛剛在榮國公府門前自己對他的敷衍,又知其一片好意與關懷,沖近侍點了點頭。

何況,不遂來人的意也沒辦法,難道她讓他回去,龔景凡就肯真的聽話離開了?

書繪弓著身退到外邊,方發現四下無人,這會子竟連修理花枝的丫頭都懶了去。

怪不得龔二爺這般輕易的就出現在這。

身後突然傳來輕輕的閉門聲,再回頭,哪還能窺得屋內半分情況?

知曉人是悄悄來找的姑娘。擔心被人察覺誤了主子名聲,不敢離得太近卻也不敢走遠。

書繪就坐在院中的花壇邊,小心翼翼的留意著左右,做起放風的差事來。

屋內,兩人對視。陸思瓊見其半晌不說話,復坐下身開口詢問:「二爺來這做什麼?」

他來這做什麼?

龔景凡自己都弄不明白,周家分別之後,他心中越想越不舒坦。

自己滿懷悸動的跑去國公府,在大門口相遇,才剛慶幸自己沒有來晚錯過時,發現她情緒不對。都不顧下人們的目光拉了她到角落關切問懷,誰知對方這般不放在心上,三言兩語打發了自己就走了。

龔景凡是個想法頗多之人,更得知她早前見過九王叔。

而九王叔同她之間那些道不清的感情,讓他自然浮想聯翩,誤會成是因為那人而疏遠的自己。

這都快定親了。自己的未婚妻,他憑什麼受這份委屈?

越想越氣憤,人不知不覺就到了德安侯府。

可以他現在的身份,既不是陸家親戚,又非其準姑爺。以什麼名義登門造訪?

這猶猶豫豫了許久,究是耐不住,便不顧禮規闖了進來。

都做了這麼多,不見到人,對得起自個嗎?

但眼下真的面對面,他卻不知該說什麼了。

此刻聽得問話,他含糊著突然接話:「我問你,上回送你的那枚花結,你怎麼不用?是不是不喜歡?」

真是腦中靈光一閃說出的話,話落自己的臉則愈發紅了,東張西望著以掩尷尬。

「什麼花結?」

陸思瓊心中藏著煩心事,一時間根本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枚很特別的花結啊,你忘了?」

龔景凡面露激動,也顧不得那份不自在,幾步上前手指指了眼前少女,焦急著想說又偏還含蓄著,「你不要告訴我說弄不見了!唉,你再想想,仔細想想,就是那枚、那枚紅色的花結……」

滿眼殷切的凝視著對方,哪還記得原本來意?

他這副著急又還欲語還休的模樣,讓陸思瓊不由得看笑了,臻首低垂,詢道:「到底是哪個?」

「就是那枚同心結!」

他終於喊出聲來,兩耳紅得鮮艷,音落彼此都沉默不語。

同心結的意思,誰都心知肚明。

那日喬嬤嬤送來,她當眾打開,甚至還嫌棄過它的做工,不過那份心意,卻是明了的。

然或許是她到底不曾對其上心,加上近來諸多事情,真將這忘到了腦後。

現在眼前人當面提起了,不曉得該如何接話。

而她的不回應,讓龔景凡誤會是真的弄不見了。

這人心裡又急又恨,惱聲質問道:「你怎麼就真的弄丟了?那可是我花了好多心思編的。

我一堂堂男兒學這個,你知道我遭了多少笑話嗎?你、你簡直……」

漲紅了臉,想罵卻又罵不出,最後惱羞成怒的添道:「這麼不珍惜,簡直是可惡!」

如此,算是表明了心意。

龔景凡少年心性,天之驕子素來好臉面,將自尊看得比什麼都重。

是以,便是喜歡陸思瓊,亦從來不曾明言,逢面甚至批評編排都有過,過去對她亦不乏冷嘲熱諷,是如何都不願承認這份感情。

這一點。陸思瓊明白。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亦可以裝傻充愣,心中告訴自己,這婚事只是長輩安排。不夾雜兒女私情。

可現在,龔景凡連侯府都私闖了,明顯是不願再遮掩的意思。

她生怕對方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讓彼此愈發難處,忙說道:「花結還在,我就是起初沒聽明白。」

「真的?」聞者不信。

「嗯。」

她是不可能將「同心結」三字放在嘴邊的,亦別過了視線。

「那你拿出來我瞧瞧。」

不見東西,龔景凡難以安心。

陸思瓊被他這幼稚的說法給驚到了,按理說眼前人比自己還年長兩歲,雖說可能被蕙寧公主寵得驕縱任性,但這種固執想法。還真不像名門子弟。

當然,名門子弟也不可能罔顧規矩,就這樣安之若素的待在少女閨閣之內。

陸思瓊亦不明白自己對他這一行徑的默許,是因為曉得勸之無用,還是因有那紙婚約所以覺得無所謂。

她甚至都不理解自己站起。真去內室尋出那枚同心結給他看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在哄他。

不過這份哄,對龔景凡來說無疑是受用的。

他接過握在掌中,心情似恢復了那日編織時的感覺,指腹摩挲著開口:「給了你,你怎麼不用?」語氣輕柔了不少。

總覺得這花結,比之前順眼了不少。

他亦不是傻子。自知是眼前人花心思重弄過了的。

「不太方便。」

她一待字閨中的少女,身上佩戴這種東西,如何了得?

總覺得自己與龔景凡的腦迴路不在一個層次上,他怎麼能這樣自然的問出來?

「好吧,」他竟沒再固執,好言的應聲後。抬眸再道:「既然你不用,我正好缺個玉佩穗子,拿這個回去把玉鑲上,正好。」

居然要討回去!

陸思瓊一愣,「這是我的。」

「什麼你的。我做的。」他邀功似的強調。

這會子,倒也不怕承認了。

陸思瓊被這話一嗆,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輕輕的說道:「你送我做生辰禮了。」

「那我送了你東西,你是不是要回禮給我?」

龔景凡笑得歡快,人也跟著近前一步,伸出手頗是無恥的道:「快回禮。」

哪有人這樣的?

陸思瓊生平就沒見過這種人,除了沉默,真不知怎麼應對。

手則伸出要拿回那枚同心結,口中道:「你已送了我的。」

「有必要分那麼清嗎?早晚的事兒。」

他眸中的笑意似要溢出來般,灼的人不敢直視。

龔景凡更為理所當然,把掌心一合,「這個我先拿回去,你想要跟我說,下次再送一個給你。」

若得了糖的孩子般,雀躍得開門走了出去。

陸思瓊盯著他背影,自說不出讓他還回來的話。

花壇邊的書繪聽得開門聲,忙站起身緊張的又望了眼四周,然後沖著廊下的人請安。

陸思瓊本想著走了也好,正要過去關門時又見外面的人反身推門阻了她。

龔景凡執著追問:「對了,你今兒到底為什麼不高興?在周家是怎麼了?」

只等要走的時候,才意識到最關鍵的這事還沒問。

他如常的將花結收起來,便直勾勾的盯著屋內人。

聽到這話,早前的那些鬧心事再次回到陸思瓊腦中,也不見之前的笑意與無奈了,面色凝重得不願答話。

「你不說,我就不走了啊。」

這話,陸思瓊還真信不是玩笑。

他都已經因為這個跑來了侯府,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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