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看出她的心思，雖與女主無深交，並且彼此也無好感，但她還是坐在她不遠處，嘆道：「身為一個女人有這一番治世之志，我認同你。但壞就壞在，你沒讀多少書，一直生活在山裏也沒什麼見識，你脫離實際，卻偏偏覺得自己很行。而且你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可偏偏沒有與這樣霸道的性格相匹配的能力。」

柳青青終於忍不住哭出來，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不是這樣的，不是……是那些人自私自利太過奸詐，滿朝的奸臣……」

「你當朝廷是請客吃飯還不用客人包紅包的地方嗎？呵呵，還有，你自己明明是女人，卻覺得別的女人都下賤，你認為那些與你爭寵的妃嬪你以為不殺就已經是仁慈了。你若真有爭霸天下之心，定要殺伐果決，這點小仁又是你缺點。況且，你並沒有爭霸天下之心，你只是要幫助你的男人，你的出發點是男人，所以，你所謂的「治國」從目的開始就落了下乘。而目的落了下乘，心志信仰也就不堅定——甚至根本沒有信仰，所以，你看問題的眼光格局就小了，之後行動就更是步步錯。沒有這個才學、見識、能力，好好的在凌家吊住凌霄的身心就好了，心狠一點宅鬥鬥倒假的大長公主，你就是將軍府後宅女王，也能活得不錯。就算你不甘心凌霄不是處/男，頂多你想個辦法紅杏出牆也就不吃虧了。當後宅掌握在你手中，凌霄又會常在軍中不能步步看牢你，你有的是機會被別的美男猛男餵飽肉/欲。而且你精通醫理，若是用藥，你風流後一定不會懷孕，也許凌霄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有錢花，有男人睡，這日子對你來說不是足夠了嗎？這天下……你卻玩大了，你玩不起。」

柳青青深覺受到汙辱，道：「我當初和凌霄在一起是因為我愛他，和皇上一起也是因為愛，我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你不可以汙辱我！」

海棠心想自己太直白了，女主是文藝女青年，可別刺激她想不開，於是笑了笑，道：「好吧，我道歉。你的兩段愛情都是曠古絕今的，可以說是傾國傾城之戀。你看，你的美貌和魅力能亡大晉，你也是女人中的翹楚了，你不枉此生。也就無須在此糾結自哀自傷了。」

柳青青沒想到海棠對平和地向她道歉，雖然海棠態度溫和，可是聽了她的道歉，她心中更生莫名的失落。

「出發吧。」

「去哪裏？」

「把你送到凌霄身邊。」

「不，我不去。」

「呵呵，這天下只有他願意護你，即使你是禍國妖妃，他還是會給你足夠的尊嚴。到了別的地方，你只能成為男人的玩物或者死無全屍。況且，你不想回到兒子身邊嗎？」

「我……」

護送柳青青回到凌霄身邊後，正文也就快完結，但番外雖隻幾章，但時間跨度很長，不知未來的幾十年，他們會怎麼過。

……

冬天，北國風光，千裡冰封，江山如畫。

海棠一身華貴的白色冬衣，衣襟綉著暗紋祥雲，披著純白的狐裘披風，墨發如瀑，隨風飛揚。

聽到腳步聲響，她背脊僵了僵。

「對不起，讓你久候。」他的聲音還是那麼迷人，想起四年前那十幾天的風流事跡，海棠有些口乾舌燥。

「不，是我來早了。」她轉過身，四年未見，容顏依舊。

而他亦然，他修鍊的九陰真經也是一等一的絕世道家內功，他三十歲了，容顏仍如二十幾歲一般。

他白袍銀甲，是鎮北軍現任的少將軍，凌振越指定的凌家繼承人。

海棠笑了，忽歪著頭道：「凌公子，你約我在此處相會，並不是來和我打仗的，你為什麼穿鎧甲？」

他也笑了，道：「我想著要見你，這樣穿更加英武，你也沒見過我當大將軍的樣子。」鎮北軍閥一系，凌振越稱主公，而凌雲乃是大將軍，權權統領鎮北軍閥一系的軍事。

海棠咯咯而笑，又道：「我是代表大晉新皇來的，先談公事吧。」

凌雲變得十分嚴肅，道：「他給什麼價錢？」

「世襲罔替的定北親王爵，北地三州自治。鎮北軍聽封不聽調。」

凌雲道：「他能容得下國中之國？」

海棠一揮衣袖，負手道：「我的嫡傳弟子，要是像個鄉巴佬一般，就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鬥來鬥去，我還是死了算了。」政治上自治，但是經濟上可以控制，李律已經明白這個道理。

凌雲清俊如神的眉眼一彎，道：「李律確實是個好皇帝，你也是個好國師。」

海棠在一年前已經被封為國師，而她親妹妹乃是名聞天下的巾幗英雄東方溪薇，現今大名鼎鼎的有參政權的承武孝仁皇后，李律隻得這一後，皇帝皇后被新朝稱為「二聖」。新皇立了祖製，往後代代皇帝不得用民脂民膏養后宮，只有皇后為尊，往後皇帝睡了任何別的女人，都不會得到宗室承認，所生子女也都是庶民，皇帝要養別的女人，錢必須皇帝自己個人出，國家和皇室都不會養。這個思想做法，海棠花了大力度去宣傳，以皇室愛民勤儉的名義。

海棠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大晉需要休養生息，並不會主動挑起與鎮北軍的戰事，但是你若敢來，我便做戰，大晉國防部之下各路集團軍想建功立業的少壯派多得是。自立對北地也沒有好處，大晉只要閉了北地的商道，北地必將大亂。」

北地相對物資匱乏，商道至關重要。

「你在威脅我嗎？」凌雲眼望冰雪覆蓋的如畫江山，他這樣的男子又怎麼沒有一腔抱負？從前腿瘸時有，現今腿好了，一身絕世武功，他更有。

「我只是在分析。」

「我若不願，什麼分析都沒有用，我從來不怕死，也不怕失敗，只怕一生平庸虛度。如今鎮北軍中主戰派和主和派各佔一半，我想要什麼結果，我都能操作。」

他是一個賭徒，一個既有腦子又敢用命來賭到達目的的瘋狂賭徒。

他轉頭，目光溫柔，可是口中的話卻有些血腥，他道：「小魚兒，你不想看著天下因為大晉的新王朝和鎮北軍決戰而生靈塗炭吧？」

天下大亂，諸侯輩出，數年爭伐互吃，最後隻存大晉吳王一系和由凌雲帶著打下半壁江山的鎮北軍。凌雲明明擴張了地盤，可新大晉皇帝隻給他原來的地盤自治，他又不是傻子。

海棠抿了抿嘴，道：「你想怎麼樣？」

凌雲笑了，說：「半壁江山為聘，我要小魚兒陪我一生一世。」他清俊優雅的外表下有一腔野心抱負，可如今天下太平，為一己之私興兵他也猶豫，所以現在他最想要的是這個女人，數年相思之苦，一日不可斷絕。也許，他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我……」海棠別過頭，道：「我……我修鍊至高神功後雖然天下無敵，但是有後遺症，你不知道。」

凌雲俊眉一動，凝著她道：「什麼後遺症？」

「我，不能生孩子。我陪你一生一世，你就要絕後了。」古人對於後嗣的重視，是很多現代人無法理解的。海棠這麼說卻是一個謊言，修鍊先天神功是會減少懷孕的機率，但是她在準備受孕時少動武其實是可以懷上的。

原著中太宗皇帝無子，她不確定能否改變這一點，但是她知道作為一個男人若是知道自己不能給心愛的女人孩子，那是最沒有尊嚴的事，就算這個人有帝王之心。而另一個原因是，她想知道他有多鍾情於她，會不會為了所謂的孩子而放棄她。

於是，她心甘情願背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這樣的黑鍋。

凌雲怔了怔，忽哈哈大笑，道：「我才華不如你、武功不如你，又自幼瘸了腿，如今英雄倍出，我常常覺得自己高攀了你，每每想起，都患得患失。如今正好，我是瘸子，你不能生孩子，如此我們天殘地缺，天生一對。」

他自稱瘸子，其實如今的他一點都不瘸了。

他抱住她，吻下去。她終是釋然，一世若得他相伴，想必會有趣得多。

「你的鎧甲又冷又磕人。」

「那我脫了就是。」

「你的二弟和二弟妹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就這樣過日子唄，孩子都好幾歲了，還折騰什麼呀？」

「你二弟後來也沒變心？」

「二弟是沒有退路了。」

「什麼叫沒有退路？」

「他在柳氏身上投資太多，他就算後悔也無法捨棄。他若捨棄那麼就證明他從前以為的真愛是自欺欺人，證明他做的事都是錯誤的。他若捨棄，也就承認柳氏根本就是世人口中的禍國妖妃和無恥/盪/婦。二弟因為與柳氏的情愛，這些年文不成武不就，他唯一的尊嚴就是他的別人難以做到的真愛。他會堅持下去的，咬著牙也會堅持下去。柳氏若甘心平淡，她也許會幸福的。」

「你很善於揣磨人心。」能有帝士心術的人是最善長摸索人心的，在英雄輩出的年代，凌雲很清楚他們折騰的愛情背後的血淋淋的自卑又自傲的心理。

想必這狡猾的男人在原著中扮豬吃老虎，不知坑了凌霄柳青青夫婦多少呢。傾慕柳青青，凌雲應該自知柳青青那一點蘇的心思，若是知道一個男子默默傾慕還不盡心儘力為他著想？有了柳青青的凌霄也是英雄氣短無意君臨天下，於是他還在皇位面前謙讓一番，兄友弟恭，後來他當上皇帝，賢親王凌霄當了苦力還給人家算錢。

不可小看古人呀！

凌雲當作被誇獎，笑道：「所以，當初你暈倒在我懷裏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是個局。」

自覺當初綠茶婊演得不錯的海棠被打擊了演技，道：「但你為何不揭穿我？」

凌雲挑了挑眉：「因為我想知道，你會為這個局付出什麼程度的代價。想知道你在我身上會投資多少。」

「結果呢？」

「我將計就計，很合算，得到了你。」

「你要的也是女人？那你和你二弟有區別嗎？」

「有，我比他聰明，比他膽大，比他有擔當，比他會打仗。」他湊到她耳邊，笑著曖昩呢喃：「還比他器大/活好，你那晚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個小故事會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