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公爵娶紅妝 上》第十三章
也許是因為他似乎不刻意將祖母當病人看,祖母特別喜歡和他說話。他很尊重老人家,幾乎是有問必答。
甚至當老人家不客氣的批評時政或嘮叨一些老生常談的訓示時,他也不會顯出不耐。
每當看到玉蘭叨念他時,都會讓她有種如在夢中的錯覺。
「藍斯,你的胡蘿蔔。」
「抱歉?」
「你漏了胡蘿蔔。」玉蘭指指沙拉餐盤裏的橘色條狀物。
藍斯低頭,瞪著那一小堆被他挑出來堆在餐盤右方的胡蘿蔔。
「我知道你有錢,但要知道,錢不是萬能的,千金難買好身體,挑食是不好的。」
他瞪著盤子裏的紅色蔬菜的模樣,劍眉微擰。
知道他從小就討厭吃胡蘿蔔,莫蓮正要出言幫他,卻見他拿起叉子,叉起盤子裏的胡蘿蔔絲,吃了起來。
她睜大了眼,簡直不敢相信,但他的確二話不說的吃了。
藍斯·巴特,金融界的控股王子,財經界的賺錢機器先生,真的乖乖將餐盤裏的胡蘿蔔全給吃了。
「很好,有健康的身體,才有本錢出門和人競爭。」玉蘭滿意的說。
藍斯點頭,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
見他臉色有些難看,她忙起身道:「抱歉,奶奶,藍斯上班快遲到了。」
「去吧。」玉蘭點頭。
藍斯起身,禮貌的和玉蘭點了點頭,莫蓮替他拿起外套,如往常一般的送他到門外。
一出了餐廳,她就尷尬的和他道歉。
「對不起,你還好吧?」
「不太好。」他說。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她真怕他會吐出來。
「需要我去拿水讓你漱口嗎?」
「不用。」他在大門口停了下來,她緊張的看著他,卻見他看著她說:「我需要的是這個。」
說完,他就將她拉進懷裏,低頭吻了她。
莫蓮吃了一驚,瞪大了眼。
他嘴裏全是胡蘿蔔的味道。
他停下那個吻,輕撫著她的紅唇,啞聲說:「至少得是這個,才能沖淡那可怕的味道。」
她滿臉羞紅的看著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的薄唇再次輕刷過她的,跟著他才穿上大衣,笑著上了直升機。
可惡的男人。
莫蓮雙頰發燙地嘀咕著,卻在進門時,不自覺揚起嘴角。
不可以愛上他。
她第一百零一遍的警告自己。
他隻當她是朋友而已。
絕對不可以愛上他。
踏進門檻裡時,她在心裏叮囑自己。
但直到走回餐廳時,她的心頭卻依然因為那個吻而熱燙不已。
在經過了幾個月的家庭生活之後,藍斯發現自己很習慣且喜歡回家吃飯,甚至是聽老人家的叨念。
有天晚上,他在書房裏工作時,意外聽見優美輕柔的歌聲飄蕩在夜空中。
他好奇的走到落地窗旁,才發現聲音是從後面她祖母住的房間傳出來的,唱歌的人,是他的妻子。
歌,是以中文發音的。
她唱的每一首,都是中文老歌。
雖然他懂中文,仍無法辨識其中全部的詞句,但那無損她有如天籟般的歌喉。
不像一般清亮尖銳的女聲,她的嗓子帶著點沙啞,像絲絨一般,柔柔的、溫暖的,包圍著聽歌的人。
後來,他才曉得因為老人家愛聽,她每天晚上都會唱一些中文老歌。
每當那個時候,他都會任管家彼得打開書房的落地窗。
宅子裏的人,都愛聽她唱歌。
每當她的歌聲響起,大家都會逐漸聚集在中庭休息,因為那裏可以清楚聽到她的歌聲。
「誰在唱歌?」
聽到這一句,藍斯抬起頭,看見來加班的阿奇亞驚訝的站在落地窗旁。
「那是莫博士嗎?我的天,真的是她!」阿奇亞瞪大了眼,然後下一秒,只見他掏出手機,開始撥電話。
「你做什麼?」
「打電話給路易士。」沒發現老闆臉色不悅,阿奇亞仍驚奇的說:「有這種歌喉不當歌星實在太浪費了,她一定會成為音樂界的奇跡——」
「你說的奇跡,現在是我老婆。」藍斯淡淡開口。
阿奇亞聞言一僵,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看到老闆冷若冰霜的面容。
「喂?阿奇亞嗎?喂?」
雖然手機已接通,他仍在瞬間把電話給掛掉,然後很迅速的拿著手中的報告過來。
「抱歉,老闆,這是班頓剛從西雅圖傳來的財報,我們剛併購的DG必須重新整頓,他要換掉幾位主管。」
藍斯一邊翻看手上的資料,一邊交代,「告訴他,我讓他全權處理。」
「好。」阿奇亞點頭,繼續報告,「CP石油的艾克森今晚約了BRI的洛克菲見面協商,有謠傳兩家公司會進行合併,他們若合併成功,將可以對抗目前較佔優勢的哈利斯。」
「你怎麼看?」
「艾克森恨透洛克菲了,他們要合併,除非天塌了,幾乎每個人都不認為這次的會面會有什麼結果。」阿奇亞聳肩,笑著說:「不過,我剛剛好知道,艾克森的孫女和洛克菲的孫子最近走得很近,我想合併的可能性應該不是沒有。」
「收購這兩家公司的股票,到百分之十之前,不要停手。」
「了解。」
阿奇亞繼續分析報告幾項消息,藍斯則一一作下決定。
沙啞溫柔的歌聲依然從窗口不時流泄進來,阿奇亞卻不敢再分神注意。
二十分鐘後,阿奇亞走出了書房。
藍斯看著桌上的文件,半晌後,才起身來到窗邊。
她已經停下了歌聲,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祖母回到房裏。
他能看見她陪著她祖母一起下棋,微笑閑聊著。
看著她的笑容,他的胸口莫名一抽。
說實話,他是羨慕她們祖孫之間的親情。
我的妻子。
想起自己方才對阿奇亞的聲明,他自嘲的揚起嘴角。
他雖然娶了個妻子,有了家庭,但卻只是個虛幻的表相。
假的。
不知為何,他突然厭煩了自己老是被所有人排除在外,所以他轉身下樓,穿越中庭,來到她所在的起居室。
「藍斯?」看到他出現,她有些驚訝,「有事嗎?」
「沒事不能過來嗎?」他來到她身邊,和她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
她的臉瞬間微微一紅,不過仍鎮定的道:「我以為你在忙,阿奇亞呢?」
「回去了。」他握住她的手,然後看著玉蘭微笑,「希望你們不介意我參加你們的棋局。」
「當然不會。」玉蘭微笑以對。「只是你會玩象棋嗎?」
「不會。」他眼也不眨的說,「不過我想你們可以教我。」
「那剛好,你和蓮同一國。」玉蘭呵呵笑著,「她的棋藝不好,你幫她一起想,玩起來才有趣。」
「你棋藝不好?」
她微微抬起下巴,挑眉道:「至少比你好。」
他笑了,她則傾身開始排起棋子。
藍斯知道她對他坐在身邊還是有些不自在。
她身上有玫瑰的味道,他隨著她傾身,看著她排列棋子,「象棋的排法看起來有些像國際象棋。」
「可能吧,我不懂國際象棋。」她問他,「你認得中文字嗎?」
「懂一點。」他以中文回答。
她愣了一下,轉頭看他,「你會中文?」
「工作上會用到,普通對話應該沒有問題。」
他的字正腔圓,發音標準得讓她吃驚,不禁拿起其中一顆棋子問他:「這是什麼?」
藍斯瞥了黑色的象一眼,開口道:「車。」
「在這裏應該念居,居住的居的發音。」她解釋道:「不過它在棋盤上還是車子的意思,所以在棋盤上可以直線往四方前行或後退,無論多遠或多近都行。」
她和祖母一一和他解釋每一顆棋子代表的意思。
然後,他們開始下棋。
雖然才聽過一次遊戲規則,但他很快就發現,她在放水。
他沒有戳破她,只是和她一起裝笨。
那一天晚上,玉蘭還是大獲全勝,笑得非常開心。
後來,他就常參加女人們的棋局,不為別的,隻為假裝自己是其中一分子。
家。
假的。
不過至少現在是他的。
就在一切都開始順利起來時,平靜的日子卻逐漸因玉蘭的病情加重而蒙上陰影。
因為已是肺癌末期,她選擇了不做任何治療,隻吃醫生開的止痛藥,但即使如此,止痛藥也逐漸無法抑止她難忍的疼痛,她總是在咳,每次一咳起來,就幾乎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