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生水起》第七十七章 陣眼
明慧端起一碗老鼠湯,在精緻美麗的鼻子前嗅了嗅,笑道:「嗯,不錯,味道鮮美得很。」「好喝嗎?」看她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我嘴裏也開始淌口水了。
「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趕緊去拿了一隻碗,盛起一碗老鼠湯,可到了嘴邊還是猶豫著問了一句:「會不會有毒啊?」
「你想毒死還是餓死?自己選。」
「好吧!」我捏著鼻子,咕嚕咕嚕灌了下去,咦,真的很好喝。
不過肉我就不吃了,直接倒掉。這玩意兒我下不了嘴。
喝完老鼠湯,我跟明慧走到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旁邊,她好像醒了,可仍是獃滯地看著我們,沒有半點回應。
沒辦法了,外面天還是黑的,這平陽村陰涼得很,還是老老實實在裏邊待著,等師父和老嚴他們來救我。
我從屋子的灶台旁邊找來些許雜草,堆在地上,簡陋地鋪了張床,而後對立在一旁的明慧說道:
「外頭都是殘垣斷壁,連個完整的屋子都沒有,找出路又找不著,要不還是在這裏等到天亮吧……」
旋即,明慧那朦朧的眼眸,也在這吐露著怪異氣息的巷子收回,緩緩走到我身邊坐下。
原本我和明慧已經有些睡意,依靠在牆壁上打盹。可這會,卻突然傳來裏屋那位女人的一句叫喚。
「誒!醒醒,別睡了。」
這的聲音極其無力和沙啞,如一道凌厲的陰風吹來,從我兩人的後脊背一路往上竄,直到發麻的頭皮位置。
自不用說,我們都是被嚇醒了。
那女人緩緩從被褥之中鑽出,滿身淤青的傷勢,讓白嫩的肌膚變得有些可惜。見她爬下床榻之後,抓來一件衣服穿上。
我紛紛爬起,下意識向後退去了幾步,明慧倒是穩穩坐著不動。
可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雖說是一臉憔悴的倦容,從她的眼神之中,還能看出幾分溫和之色。
「我看你們不像是壞人,你們到底是誰呀?」聽聲音明顯能夠察覺,中氣不足,想必是飢餓所致。
我和明慧對視一眼,也就過去扶住她坐下。
「我叫余文昭,從城裏過來的。」我緩緩說道。
「城裏人?到這裏來做什麼?」
我打馬虎眼,沒多說,隻笑道:「大姐,怎麼稱呼?」
「我叫姚花,平陽村本地的。」說著姚花看看明慧。
「姚大姐,我叫明慧,是龍虎山天師堂的弟子,專程到這裏來查看平陽村的情況的。」
我一聽完,不由得多瞄了幾眼明慧:「哎呀,原來是龍虎山的,算起來咱們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明慧有些高傲地看著我:「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啊,嘿嘿,暫時不告訴你。」我已經猜到明慧應該是白瞎子的徒弟,因為白瞎子說過,他已經派弟子查探盜門的事情,這個弟子多半就是明慧了。
「對了,這鬼怪之事,是發生在什麼時候?」明慧沒再搭理我,轉而向姚花問道。
姚花作思索狀,片刻後說道:「不早,也就是半個月之前。」
「能具體說說嗎?」
「哎,真是作孽了。半個月前,村裏來了一夥穿著奇裝異服的人,男女老少加起來大概十幾個人。在我們村附近的一個旅店住下了。從那之後,我們村就開始不太平了。一到晚上就有東西出來吸男人的陽氣,姦汙村裏的女人。我也是遭過這份罪的……」
姚花說著說著就聲淚俱下了。
「後面慢慢的就有人死了,村裏本來就不多少人,這回更少了,也就剩下那麼十幾戶人家了。」
我呲了一聲,摸著下巴說道:「看來是苗疆的那些異士,放出凶靈吸走魂魄了。但是為什麼要對女人下手呢?」
明慧很果斷地回答道:「恐怕不是凶靈,這是苗疆的一種豢養活屍的方法。凶靈的豢養周期太長了,而且需要滿足許多條件。活屍則方便很多,他們應該是想利用這些活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
「操,這幫苗疆畜生,別讓小爺我逮到,非活劈了不可。」
一想到這些人不把人命當回事我就來氣,後悔當初沒多給那個矮子幾刀。
明慧又問道:「姚大姐,村裏邊有沒有人見過這些活屍?」
姚花愣愣點頭:「前段時間,我們村有個叫墩子的壯漢,他是少數親眼見過那些活屍的人。他和幾個人從田裏耕作回來,突然從林中躥出幾隻活屍將他們撲到,然後吃他們的肉,它們一隻按著一個人,不停地啃食,很兇殘。慶幸的是,那天出沒的活屍數量不多,墩子才僥倖活著回來。」
姚花神色凝重,頓了頓又說,「那之後,為了追蹤這幫活屍,將被擄走的人解救回來,村子裏組織了一隻精壯的小隊帶上工具,由墩子帶領,到出事地點追查。原來在距離村子五裡開外的地方,有一個『鬼燈』。那些活屍,就是從『鬼燈』裏面變出來的。」
我和明慧都是瞳孔一收,想必這「鬼燈」就是平原村法陣的陣眼所在,只需找到那的位置,破解法陣也就有了絲絲線索。
我上前一步,挺胸闊氣說道:「大姐,能帶我們去找那個『鬼燈』?」
聞言,明慧也是若有所思,不過心中似乎在盤算著什麼,倒沒有應著要一同前去。
姚花遲疑了片刻,興許是想到那群鬼物的恐怖,又見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些退縮。
「小夥子,這些活屍可不是一般的厲害,連村裏的壯漢們都束手無策啊!」
而這時,明慧眼神飄忽了幾下,也想到至關重要的問題:
「姚大姐對這村落的巷道熟悉,幫我們找到『鬼燈』,那個是陣眼。這樣,整個村子的人都能得救。」
我覺得明慧所說得極有理,這小道姑當真是冰雪聰明。
姚花瞪著我們看了兩眼,大概看出來,我們不是尋常的人,索性豁出去,怔怔答道:
「好吧!如果真能救了村裏人的性命,我也豁出去了,跟我來吧!」
說罷,步履蹣跚的姚花率先出了屋子,往巷中探去,我和明慧緊隨其後。
我們隨著姚花在這巷子之內來回穿梭,我們也是時刻注意著這周圍的動靜,一刻也不敢鬆懈,免得突然一隻鬼物冒出。對我們倒沒有多大威脅,可這姚花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被咬一下就足以斃命。
我仔細環視了一遍這周圍的環境,確實發現這四周鬼氣四伏。
「大姐,你說的那『鬼燈』,是在這附近?」
「沒錯。當時墩子就是帶人來這裏的,後來村裏再沒人敢到這個地方來。」
我吞了口硬氣,準備往那月色昏暗的地方走去,順帶向明慧瞥去一眼,發現她的目光之中同樣留有一抹冷厲。
往前走了一小會兒,聽到一絲水流聲,這裏竟然是村子角落的一條河流。
這河畔附近生長著高高的蘆葦叢,說是蘆葦林也一點不為過,興許是這地肥沃,蘆葦瘋狂生長的緣故。
那個阿骨扎還真是有腦子,這地方隱蔽性太強了,外人壓根找不到。
我們三人藉助蘆葦叢這個天然屏障,隱蔽前行。顧不得腳下泥濘,往前悄悄走了半裡路。
果然,我們瞧見前方的一片漆黑之中,竟然有紅色光芒放出,那光芒滲出血腥味,詭異無比。
我們停下了步伐,隔著兩三尺厚的蘆葦層,再徐徐寸進,從外頭絲毫察覺不到。
終於是湊到前方,我輕輕撥開一把蘆葦,現於眼前的是個渡口。
渡口處一條長長的木板架在水面上方兩三尺左右,木板旁邊還停靠著一艘漁船。那血腥詭異的紅光就是從漁船隻內放出來的。
「仙姑,怎麼辦?你應該帶了什麼法寶吧?」我貓在明慧身旁問道。
明慧斜了我一眼,低聲說道:「接近陣眼之後我自然有辦法,但是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
我們三個屏住呼吸,觀察著漁船的動靜。
終於,小路的遠處開始傳來絲絲騷動。
遠處的山頭上傳來一聲嘶吼聲,如同鳥鳴,極其尖銳,又似野鬼咆哮,聲聲入耳。
我入耳就覺得不妙,我術法不行,還不知在面對那手段兇殘、詭計多端的鬼物時,是否會招架不住。
沒過一會,三道黑影衝到渡口停住了,我肩膀突然讓一隻抖動的手用力地捏著。回頭一看,是姚花。
我望著這個憔容滿面的姚花,輕輕拍了拍那雙顫抖的手,目光又移向了前方。
出現的活屍僅有三隻。
那三隻活屍背對著我們,它們都是用暗紅色的破布包裹著身體,看不清究竟長什麼模樣,個子極為矮小,如十歲的孩童一般,寬大的袍子倒顯得有些臃腫。
明慧朝我使了一個眼色,我們正準備朝前去。
突然烏篷漁船裡的動靜讓我們頓時又止住了行動。一個瘦小的中年男子從漁船裡鑽出來,是阿骨扎,他身上的傷好得也太快了。
阿骨扎一手躲在袖子裏面,而另一隻手托著鳥籠。裏面關著血紅色的怪物,那怪物長得像隻烏鴉,但是渾身上下一片血紅,那雙眼睛,凶戾的得可怕。
阿骨扎緩緩走到渡口的木板上去,仔細打量了眼前和他差不多高的活屍。
這會我們都躲在蘆葦林中,若是貿然撤離,稍微有一點聲響,就會被那阿骨扎發現。
這時,我後背又被姚花的手按住了,回頭一望,姚花呆若木雞一般指著前方,口不能言。
我順著我的指頭望去,那三隻活屍與阿骨扎竟然緩緩朝這裏走了過來。
阿骨扎手裏托著的那隻血紅色的烏鴉,時不時發出淒厲的慘叫。
難道我們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