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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生水起》第五十九章 誘餌
這陰風吹得我抬不起頭,突然有一個聲音在我身邊嚶嚶發笑,我冷汗棽棽地扭頭望了一眼這從棺材裡出來的鬼東西。

不是剛才把我抓來的那隻青頭鬼,而是一個滿臉白皙,嘴裡含著一條血紅長舌,頭頂上戴著一頂尖尖的黑帽子的古怪男子。

他站在我旁邊,猙獰的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看得我全身發毛。

不過我聞到他身上屍氣雖然濃烈,可陽氣很旺盛,不是鬼物。

仔細冷靜下來就有點印象,這種打扮我曾經聽說過,是滇西一帶的喪土師一脈,抓鬼能力在行內不算太出眾,但是他們能夠駕馭不少失傳的異術,尤其是對活屍的控制非常嫻熟,算是陰陽行一個偏門的派別。

可是這個門派在滇西啊,怎麼突然千裡迢迢跑到這裡來了?

沒等我動彈一下,這喪土師就朝著我胸口一腳踢來,我哇了一聲往後摔去,這一下摔得不輕,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咬咬牙爬了起來,正要和這莫名其妙的妖人拚了。

可突然周圍林中頓時騷動,我環顧一周,嚇了一大跳,圍在四周的不是什麼吃人的猛獸,更不是可怕的鬼物,而是一群陰陽圈子的人。

他們有的身穿自己派別的服飾,有的則是穿得很隨意。著裝不統一表示他們來自各門各派。

估計就是白天在沙柳鎮上見到的抓鬼異士。

但他們每個人都凝神戒備,目光如炬,而且對我有共同的敵意。這種來自於同行的敵意,我是頭一次感受到,內心大為震恐。

我徹底恍悟,今晚把我抓到這裡來,完全就是一個事先設計好的局,看來是不至我於死地是不會罷休了。

他們是要幹什麼?我做錯什麼了要這樣對我?

這掃了一圈,估計得有好幾十人的架勢,可是沒有看到蒼松那狗道。

還沒等我有所反應,九陰血棺陣周圍的八口棺材,在棺材內壁突然長出許多黑色的鋼針,這些鋼針每一根都有我的小指頭那麼粗,十厘米左右的長度。

這一堆的黑針生出來之後,插在了棺材裡那些昏迷的活人身體裡。

隨後棺材裡傳出來一聲聲將死時的痛苦慘叫,那八口棺材裡的八個活人,就這樣被刺成了刺蝟。

我目睹著這一幕,驚得連下巴都差點掉到地上。這是多麼慘無人道的手段。

我面前那喪土師卻是咯咯笑著,彷彿這一幕令他頗為興奮。

我怒上心頭,決定要跟這個殘忍的混蛋拚了。可還沒等我出手,那八口棺材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棺材裡的活人鮮血傾瀉而出,流淌滿地。流出體外的血還沒落地,已經被陣陣陰風吹散,化作一波又一波的血霧,瀰漫在這八個棺材圍成的棺陣之內。

空氣中頓時被腥臭味籠罩著。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還有手臂上,衣服上,全身上下都是血。

「啊……」

這是我至今為止遇到的最淒慘,最無人道的一幕,忍不住放聲大吼了出來,連喉嚨都要喊破了。

「咯咯咯咯……」那個喪土師如癡如醉地狂笑著。

我往後一爬,從八口棺材之間的縫隙鑽出去,想要離開這被血霧籠罩的詭異陣法。

說來哪裡有那麼容易,這血霧就像是一面一面牆擋在我身前,我一下子變得寸步難行。

「長舌怪,我師父是余振南,你要是敢傷我,我師父絕不會放過你的……」

眼下只有我師父的名號能救我了,隻好放聲吼道。

那個喪土師聽我這麼問,愣了一下,隨即又是咯咯一笑,說道:

「本師大老遠地從滇西趕過來,為的可不是你這黃頭小子。余振南我得罪不起,你放心,待會事情了結就放了你,咯咯咯咯咯……」

我全身被禁錮住,一刻也動彈不得,這喪土師貌似不想對我加害性命,只是想把我困在這棺陣之內。

而他的心也不在這裡,將我製止住之後,兩顆眼珠子一直死死地盯著陣外,表情也沒有剛出現時那麼詭譎。

為什麼呢?

我扭頭看了一眼,外圍那些道士的身影已經看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知道他們的位置,此時每個人都是手持驅邪法器,嚴陣以待,似乎在等待什麼東西的到來。

我被這血霧困得難受,等了好久,大夥都沒什麼動靜,這是要曬月光的節奏嗎?

「喂,長舌怪,你們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那喪土師被我突然一叫,嚇了一愣,扭過頭來看著我,突然咧嘴一笑,說道:「不給你點苦頭吃,那個傢夥是不會出現的。」

我一驚,他口中「那個傢夥」是誰?難道我只是誘餌?

我正尋思著,那個喪土師從一口棺材的側面掰下來一根長長的黑鋼針,徐徐朝我走來。

我頓時心慌:「你要幹什麼?長舌怪,你別過來。」

那喪土師一步一步靠近,手裡舉著鋼針,走到我面前,朝著我有肩膀刺了下去,生生穿過,疼得我呼爹喊娘。

這變態彷彿很享受我呼喊的聲音,將鋼針拔出來之後,又插進了我左邊的肩膀,很快我肩膀,大腿,小腿,都被他刺穿了,血不住地往下流淌,疼得我險些昏死過去。

喪土師一把抓起我早已被血霧淋得濕答答的頭髮,我吸允幾口嘴角的血液,朝著他臉上吐去,無力地笑道:

「長舌怪,別等老子出去了,我剝你皮,抽你筋,日你姥姥的!」

喪土師被我這麼一耍,有些發急了,再一次從我的小腿上拔出那根黑色鋼針,在我面前晃了兩下之後,說道:

「別怪本師手黑,你最好祈求那傢夥早點出現,要不然,本師這一針插進你心口,你就得見閻王。」

「呵呵,好,好啊!你來啊!,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這,畜生……」

那喪土師根本不把我的命當命,沒二話,舉起手中的鋼針就要朝我的心口刺來。

我心裡默默念叨,小爺我還沒娶媳婦呢,就這麼被這來歷不明的長舌怪給弄死了?

可我等了好一會兒,那根鋼針遲遲沒有穿過我的心口。

我緩緩抬頭望了一眼那個喪土師,他早已無瑕顧及我,兩顆死魚眼盯著棺陣外圍的眾道士。

我突然被一陣陣的慘叫聲給吸引了,往棺陣外圍看去,一個孤傲的身影站在林中,原本圍在四周的道士此時已經聚在那個身影周圍,將他團團圍住。

我現在失血過多,神志有些不清,但是那個身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是他,鬼掌櫃,為什麼是他?

只見鬼掌櫃出現之後,四五個看上去修為不低的道士上前,只是想靠近他而已,卻是陡然之間血濺五步,當場斃命。

在場眾道士無不惶恐懼怕,紛紛避退,驚恐之色瞬間籠罩了整個樹林,鬼掌櫃猶如九幽惡鬼一般筆直往前走來,睥睨世間一切的威嚴霸氣無不令人動容。

這時我面前的喪土師咬牙切齒地罵道:

「草,龍虎山天師堂的人死哪裡去了?這節骨眼上還不出手?諸位道友,這鬼掌櫃是盜門幾個重要的巨頭之一,殺了他,就等於除了盜門一害,諸位全力以附,共誅之啊!」

什麼?鬼掌櫃是盜門的人?那他之前為什麼不抓我?還讓我潛入盜門給我父親捎話呢?

且不管這些了,看場中的景象,可以想象這幫人又多無能,幾乎沒人敢靠近鬼掌櫃。

我有氣無力地笑道,想要嘲諷那喪土師一下,說道:「你們這幫蠢貨,天師堂的人有多狡詐,會跟你們這幫傻缺一起送死?等你們死光了,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呢!鷸蚌相爭,他們坐收漁利。」

被我一番嘲笑,那喪土師長長的舌頭一動,朝我看了一眼,頓時露出一副陰狠的表情。

「我怕什麼?有你在手,他不敢殺我的。或許你還不知道他為什麼在乎你,敢冒死來闖入我們的陷阱。咯咯咯咯咯……」

這恰恰戳中了我好奇的地方,鬼掌櫃為什麼會來救我呢?

再看林中,這些道士應該都是抓鬼的高手,雖然驚恐,但不至於手足無措。見鬼掌櫃來勢洶洶,各個都是拿出看家的捉鬼手段,那術法招式是一點也不含糊,紛紛向著鬼掌櫃圍殺。

可不知道是我看不見還是怎麼,鬼掌櫃根本就沒有任何動作,那些道士的招數用在他身上,都彷彿是泥牛入海,一點痕跡都沒有。鬼掌櫃很快就朝著這棺陣過來,一路上紛紛有捉鬼高手的屍體倒下。

眼看著鬼掌櫃就要殺入陣中,這喪土師也開始戒備,顫抖著靠近我身邊,用鋼針抵在我脖子的氣管上,那鋼針的尖刺已經在我脖子上插進去一厘米了。

此時已經無人敢再靠近鬼掌櫃,都是退避三舍,隻圍不上。

鬼掌櫃冷厲的目光環顧四周,見無人動彈,才一步踏入這棺陣裡頭。

當他眼神觸及我的時候,卻是有一絲痛楚的感覺。

「放了余文昭,我不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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