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如若能不死五

七百一十六年前，彼時的九連真人還只是一個剛剛元嬰中期的修士，雖然是修真界公認的修真天才，但是元嬰中期的修為，修仙大陸一抓一大把，倒是也沒有太過讓人忌憚。

那時的一葉已經突破金丹中期五十年了，這五十年她不思進取，四處遊玩，氣的九連真君用親自去凡世把她捉了回來，打算把自家這個懶惰的妹妹丟盡光華秘境裏去。

兩人是傍晚時分到達的季羅城，九連真君打算先安頓好妹妹之後，再去好好辦理師尊交代的事情。

「大哥，你就這麼把我丟進秘境裏，我要是遇到危險可怎麼辦啊。」一葉實在是不想去秘境裏和人搶東西，自己跟著大哥待在上虞仙門，每次去秘境的弟子，回來之後總要少個三分之一。

「放心，光華秘境裏有限制，金丹期以上的修者都進不去。再加上父親母親留給你的那些防身法器，你要是還能出事。」九連呵呵一笑，「那死了也算你活該。」

「……」一葉想了想，進去就進去，大不了我找個地方睡他個幾年再出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九連真君實在是太了解自己這個妹妹了，「人心的貪婪是超乎你的想像的，你要是睡覺的時候被人弄死了，那也是你活該。」

「……」一葉鬱悶了，「這沒法器防身吧就沒安全感，這法器多了吧又懷璧其罪了，真是累啊。」

「無病呻吟。」九連真君嫌棄的看了一眼一葉，轉頭看了看天色，發現月色當空，是時候出發了，於是對一葉說道，「你去睡覺吧，我出去一趟。」

「大哥你去哪？」一葉好奇道。

「師尊讓我去辦件事情，很快就回來了。」九連送一葉來季羅城之前曾經去師尊常松真人那裏辭行，常松真人聽說九連要去季羅城，於是就讓九連順手去附近辦一件事情。

「危險嗎？」一葉擔心道。

「不危險。」

「那我也要去。」一葉說道。

「你湊什麼熱鬧，好好休息，兩天后乖乖給我進光華秘境去。」九連真人拒絕道。

「哎呀，休什麼息，我輩修者一兩個月不睡覺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一葉說道。

「呵呵……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麼就那麼好笑呢。」九連真人諷刺道。

「……」一葉有些尷尬道，「反正我要去，你不讓我去，我就偷偷跟著去，反正我能找到你。」

「你……」九連真人被自家妹子無奈打敗了，妥協道，「那你跟著，不許亂動。」

「嗯嗯。」一葉乖巧點頭。

九連真君用仙劍載著一葉，往城外飛去，不一會的功夫兩人落在了城北約莫兩百裏外的一處山脈裡。這處山脈似乎有著什麼障眼法，九連帶著一葉小心翼翼的踏著複雜的陣法，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忽然滿是樹木的森林變成了一處空曠的平地。平地的中央是一個巨大而神秘的祭壇。

「這是什麼？看起來好神秘的樣子。」一葉指著面前忽然出現的祭壇說道。

「上古祭壇。」九連真君解釋道。

「祭壇，祭祀什麼的？」一葉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九連說道。

「還有你也不知道的事情？」一葉誇張道。

「你找罵是吧？」九連望向一葉。

「不是，不是……那常松真人讓你來這裏幹嘛？」一葉又問道。

「師尊說這是上古巫族留下來的祭壇，透著一種神奇的力量，但是這股力量連他老人家也看不透。」九連解釋道，「不過他總覺得這股力量不應該出現在世上，所以布了這個陣法掩藏了祭壇。」

「那我們這次來是」一葉問道。

「徹底封閉祭壇。」九連真君從身上掏出兩塊玄色的鐵塊說道，「師傅說只要把這兩塊玄鐵放進祭壇的祭台上，祭壇就會沉入地底，陷入沉睡。」

「這麼神奇，什麼東西。」一葉好奇的伸手去摸玄鐵，然後一股涼意順著玄鐵從一葉的指尖直直的鑽入心底，一葉驚的忍不住叫了一聲。

「別亂碰，你才多少修為，什麼都敢碰。」九連先把玄鐵挪開，才訓斥道。

「大哥，我感覺很不舒服。」一葉說道。

「哪裏不舒服？」九連擔心道。

「不是身體上的，是感覺，我一碰這個玄鐵，就感覺渾身涼颼颼的，感覺這個東西很邪乎。」一葉說道。

九連的感覺雖然沒有一葉靈敏，但是隱隱的也知道這個玄鐵有一股邪惡的氣息，不過出於對師尊完全的信任，再加上師尊只是讓他來封印祭壇的也就沒有多想。

此時他見一葉不舒服，就說到：「你站在這裏，我把東西放好，我們就回去。」

「嗯。」一葉點點頭，聽話的沒有亂動。

九連真君走上祭壇，在祭壇中間的圓形石台上發現了兩個和玄鐵的形狀一模一樣的凹槽。九連想也沒想，兩塊玄鐵就放了上去。玄鐵落入凹槽的瞬間，兩個凹槽之間忽然閃過一個紅點，一股冥冥中的感覺告訴九連真君要注入靈力，九連真君猶豫了片刻，這時腦中閃過師尊常松真人的囑咐：「九連，一定幫為師封印祭壇。」

來自第六感的拒絕，和對師尊的信任，九連最終選擇了相信師尊常松真人，抬手在紅點處輸入了靈力。

幾乎是靈力注入的瞬間，石台忽然爆出一股更大的力量，把九連真君震飛了出去。

「大哥。」一葉嚇的趕忙跑到九連真人身邊，著急道的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那股氣勁來的餓突然，九連真君次不及防之下才被震了出來，其實傷的不重，他站起來望向那開始運轉起來的祭壇。

祭壇的八根十足嗡嗡的震動著，放置玄鐵的圓台被紅色的靈力包圍著，一股陰冷的氣息瀰漫在森林裏。

「大哥，祭壇是要沉入地底嗎？」一葉有些害怕的往九連身邊靠了靠。

「我也不知道。」九連望著運轉的越來越厲害的祭壇，心內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個祭壇根本不是沉睡，而是蘇醒了。

「大哥，這感覺好不舒服，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一葉說道。

「別怕。」九連把一葉護在身後，望著八根石柱被一道道紅光連接，行程一個詭異的圖案。

「難道我剛才把玄鐵放反了？」九連疑惑道。

「大哥，你看。」一葉忽然指著祭壇的上空說道。

九連順著一葉的手勢看過去，發現祭壇的上空，血紅色的靈力慢慢暈開，最後形成了兩幅影像。

右邊那副，先是一個居高臨下的俯視圖，而後畫面一點一點拉近，定格在一座繁華的都市裏，從裏面人員的穿著，九連真君可以猜測出這是凡世的一座都城。

「是齊國都城，建安。」一葉一眼就認出了畫面裡的地方，「我去過那裏。」

而另一幅畫面裡是雲山霧繞的縹緲之地，透過雲霧，是鍾靈毓秀的洞天福地。

「上虞仙門。」一葉認得，那是自己兄妹兩的師門。

兩幅影像的畫面越來越清晰，第一幅影像裡建安的百姓們大多都在熟睡，只有花街柳巷裏還是熱鬧繁榮的景象。第二幅影像裡的畫面慢慢拉近，最終落在了一處高山之巔的松柏之下，樹下站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

「師尊？」九連脫口而出。

「常松真人，常松真人怎麼會出現在那裏。」一葉不解道。

九連真人的腦海裡不斷思索著，越想臉色就越蒼白，他隱隱的似乎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可是又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測。

「大哥！」一葉忽然驚恐的尖叫起來。

九連望向右邊的影像，建安的房屋開始搖晃，地脈開始挪動，一道巨大的裂口從遠處緩緩伸向建安都城。而後畫面連轉，幾十個城市都在發生著同樣的事情。

「地震，地震，怎麼會有這麼大規模的地震。」一葉不可置通道，「整個齊國都在地震。」

九連不理會一葉的喊叫，他刷的一下望向左邊的影像。一身道袍的常松真人，正仰頭望向那七彩的仙途。

「師傅！」九連的聲音冰寒徹骨，隨著九連這句話落，祭壇上忽然用處無數的邪惡力量，瘋了一般的往九連所在的方向湧來。。

九連想也沒想，抬手把一葉推出去老遠。

「大哥。」一葉猝不及防的被推了一把，等她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家大哥真被無數的邪惡力量包裹著，頓時嚇的肝膽俱裂，爬起來就要跑回去。

「別過來。」九連呵斥道。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一葉都嚇哭了。

「大哥，以後估計要修魔道了。」九連諷刺的笑道，眼神卻狠狠的盯著左邊影像裡，已經踏入七彩霞光中的常松真人。

「大哥，你怎麼會忽然走火入魔，到底怎麼回事啊。」一葉著急道。

「不是大哥走火入魔，是我的好師尊送我的禮物。」

「常松真人？」一葉不解。

「什麼封印祭壇，我敬仰的好師傅，這是讓我來替他啟動祭壇才對。」九連指著祭壇上空的圖案說道，「用齊國幾十萬人的性命獻祭，來躲開飛升雷劫。而因果全落在了我這個啟動祭壇的人身上，師尊真是好算計，哈哈哈……」

九連怒急反笑，滿臉的猙獰，一葉不知道是大哥受了黑色邪氣的影響，還是怒急攻心了。

祭壇上空右邊的影像裡，隨著地殼的挪動越來越劇烈，各個城市的上空，慢慢開始凝結出恐怖的雷雲，一葉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飛升的雷劫，幾道天雷劈下去，凡人的城鎮會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大哥，我們去把玄鐵拿出來。」一葉說道。

「遲了，我們根本進不了結界。」隨著祭壇的啟動，整個祭壇被籠罩在一個龐大的結界內。

「我有穿靈匕。」一葉的手上多出一把散發著強大靈力的匕首，這把穿靈匕是飛升之前，一葉的父親留給她的。

九連看到一葉拿出穿靈匕，就猜出她下一刻想要幹什麼，他臉色一變，怒吼道：「不許去。」

「為什麼？」一葉不解道。

「如果你拿走了祭品，那麼雷劫劈的就是你。」九連吼道。

「大哥。」一葉回頭望了一眼祭壇上空的影像，無數的村莊被裂開的地表吞噬，成千上萬的生靈在頃刻間消失，如果雷劫再劈下，那麼整個齊國將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還有……一葉回頭看向已經被黑氣熏的面目全非的九連真君，說道「大哥我不想你修魔。」

「你給我停下，誰讓你多管閑事了。」九連急的就要追上去攔住一葉，但是黑色邪惡力量還沒有聚集完，那團黑氣把九連真君死死的釘在原地。

「一葉，你給我回來。」九連真君怒吼道。

一葉不理會兄長的吼叫，她用盡全身靈力，劃開了祭壇外的結界大步塌了進去。一步不停的直接跑向祭壇中央的圓形石台。她望著玄鐵石上密密麻麻的光點，這個她認得，這是靈魂標記，這數不清楚的光點是齊國幾十萬的百姓。

一葉不再猶豫，伸手摳出了凹槽裡的兩塊玄鐵，兩塊玄鐵離開凹槽的時候，巨大的祭壇轟然一陣，彷彿靜止了一般。一葉剛想趁機往外跑，忽然兩股巨大的吸力從石台上傳來，一葉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彷彿都要被這股吸力吸的分裂開來，神志漸漸的有些不清醒。

「一葉！！！」

一葉聽到了兄長恐懼憤怒的吼叫，她猜測大約是天雷要來了，只能用最後的神志，把乾坤袋裏所有的防禦法器通通都拋了出去。

轟轟轟

不間斷的雷聲在耳邊響起，一葉也不記得一共有多少下，她只知道失去意識之前，是漫天的雷光，和被天雷披散元神的痛楚。

回憶起這段記憶，彷彿又感知到了那股深入骨髓的痛苦，一葉的臉又白了幾分。

「所以，是九連真君的師傅，騙了你們，才害你被天雷劈的。」白羽說道。

「嗯。」一葉點頭。

「常松真人飛升的時候我就在九連山上。」小藤妖說道，「當時一道七彩霞光忽然落在上虞山頂，引起了很大的一陣轟動。其實當時也有很多人疑惑過為什麼沒有經歷雷劫，常松真人就直接被霞光接引了。不過到最後天空還是降下了幾十道雷劫，常松真人從容抵禦之後，才踏著霞光飛升的。」

「六十四道。」羽君聽完一葉的敘述，就一直皺著眉頭，這時才接話道，「飛升的雷劫是八十一道，但是常松真人隻經歷了六十四道。」

「那剩下的……」白羽看向一葉。

「估計劈的是我。」一葉苦笑道。

「那你們怎麼不拆穿這個常松的真面目。」白羽氣呼呼的問道。

「哪有那麼簡單。」一葉苦笑道，「大哥趕回上虞仙門的時候，常松已經飛升上界了，又因為飛升時的異象，常松在整個修真界的威望又高了幾分，這個時候忽然有人跳出來說常松真人是一個沽名釣譽，利用萬千百姓獻祭飛升的修者，誰能相信？」

「沒錯，何況上虞仙門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羽君分析道，「如果我是九連真人，估計也會按兵不動」

「沒錯。」一葉說道，「大哥說，當時雷劫劈下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劈開了閻魔秘境的入口，我的元神就被吸了進去。大哥為了能找到搜魂瓶，又為了能有足夠的修為好早日破開閻魔秘境救我，就繼續留在了上虞仙門。利用仙門的資源，努力修鍊，期待早日飛升。」

「去找常松報仇？」白羽反應過來。

「沒錯。」一葉抬頭望了望星空笑道，「我父親母親都在上面，現在大哥又飛升上去了，估計這會兒，常松老兒嚇都嚇死了。」

羽君看著滿臉笑意的一葉，眼裏閃過一絲心疼。

「那……元神被披散之後是什麼感覺？」白羽忍不住好奇道。

「嗯……」一葉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感覺在一個虛無的空間裏頭，能聽到一點聲音，但是什麼都看不見，自己的意識也不清醒，整個人懵懵懂懂的。」

「那……」

白羽還要再問些什麼，羽君忽然出聲打斷道：「夫人，我們休息吧。」

「好。」一葉自然沒有意見。

「我還沒問……」白羽接收到羽君望過來的視線，立刻慫掉，「那就先休息吧。」

羽君牽著一葉進了木屋，白羽化出原形，巨大的身軀纏在小騰妖粗壯的樹榦上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