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樊城記事七

小騰妖半路遇上正往回飛的白羽，兩人結伴回到山谷，在洞府裡找到了羽君和一葉二人。

「追到了嗎？」一葉問白羽。

「追到了，不過她捨棄肉身用元嬰遁走了。」白羽懊惱道。

一葉聽完和羽君對視了一眼，羽君安撫道：「沒事，以後不要一個人離開樊城就是。」

「聽到沒？」一葉佯裝聽不懂的樣子，轉頭教訓白羽。

「又不是我要出來的，是你們封了我的修為把我丟出來的。」白羽就沒見過比一葉還厚臉皮的人，居然惡人先告狀。

「夫人。」羽君忽然喊道。

「嗯？？」一葉眨眨眼。

「我說的是你。」羽君嘆了口氣說道。

「哦。」一葉心虛的低頭。

「哈哈哈哈……」白羽不厚道的笑了出來，惹的一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羽君早已經用神識查探過四周，附近已經沒有什麼危險。羽君看了看自己手裏還抓著的課本，說道：「我剛才過來的匆忙，學生還在課堂上。夫人，你和小騰妖還有白羽一起護送這些孩子回樊城，為夫先走一步。」

「嗯，好。」一葉連忙答應道。

羽君淡然一笑，轉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羽君即將飛升的實力和小騰妖半步化神的修為差距還是很大的，小騰妖要飛半個時辰的距離，羽君幾個瞬移就回到了課堂上。

「夫子？？」課堂裡正嘰嘰喳喳議論夫子怎麼會忽然不見了的學童們，見著忽然從門外走進來的夫子，又是一陣驚訝。

「抱歉，夫子剛剛有事出去了一下。」羽君重新走到背書的小學童面前說道，「之遠，繼續背。」

「是，夫子。人之初，性本善……」之遠小朋友立刻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

羽君面色溫和，一絲不苟的聽著，之遠小朋友偶爾磕絆的地方，羽君也會微笑鼓勵一番，於是一段三字經很順利的背完了。

「一字不差，之遠很用功。」羽君誇讚道。

之遠小朋友騰的一下紅了臉，暗想，夫子長的真好看，為了能夠讓夫子每天誇自己，回去把第二段也背下來。

羽君結束了下午的課程，離開私塾往家走的時候，就聽到街道上的百姓都在津津樂道的議論著。說是有匿名的俠士救了被拐賣的孩子，順便把拐賣孩子的人販子一起抓了起來丟在了縣衙門口。這個匿名的俠士還是個嫉惡如仇的個性，把那幾個人販子打的爹媽都要不認識了。

羽君聽了莞爾一笑，搖了搖頭繼續往家走去。

「羽先生，羽先生……」

因為在私塾教書，所以認識羽君的街坊鄰居都稱呼他一聲羽先生，羽君望向滿臉笑意的首飾鋪掌櫃，拱手施禮道：「楊老闆，喚我何事？」

「你前陣子不是說要買一個發簪送給你夫人嗎？之前的你嫌棄款式太舊，」楊掌櫃說道，「今日上午，我這鋪子剛進了一批新的發簪，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了，要不要看看？」

原來是前些日子羽君為一葉雕刻的龍骨發簪接近完成，防護陣法和發簪的雛形已經雕刻完畢，接下來就是裝飾了。很少注意女性飾品的羽君一時不知道什麼樣式的發簪好，又考慮到自家夫人愛美，於是才到楊老闆的首飾鋪子裏來，想要取取經。

楊老闆把羽君帶到內堂，先是倒了一杯龍井給羽君，這才端著兩個紅布蓋著的托盤走了過來說道：「這幾隻都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了，全部純金雕刻，你看著雕工，栩栩如生啊。」

羽君掃了一眼托盤裏並排放置的五六根簪子，發簪上鑲嵌著著梅蘭竹菊四種樣式的花朵除此之外還有珍珠，蝴蝶。

羽君修長的手指拿起了最後一枚蝴蝶發簪，只見金色的蝴蝶翅膀隨著發簪的移動而輕輕顫抖著，乍一看仿若真的蝴蝶一般。

「羽先生果然好眼光，這枚簪子的雕工是這裏面最好的了，你看這蝴蝶簡直可以以假亂真。」楊老闆不遺餘力的推銷著。

羽君把蝴蝶發簪拿到眼前，望著那不斷顫動的小翅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多少錢？」

「羽先生這是要了？」楊老闆驚喜道，「一共五兩黃金，雖然貴是貴了點，但是您看這雕工……」

「無妨……」羽君不等楊老闆說完，隨手掏出五兩黃金放到對方面前。

「哎喲，羽夫人真是好福氣啊。」楊老闆手忙腳亂的接過黃金，他果然還是喜歡讀書人，都不像那些市井小民就知道砍價。

羽君拿著包好的發簪，回到家裏，白羽正幫著一葉從廚房端菜去大廳。羽君把手裏的禮盒收進了乾坤袋裏，而後坐在大廳一旁的椅子上等著開飯。

擺好碗筷的白羽，悄默默的瞄了一眼端坐著的羽君，猶豫了一下，慢慢走了過去。

「一葉說還有一個湯，好了就可以開飯了。」白羽磨磨蹭蹭的走到羽君身旁，半天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知道了，謝謝。」羽君點了一下頭。

「那個……」白羽吞吞吐吐。

羽君望著白羽欲言又止的樣子，彷彿看到了學堂上想問自己問題又不敢開口的學生，於是好脾氣的耐心等著白羽把話說完。

「那個……」白羽別彆扭扭道，「謝謝你啊。」

「嗯？？」羽君不解。

「今天要不是你過去，我可能就要被人煉成丹藥了。」白羽解釋道，「加今天這次，你一共救了我兩次。」

「不怪我封印你修為了？」羽君問道。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白羽還是知道好歹的，他忍不住抱怨道，「原來外面這麼危險，人類幼崽都是怎麼長大的。」

「因為他們有父母師長教導愛護。」羽君說道，「一葉說你自出生以來，就是獨自一人修鍊長大的，你所在的秘境近萬年來除了九連真君和一葉就再無人踏足過，除了妖族血統賦予你的力量外，你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太少。」

「那我該怎麼辦？」白羽問道。

像白羽這樣獨自出生長大的妖修在修仙大陸數不勝數，但是他們中絕大部分在還未成長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慘遭圍獵捕殺，少部分，則僥倖的躲過無數追殺，歷經磨難之後學會了生存之道。

羽君相信，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一葉，白羽應該屬於那大部分之一。

「多看看書吧，你可以用刻錄玉簡把人間的書籍都刻錄一份，裏面有許多故事值得借鑒。」羽君說道，「然後，學著怎麼與人相處。」

「謝謝。」白羽雖然聽不大懂，但是他都記下了，「怪不得人類都喜歡拜師，有人教導的話果然懂的會多一點。」

羽君聽了白羽的話一愣，看著熊孩子微紅的臉蛋上帶著淡淡的羞怯，望著自己的眼睛似乎帶著一絲傾慕，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

吃飯的時候，白羽忍不住像羽君保證道：「我跟你們說哦，我家裏有一座特別大的宮殿，那裏的氣息和羽君身上的氣息特別相似。」

「你家裏我去過啊，怎麼沒見過那座宮殿？」一葉問道。

「那是因為你進不去啊。」白羽說道，「那座宮殿人修進不去的，只有妖族才可以進去。」

「你家裏近萬年就進去了我這麼一個人修，我又沒去過宮殿，你怎麼知道人修進不去？」一葉顯然不相信。

「我就是知道，這叫……」白羽抓耳撓腮的想著貼切的詞語。

「傳承，妖族的傳承。」羽君提醒道。

「對，傳承，就像我天生知道該怎麼修鍊一樣，我就是知道那座宮殿人修進不去。」白羽得意道。

「那怎麼會和我夫君的氣息很像，我夫君也是人修啊。」一葉說道。

羽君聽了這話吃飯的動作一頓，但是很快又恢復如常。

「我也不知道啊，估計是修鍊功法相似吧。」白羽猜測道。

「那那座宮殿以前的主人是誰你知道嗎？」一葉問道。

「不知道？」白羽搖了搖頭，「不過我猜測應該是一種禽類的妖修，裏面有好多鳥的雕刻圖案。上次給你的雷炎珠就是我在裏面找的，我覺得這種鳥應該是可以控制雷電的。」

羽君的眸光一顫，驟然抬頭望向白羽。

「怎……怎麼？」白羽被羽君看的一愣。

「什麼樣子的鳥？」羽君問道。

「就……就普通的鳥啊，兩個翅膀，兩隻腳……」白羽仔細的回憶道，「壁畫上沒有顏色，我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來，不過我看那隻鳥好像在雲層裡飛。」

「你這說了和沒說有啥區別？」一葉忍不住笑話白羽。

「雷炎神鳥是上古大妖，有掌控風雷之能，能在劫雷中肆意來去。」羽君的耳邊不自覺的回蕩起白虎說過的話，那麼白羽看到的雲層會不會是劫雷呢？

「要不到時候我想辦弄一個石雕出來給你們看好了。」白羽說道。

一葉剛想說不用，那邊羽君忽然接話：「如果方便的話，到時候可以帶我去看看這座宮殿嗎？」

「可是……人修進不去的。」白羽愣了一下回答道。

「無妨。」羽君說道，「我就是有些好奇，畢竟那顆雷炎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那好吧。」白羽想到羽君對自己有兩次救命之恩，帶他進去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想了想又很大方的說道，「到時候你要是進不去，我就再進去拿一點東西出來送你。」

「那就麻煩了。」羽君欣然接受。

「嘿嘿……」白羽見自己終於有一點是比這兩人厲害的了，頓時開心的把剩下的飯菜全吃了下去。

==

樊城萬裡之外的西面，捨棄肉身的紅磷飛進了一處隱蔽的洞府，停在了洞府內的大殿門口，聲音淒厲的喊道：「尊上，救救紅磷。」

一道吸力從大殿內傳出，紅磷的元嬰被吸進了大殿內，一個白面無須頭戴金冠的男子望著漂浮在眼前的元嬰小嬰兒，皺眉問道：「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尊上，我和師兄正按照您的吩咐在樊城外提煉神獸精血，結果忽然惹來一個化神期的大能，一掌就殺了師兄，弟子也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紅磷哭訴道。

「化神期的大能？難道是白虎？」尊上馬上否認道，「不可能，白虎從來不管樊城以外的事情。而且，樊城這段時間的結界鬆動，顯然白虎是有事暫時離開了樊城。」

「白虎每一百年會離開樊城一段時日，這幾日正好是他離開的日子，你們遇見的應該不是白虎才對。」

「難道是因為哪個女修？」紅磷疑惑道。

「什麼女修？」尊上問道。

「我們抓來的小孩裏面有一個被封了修為的妖修，而後跟來一個正派女修來救他，之後師兄發現這女修的肉身應該是傳說中的聖嬰果重塑的靈體，想要煉化的時候，才惹來的化神大能。」紅磷說道。

「沒用的東西，讓你們抓幾個人類孩童，你們居然惹了這麼多修士？」尊上怒的一道掌風拍了出去。

「尊上饒命，尊上饒命。」紅磷脆弱的元嬰被掌風掛的噴出一口鮮血。

尊上想著這紅磷雖然修為不高，不過辦事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於是抬手變出一具傀儡肉身說道：「拿去用吧，待找到好的肉身再幫你奪舍。」

「謝謝尊上。」紅磷一喜，化作一道流光飛入傀儡肉身裡。

紅磷離開大殿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怨毒的光芒，好的肉身，這世界上最好的肉身就是那聖嬰果重塑的靈體了。

==

子夜時分，羽君看著熟睡的一葉，小心的走出了臥房，來到了宅子的後院。

「羽君？」正在吸收日夜精華的小騰妖動了動枝蔓，有些詫異道餓望著羽君。

「我要出去一趟，順利的話明天早晨就會回來，如果晚了你就跟一葉說一聲。」羽君囑咐道。

「嗯。」小騰妖點點頭，「羽君要去哪裏？」

「去尋一樣東西。」羽君彎唇一笑，從乾坤袋裏放出長情鳥，化作一道流光，奔著月亮的方向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小騰妖眨了眨眼，繼續趴回假山上曬月光去了。

羽君全力飛行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在太陽出來之前趕到了目的地——幻蝶谷。

幻蝶谷，是迷幻碟的棲息地，書上有記載，幻蝶身帶流光，粉能迷幻，死後流光不滅，月下七彩流轉。

也就是說，死後的迷幻碟只有在月光下才會散發出七彩的光芒，這也是為什麼羽君要在天亮之前趕到迷幻谷的原因。

迷幻谷裡熒光點點，無數的迷幻碟編織著讓人失神的環境，但是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彷彿不收影響一般，在地點流光中，直取梧桐樹頂端七彩流光的蝴蝶身體。

羽君自乾坤袋裏拿出雕刻好的龍骨發簪，一隻一隻的和七彩的幻蝶羽翼匹配，最終挑中了一個大小樣式最好看的幻蝶，而後鑲嵌在龍骨之上。

羽君又拿出白日裏買來的蝴蝶發簪，兩者放在一起對比，彷彿一樣的款式，但一個精緻，一個靈秀，一個金光閃閃，一個流光溢彩。

「夫人，應該會喜歡吧。」羽君喃喃自語道。

無數的迷幻碟落在羽君的肩頭和衣擺，配上羽君俊美無雙的容顏，仿若他本身就是這修鍊了千萬年化形後的迷幻蝶妖一般，瑰麗異常。

直到天邊朝陽升起，迷幻碟收起自身的流光，藏回暗處，羽君再看手裏的發簪，七彩的流光消失不見後，只剩下淡淡的粉色，陽光穿透幻蝶薄薄的羽翼，依然秀美異常。

羽君收起發簪，再次騰空飛起化作流光遁走，隻留下寂靜的山谷裡，奼紫嫣紅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