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如若能不死三

羽君尋到客房的時候，一葉正坐窗邊看花，窗外的迎春花開的極為嬌艷，嫩黃的花朵從窗戶外偷偷鑽了進來，一葉的目光很柔和，望著花朵的神情愉悅而美好。

一葉伸出嫩白的手指戳了戳迎春花的花瓣，迎春花微微的晃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風吹動的還是因為它喜歡一葉的觸碰。

「真乖。」一葉忍不住笑道。

羽君走到一葉身後，望了一眼窗外的迎春花樹，發現原來是一株開了靈智的迎春花樹。

迎春花樹發現羽君，嚇的瑟瑟一動，收回了鑽進房間的花枝。

「咦……」一葉感覺到迎春花樹的恐懼，詫異的轉過身，發現原來是羽君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立刻欣喜的喊道，「夫君。」

「這迎春花樹倒是很喜歡你。」羽君微微一笑。

「大約是因為我以前是木系靈根的緣故吧，天生比較親近植物。」一葉笑道，「以前小藤妖也說，在我身邊的時候會感覺很舒服。」

「現在它也喜歡跟在你身邊。」羽君說道。

「不過我現在只能感知到開了靈智的植物的心情，普通的靈植就感應不到了。」一葉有些遺憾的說道。

「以前，普通的靈植你也可以感應到他們的心情？」羽君訝異道。

「能啊，雖然不懂他們說什麼，但是能知道他們喜歡我。以前我心情不好就喜歡往大山裏面跑，然後我就會被好多好多喜歡的感覺包圍，那個時候我心情就會變的很好了。」想起那種暖濃濃的感覺，一葉的表情又變的幸福起來。

「夫人好厲害。」羽君由衷的贊道。

「嘻嘻……迎春，迎春，過來呀。」一葉轉過身繼續勾搭一旁有些懼怕羽君的迎春花樹，「別擔心，他是我夫君，不會傷害你的。」

羽君見那株剛才還有些害怕的迎春花，顫了顫，彷彿在猶豫一般，然後再次小心的朝一葉伸過去一條樹枝，看來確實很信任一葉。

和一葉相處的越久，了解的越多，就越能發現一葉的不凡。異於常人的植物親和力，本該萬裡挑一的修鍊天賦，還有高超的煉丹術。不難想像，她以前一定也如她兄長一般是這修仙界裏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到底是什麼毀了她。

「夫人……」羽君忍不住開口喊道。

「嗯？？」一葉茫然回頭，見自家夫君滿臉的猶豫，忍不住問道，「夫君，怎麼了？」

「你……」羽君很想問她當年到底發什了什麼事情，是不是真的如今日在大堂裡說書人說的那般，身隕在閻魔秘境，是意外還是人為。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想起一葉在大堂尷尬閃躲的樣子，應該是不想別人知道的吧，「沒事，白羽說他要晚點回來。」

「我就知道他肯定要出去逛。」一葉想起一事來，「對了，你覺得我如果讓小藤妖也留在白羽家怎麼樣？他們兩個還可以做個伴。」

「你要把小藤妖留在白羽那裏？」羽君詫異道。

「嗯，我時間不多了，小藤妖雖然修為不錯，可是心性太單純了，我怕他被人騙。」一葉說道，「白羽家所在的秘境，人跡罕至，可以讓他們兩待在裏面安心的修鍊。」

「倒是個好方法，如果以後要出來歷練，兩人結伴同行也可以多一個保障。」羽君點頭道。

「那等到了地方，我再和小藤妖說。」一葉說道。

「為何要等到了地方再說？」羽君不解道。

「提前說了，小藤妖肯定會捨不得，要是哭了怎麼辦。你別看他沒有化形，哭起來的時候可嚇人了，渾身的藤蔓啊會扭來扭去。」一葉想到那個畫面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幾千條藤蔓啊，看著可難受了。」

羽君見一葉說的開心，心裏卻微微泛起一股酸澀，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夫人這是在給自己安排身後事了。

枕著迎春花的香氣，一葉到達季羅城的第一晚睡的很香，臨出門的時候她從乾坤袋裏掏出了一瓶大還丹遞給迎春花說道：「這是我以前煉的大還丹，在你築基以前可以幫助你提升修為，送給你啊。」

迎春花沙沙的搖了搖，彷彿在拒絕。

「多了啊？沒關係的，我以後要的話還可以再煉啊。我煉丹很厲害的，煉大還丹很容易的。而且……我以後大概也用不上，所以你就收下吧。」一葉說完把大還丹放在了窗台上。

羽君沉默的站在一旁，不一會見一條纖細的枝條捲走了白色的瓷瓶。

「我走了，再見。」一葉朝迎春花揮了揮手，轉過身走到羽君身邊說道，「走吧，我們出去吃早飯。」

羽君微微額首，牽著一葉的手緩步往外走去，窗外的迎春花還在欣喜的搖晃著滿樹的花枝。

幾人吃過早飯繼續趕路。幾人根據白羽所指的方向來到了季羅城西面百裡處的一處山谷中。山谷裡除了一些雜草和樹木，幾乎感知不到任何靈氣。

一葉奇怪道：「你確定你家的入口在這附近，這裏靈氣這麼稀薄，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個藏有秘境的地方啊。」

「這裏只是第一道入口。」白羽說完，四周看了看，然後走到山谷理唯一的一條小溪旁邊。

「路口在水底嗎？」小藤妖蹦到白玉的頭頂好奇的問道。

「嗯。」白羽小手一揮，緩緩流動的溪流從中間被阻斷，露出裏面雜亂的碎石，碎石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繼而白羽用牙齒咬了一口自己白嫩嫩的手指頭，滴了一滴血下去。

紅色的血液碰觸到碎石的瞬間，一股強大的空間之力忽然出現，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隻感覺到一股吸力然後眼前一黑，一頓暈頭轉向之後，他們就出現在了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一片漆黑的地方。

羽君發覺一葉似乎被剛才空間變換的能量弄的神識有些不穩，於是抬手放出一道真元，穩住了一葉動蕩眩暈的神識。

「謝謝，夫君。」好了一些的一葉開始四處打量，「這是哪裏啊？怎麼黑漆漆的？」

羽君四處感知了一番，忽然視線看向右前方，抬手射出一道靈光。隨著羽君靈光的射出，一道亮光閃現，而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整個黑暗的空間變的明亮起來。

有了光亮之後，一葉抬眼四處打量，一葉起先只是覺得眼熟，當視線觸到正前方那個碩大的祭壇的時候，一葉的臉色變的比剛才元神不穩時還要慘白幾分，雙眼充斥著恐懼，身體不受控制的後退了一步。

羽君的視線也落在那個幽暗古樸的祭壇上，碩大的圓形祭壇，上面有著古怪的紋路，四周有組裝的八根石柱，上面似乎刻著一些神秘的文字。石柱的頂端是跳動的火焰，這是羽君剛剛用靈力點燃的。

「那是什麼？」小藤妖忍不住問白羽。

「我也不知道。」白羽也是一臉的懵逼。

「這不是去你家的入口嗎？」

「我出來的時候，這裏沒有這個東西啊。」白羽也是滿臉的不解「我也不知道它怎麼出現在這裏的。」

「你是說這個東西是它自己忽然出現的？難道這個大東西長出靈識了，會自己移動？」小藤妖猜測道。

「這應該是一個祭壇。」羽君忽然出聲說道，「一種很古老的祭壇。」

「祭壇？」白羽和小藤妖忍不住重複道。

羽君點了點頭，他有些好奇的走近祭壇，想要看清楚上面的文字。白羽也好奇的跟在羽君的身後湊了過去，只有一葉一個人慘白著一張臉，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恐懼，不讓自己腿軟跌倒。

羽君站在第一根柱子前仔細的閱讀著上面的文字，看完之後皺了皺眉又接著去看第二根，一根一根依次看了過去。

白羽和小藤妖也湊過去看了看，但是那上面猶如符文一般的字體，實在是看不出來寫了什麼內容。

「一葉……」白羽回頭找一葉，發現一葉竟然還站在原來的地方沒有跟過來，於是奇怪道，「你怎麼還站在那邊？過來啊。」

「我……我不過去了。」一葉勉強道。

「你過來啊，這個好奇怪的，這上面好像有字，但是我不認識，你看看你認識嗎？」白羽指著石柱說道。

「我……我也不認識。」一葉搖頭。

「咦……」原本扒在白羽肩頭的小藤妖忽然一個跳躍，從第一根柱子跳到了祭壇中間凸起的石盤上，然後趴在上面不動彈了。

白羽好奇的跟了過去，見小藤妖供著小屁股，哼哧哼哧的不知道在探著什麼，忍不住好笑道：「你找什麼呢？」

「下面有個東西，我感覺好像和我有什麼關係，但是拿不出來。」小藤妖一邊用枝條往裏探，一邊回答道。

「你把枝條縮小一點啊。」白羽提醒到。

「我夠到了，但是拿不出來，好像沒什麼東西卡住了。」小藤妖抬起頭說道。

「你讓開。」白羽讓小藤妖讓開，他瞅了瞅那大約只有一根嬰兒手指粗的縫隙，忽然低下頭，對著縫隙刺溜一聲，伸出了自己的舌頭。

沒錯，就是舌頭，蛇的舌頭。

而後綠光一閃，白羽的手裏就多了半片綠色的葉子，白羽瞅了瞅輕輕的咦了一聲：「這上面有你的氣息。」

「這是我的葉子。」小藤妖終於確認了剛才那股親切感沒有錯，這是自己的葉子。

「你的葉子怎麼會在這裏？」白羽問道，「你剛剛掉下去的嗎？」

「這是我本體主幹上的葉子，上面有我的靈力，一片相當於我一百年的修為，除非我自己拔下來，要不然是拿不下來的。」小藤妖說道。

「那為什麼會在這裏？」白羽猜測道，「難道你之前來過這裏？」

「沒有啊。」小藤妖搖頭道。

這時看完八根石柱的羽君走上了祭壇，他看著白羽手裏的那枚綠葉，問道：「你可曾送過別人你的葉子。」

「有！」小藤妖激動的說道，「我送過一片給葉子。」

「你送葉子給葉子？」白羽迷糊道。

「不是，是我送我的葉子給過一葉。」小藤妖指著祭壇外的一葉說道。

「一葉？」白羽轉過身驚訝的問道，「一葉，原來你來過這裏啊。」

一葉聽了白羽的話，臉色更難看了。

羽君這時也察覺到一葉的異常，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他剛才檢查過這個祭壇，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祭壇，八個石柱上的文字是早已經失傳的經文，羽君也算是博覽群書，但是這符文他也只能勉強認出一半。

羽君結合已經認出一半的符文的意思，在加上祭壇的陣法，依稀猜出了祭壇的作用。這不是一個用來祭祀神明的祭壇，這是一個用來獻祭的祭壇。面前這個石盤，大約就是放祭品的地方。

如果這片葉子真的是小藤妖送給一葉的，那麼一葉就肯定曾經到過這裏，或者曾經躺在過這個石盤上。

「我記得，那次是一葉要來參加光華秘境的試煉，我送了一枚葉子給一葉防身。」小藤妖篤定道，「我就隻送出去過這一片葉子。」

小藤妖看著上面已經完全沒有一絲靈力的葉子說道：「沒有靈力了，代表曾經受到過攻擊。」

一葉臉色慘白的看著三人六隻眼睛又開始盯著自己，她苦笑了一下，想要走過去，但是身體有些脫力。

「你怎麼了？」羽君走回一葉身邊，他見一葉臉色蒼白，額頭都開始冒出冷汗了，有些不忍的說道，「算了，你不願說就不說了。」

一葉虛弱的笑了笑。

「一葉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白羽和小藤妖也一起跑了回來。

「沒事，就是有點冷。」一葉靠在羽君身上，渾身冒著冷汗。

羽君知道一葉是在害怕，他摟著一葉對白羽說道：「我們先離開這裏。」

「哦，好。」白羽愣了愣，聽話的就要去開啟下一個傳送陣的時候，一葉忽然開口說話了。

「等一下。」

三人又一起望向一葉。

一葉指著祭壇問羽君：「夫君，這個祭壇，有辦法可以毀掉嗎？」

羽君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一葉會這麼說，不過他還是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這個祭壇是和某種強大的陣法連在一起的，我怕我強行用靈力摧毀它，反而會引動陣法。」

一葉聽到會引動陣法，身體一顫，抓著羽君胳膊的手緊了緊。

「沒有……沒有別的辦法嗎？」一葉問道。

「除非知道陣法的引動原理，找到陣眼所在。」羽君說道，「我手裏有一塊玄武殼，可以隔絕天地靈氣，如果能找到這個陣法的陣眼，我可以嘗試封印這個陣眼，這樣一來應該可以阻斷陣法的發動。」

「我知道，我知道陣眼在哪裏。」一葉指著祭壇最右邊說道，「在那裏。」

雖然一早就猜出了一葉來過這裏，但是當一葉一把指出陣眼所在的時候，羽君還是有些驚訝的。

即使羽君對陣法不精，但是從那複雜繁複的紋路，神秘古樸的氣息，還有那冥冥中讓自己不舒服的感覺，無論哪一點都在昭示著這個陣法的強大。也更讓羽君在意這個祭壇的作用。

在這方小世界，自己已經無限接近天道了，能讓現在的自己忌憚的力量除了守界使白虎之外也就是眼前的祭壇了。

羽君沉思了片刻，他握著一葉變的冰涼的手掌，安撫道：「我帶你過去。」

一葉望著祭壇的方向，最後又看向羽君，彷彿可以從羽君身上汲取勇氣一般，最終艱難的點了點頭。

羽君幾乎是半抱著一葉走過去的，一葉奇怪的表現讓白羽很是擔心，他納悶的問小藤妖：「一葉這是怎麼了，她怎麼那麼害怕？」

「我不知道。」小藤妖看了看手裏拿著的那半片殘破的葉子猜測道，「可能和一葉七百年前消失的事情有關係吧。」

「你是說，一葉肉身被毀，元神差點被滅的事情。」白羽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說一葉是在閻魔秘境出的事情嗎？」

「所以我才說不知道啊。」小藤妖也很是疑惑。

「我們也過去看看。」白羽跟在羽君的身後走了過去。

羽君扶著一葉小心的踏上祭壇，幾乎是在觸到祭壇白色石磚的瞬間，一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狠狠顫了一下。

「別怕。」羽君安撫的拍了拍一葉的肩膀。

「嗯。」一葉深吸一口氣，心裏不斷的跟自己暗示說，這次陣法沒有發動，不會再有天雷了，這才一咬牙閉著眼睛踏了上去。

最難的第一步跨了出去，後面就順利多了，一葉走到祭壇右邊，在錯綜複雜的陣法紋路裡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陣眼，她蹲下身指著那毫不起眼的圓形圖案說道：「這個是陣眼。」

「這個看起來和其他的沒什麼區別啊？」白羽指著地上，要知道碩大的祭壇上像這樣大小一樣的圓形圖案有好幾百個。

「就是這個。」一葉滿臉的篤定。

「好。」羽君沒有質疑，他直接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塊漆黑的碎片，體積大約只有巴掌大小。羽君把黑色的玄武殼放在一葉所指的圓形圖案上方，而後往玄武殼裏注入靈力。玄武殼在靈力的作用下，慢慢變大，直到完全覆蓋住陣眼，而後從陣眼上方，由上而下，直直沒入地底，最終消失不見。

一葉望著幾乎沒有變化的陣眼，有些疑惑的抬頭望向羽君。

「已經封印了。」羽君點頭說道。

「嗯。」聽到保證，一葉這才放下心來，對羽君露出一絲虛弱的笑意。

「一葉，你怎麼知道這個就是陣眼啊？」白羽好奇的問道。

「因為我親眼見它發動過。」一葉回答道。

本以為一葉不會回答的羽君，眼裏閃過一絲驚詫。

「你見過？你果真來過這裏！」白羽一臉我果然沒猜錯的表情和小藤妖對視了一眼。

「是啊，我果然來過這裏。」一葉望著祭壇中央的石盤苦笑道，「七百年前我就是在這裏被天雷劈的元神離體的。」

「啊？」白羽嚇的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小藤妖的葉子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吧。」一葉苦說道。

「為什麼會有天雷？」小藤妖問道，「這個祭壇會引來天雷嗎？」

「祭壇不會引來天雷，但是破壞祭祀會引來天雷。」一葉回憶道，「我闖進了陣法，打斷了祭祀。」

「為什麼？」白羽問出了所有人想問的問題。

「我哥說我是自不量力，多管閑事。」做了九連真君一千年的妹妹，那還是第一次九連真君對她發火。

「祭壇是用來祭祀什麼的？」羽君出聲問道。

「不是祭祀，是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