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帶來的腐朽絕望氣息，飄散在整個神界的上空，壓迫著她已經瀕臨奔潰的心臟。

他的一隻翅膀被砍斷，沒辦法再護持她，兩人且戰且退，到了神界邊緣。

他踉踉蹌蹌，已經不能行走，這個魔族少年真的一點兒都不害怕死亡，眼看著士兵源源不絕地補充著，而他們根本無力支撐，他居然還笑起來。

「師父，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神界的夕陽。」

正值夕陽落下，漫天被霞光映成橙紫交錯的顏色，遠處的神界似乎受到極大的摧毀，銀色的煙鳥鳥升騰著。

極目望去，已經暗下來的地方如同一片灰色的海洋，壓抑地看不到任何活物。

「美嗎？」她問。

「不美。」他搖搖頭，「還是聖山的夕陽最美。」

血紅的光照著他的臉，蒼白的顏色說明他已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支撐了。

她忽然覺得釋然了，心中彷彿什麼都看破了一樣。

「元羿，不要再戰鬥了。」她輕聲說，「你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

他說：「哪怕流盡身上最後一滴血，也要為師父而戰。」

酸澀飽脹雙眸，她強忍著淚水，說道：「不，已經足夠了，你若死了，我陪你一起就是。」

他的身體微微一顫，低下頭，又是驚喜又是感動：「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點點頭，隨即一指身後神界的邊緣，那是通往人界的萬丈深淵。

就算全盛時期的梵靈樞，也絕不敢跳下去，那是一條必死無疑的路。

然現在，他們也只有這一條路罷了。

「我們一起跳下去吧。」

「好。」少年扶住她的手，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他也知道自己是強弩之末，因此得到她的準許之後，整個人彷彿脫力了一般，連站都站不穩。

「師父……」他慢慢在她面前半跪，「我們跳下去，還能再回聖山嗎？」

他眼中的光芒已經漸漸失去了，就像暗夜之中的海洋。

她隻覺得心裡很難受，手指輕輕撫著他的額頭，說道：「會的。」

「那真好。」他揚起唇角，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他越來越支撐不住了。

即將合上的雙眼中，幾縷光芒忽然映進去，他微微愣了一下，盡最大的努力把眼睛睜開，卻看見她拿著一把匕首，劃開了自己的胸腔。

「師父！」他睜大眼睛，逝去的生命被他強行拽回來。

「開天闢地，鴻蒙初啟，靈泉逆流而上，以吾之血，詛咒汝之身，永生永世，不死不傷……」

變幻的手印帶著一連串殘影和微光，在他眼前變化。

她胸腔中流出來的血匯聚成一顆，被她推入他口中。

「師父！」他按著自己的喉嚨，不要咽下去，這是師父的心頭之血！

可是血液還是源源不絕順著喉嚨流下去。

「不要怪我，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她含淚說，在他更為震驚的目光之中，把他輕輕一推。

他就在神界的邊緣，斷了翅膀根本無法脫離下墜的困境。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