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陳家的院門外，聽著裏面陳媽媽的怒喝。

陳墨言抿了抿唇。

讓她回去？

她這個媽媽呀，到了現在還是沒能完全搞清楚現在的情形呢。

還真的以為，她，還是以前的她嗎？

聳了聳肩，陳墨言大步朝著村外走了出去。

大半個小時過後。

陳家村的村長黑著臉出現在陳家。

「大方，大方在不在家？」

「啊，三叔啊，我在的，您有啥子事情嗎？」

陳家村的村長輩份高陳大方一輩，他得喊叔，出於對村長的敬重，就是連陳媽媽都在臉上堆滿了笑，「三叔啊，您有啥子事情讓個人跑一趟，喊俺們家老陳一聲不就得了嗎，不管啥事他肯定應呀，你說是不是老陳？」

「哎我說你個榆木疙瘩，你還站在這裏做啥，趕緊去給村長倒茶啊。」

「不用了，我不是來找大方的。」

「不是來找大方的？那難道村長是來找俺的？」

陳媽媽有些疑惑的開了腔，隨後她就笑了，「村長您說啥事，俺馬上就去辦。」

能讓村長親自上門找她做事。

那是村長對她的看重啊。

她可一定得把這事兒辦好，辦的漂漂亮亮才行！

誰知道下一刻村長看著她呵呵兩聲笑，「不是我找你，是咱們鎮上的領導找你，聽著應該是派出所的，行了，你趕緊的收拾一下，和人家過去一趟吧。」他這話說的陳媽媽雙腿一軟，整個人差點就這樣摔倒在地下，也幸好她及時的靠坐在了門坎上，雙手揉著胸口，陳媽媽瞪大了眼，「啥啥，村長，你不會是聽錯了吧？」

「怎麼可能有派出所的人找俺？」

「俺可是好人，俺是正經的老百姓啊，村長你可不能看著他們冤枉俺……」

她在那裏裝腔做勢的要哭。

村長直接黑了臉，「我來這裏找你是給你面子，不是，是給我們大方面子，不想讓陳家太過丟人，你要是再不走，還在這裏胡咧咧，那我可就回去了，只是等會警察親自上門，你們陳家可是要再次成為村子裏頭人的笑話，大方啊，到時侯你可別怪我這個叔不給你面子。」

「不是不是，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到是說清楚啊。」

陳爸爸一臉的焦急，恨不得拽著村長問個清楚。

這好好的，怎麼還有派出所的人找上來了？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呀，你有問我這個功夫還不如問問你自家婆娘。」村長對著陳大方也是有怨言的，瞧瞧這兩年來陳家村的事情，大事小事的鬧騰的，全都是這一家子人，不是女兒和媽就是婆婆媳婦的，怎麼就沒個消停的時侯呢，他們自己不鬧累，他這個村長在一旁瞧著都覺得隔應的慌！

這會兒來這一趟也不過是念在同出一脈的份上。

再有別的啥的。

村長也絕不會應下的，他看著陳大方直接道，「人家可是說了，你們要是不去也可以，一會就來家裏頭帶人，所以這主動過去配合還是讓人家警察過來把人給抓走，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說完這些話村長是直接甩了手離開。

他才不要去趟這一家子的渾水呢。

就沒有一個真正的明白人！

直到村長走出家門老遠，陳媽媽霍的從地下跳了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肯定是那個小蹄子，死丫頭竟然真的去告我，她就不怕下地獄被拔了石頭，這個不孝女呀，我算是白養她了一回，早知道當初我就掐死他，我的老天爺呀，你怎麼不下來一道雷劈死這個不聽話的逆女？」

陳爸爸黑了臉，對著她吼起來，「現在你還有心思想這些？還不趕緊的過去看看？」

「去，去哪，我我能不能不要去派出所？」

「我不要去啊。我啥都沒做，我我是好人……」

她坐在地下不起來。

陳爸爸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不是去派出所，是在村長家呢。」

「啊，在村長家呀，那，那老陳，你一定要跟著我去啊，咱們兩個過去，只要看到那個死丫頭就好好的收拾她一頓，讓她再敢去告我，這女兒去告媽，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說法。」

陳媽媽一聽不用去派出所，立馬就精神了起來。

身旁，陳爸爸是壓著火，冷冷的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丟人還丟不夠啊，她本來就是對你全是怨氣，不然為什麼要去告你？你還想當著警察的面兒收拾她，你真當警察是吃白飯的啊，她之前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還不是因為你不給她錢，惹惱了她，那丫頭一衝動才跑出去的？」

「你要是當著警察的面兒再惱，到時侯她來個沒完沒了的，我看丟人的是誰。」

陳爸爸這話說的陳媽媽頓時就熄了不少的火。

她也怕警察呀。

心裏頭恨的直咬牙，可等跟在陳爸爸的身後到了村長家時，陳媽媽的臉上還是佈滿了緊張，害怕。

「你就是何大丫同志吧？」

「是，是俺，俺俺叫何大丫，不是同志……」

派出所來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眼裏隱隱帶著不耐煩，「知道我們為什麼叫你過來嗎？」

「不，不知道，俺在家裏頭可啥也沒做啊，俺可是好人。」

陳媽媽這會兒也不敢橫了，一臉的可憐兮兮的，「村長，你可得給我們作主呀。」

「老實點，喊什麼喊？」

警察看了眼村長，「你出去，在外頭等著。」

「好的好的，俺這就出去。」

警察又朝著屋子裏頭喊了一聲，「行了，說說吧，有人說隔壁村王家的故意誘使她那個傻子兒子傷害人，這告人的是誰你應該心裏頭有數吧，我聽說你小女兒受到了傷害？你們為什麼沒有報案？現在把當時的情況都給我說一遍吧。」其實警察也不想出頭管這些事兒呀。

哪怕是現在這個年頭。

某些警察的心裏頭多少還是有著幾分官不告，官不究的心思。

這些老百姓一個個的沒人說啊。

你說他們派出所還追究個啥？

可他卻偏偏被派了過來……

對著陳媽媽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你這個當媽的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吧，好好說一遍。」

陳媽媽被警察的黑臉嚇的幾乎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當時情況說了一遍。

當然，最後她把自己的責任完全給摘開。

全部都推到了王家人身上。

說到結束的時侯，更是對著警察指天劃地的哭訴道，「我怎麼知道王家那個該天殺的要害的是我的敏敏啊，要是知道的話我恨不得一刀砍了那個小王八犢子！」

「那照這樣的意思，你之前是被王家的人帶著過去當證人的，對方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娶你家的大女兒？是這個意思吧？」問話的警察望著陳媽媽的眼神滿滿的全是詫異和震驚：這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當媽的？

小女兒是她的女兒。

難道大女兒就不是了嗎？

他之前可是特意找人調查過這一家四口的情況，他家的這個大女兒分明很聰明，成績也很好的啊。

怎麼這當媽的偏小女兒偏成了這樣兒？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的起始是王家人籌劃的？」

「對對對，王家那個女人可心黑了，她是一心想著害我們家的敏敏啊。」

陳墨言這個時侯已經從村長家的屋子裏走出來。

站到一側的地下。

她就一臉平靜的看著陳媽媽，真想把她的腦子剖開來看看這裏頭都裝了些啥。

一個人，怎麼就能偏心成這樣兒的？

不過，也沒所謂了。

她扭頭朝著警察輕輕一笑，「我也是無意間聽到我媽和陳敏兩個人說話時覺得不對勁兒，我又怕又嚇的，也不知道去哪才想到去找警察叔叔的，警察叔叔，你們一定會給我作主，把這些想要害我的壞人給抓住吧？」

「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

「謝謝警察叔叔。」

陳墨言眸子彎成了月芽兒，她笑嘻嘻的，「警察叔叔，你要了解的情況都了解了嗎，要是沒有什麼再問的，我爸爸媽媽可以和我一塊回去了嗎？」

「可以的，不過你們兩個最近別出遠門，有什麼事情我們還會再來找你們的。」

陳媽媽忙不迭的點頭：

只要不把她帶到派出所去就行！

不過她轉身走了兩步，猛的又想起了一件事兒，回頭，她小心冀冀的開口道，「那個，警察同志，我想問個事兒呀。」

「行，你問。」這個警察雖然心裏頭有些瞧不上陳媽媽，但脾氣還算是好。

「那個，這件事情會怎麼處理啊，王家的那個女人她會被怎麼樣？」

其實陳媽媽最起問的是，王家的那個女人會不會被帶到派出去所坐大牢呀。

要是真這樣的話。

那她可是會放炮竹慶祝的啊。

「這個不是你能問的，不過你放心的是，我們會在研究後做出公平公正的決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

對於警察官方十足的話，陳墨言只是勾了下唇。

陳媽媽卻是開心的不得了。

這次，那個王家的女人肯定是得不了好的。

再讓你得瑟？

上次竟然敢壓著她打，到現在撓的她頭皮上有一塊的頭髮還沒長出來呢。

只要一想她都覺得自己的頭皮疼！

回到家。

陳媽媽有些得意的看了眼陳墨言。

陳墨言明白陳媽媽的意思，呵呵一笑，「媽，你說，如果我明天就改口，說是媽你和陳敏和那個王家的人一塊合謀，就想著不讓我念書，不讓我上大學，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出事兒，你覺得，你還能安穩的待在家裏，還能用這樣的語氣和眼神看我嗎？」

「你，你個死丫頭，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補我以前的那些學費，或者，給我出大學的費用。」

陳墨言看著陳媽媽也懶得再兜圈子，直接開口道，「這兩個，媽你好好的想想，二選一吧。」

「我我，我哪個都不選……」

「也行啊，那媽你就等著今晚過後，明天被警察叔叔請去派出所裏頭談話吧。」

「……」

陳墨言朝著陳媽媽笑了笑，扭身進了屋子。

窗外，陳媽媽先是罵罵咧咧的，等到了後來，不禁就真的有些害怕起來。

她想了想，轉身走到了東邊的屋子，就看到正坐在板凳上默默抽煙的陳爸爸，氣的想上去捶他兩拳，「你這人怎麼回事，這家裏頭都亂成了一鍋粥了啊，你竟然還在這裏躲閑？我問你，那丫頭要是明天真的去改口，一口咬死這事兒和我還有敏敏有關係，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給她補些錢不就是了嗎？」

陳爸爸看了眼陳媽媽，嘆了口氣，「這學費本來就應該是咱們當爸媽的出的，你現在這個樣子，讓人家外人怎麼想，而且這丫頭這回是真的狠了心的吧？你瞧著今天的事情就知道了，我記得家裏頭還是有些錢的，一會你拿出來一百塊給我，應該夠讓她在大學裏頭撐一段時間了吧？」

「一百塊？你怎麼不讓她去搶？」

陳媽媽肉疼的尖叫起來，「不行，打死也不能給她。」

「這些錢可都是咱們留著緊要關頭用的啊，怎麼就這樣拿出去了？」

最重要的是，怎麼能都花在這個死丫頭身上？

她決不會同意的！

陳媽媽是一臉的肉疼，全身疼。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等著明天警察再找你吧。」

陳爸爸一甩手自己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裏的他一臉的無奈、愁苦：他覺得目前這個家裏頭的氣氛很差，幾乎都不算是一個家了，心裏頭湧起一股又一股的無力感，當媽的不像樣，當女兒的告媽，不把妹妹放在眼裏，甚至，連他這個當爸的也沒放在心上吧？陳爸爸想到這個樣子的陳墨言，心裏頭也是很難受。

女兒小的時侯明明很好，很乖巧的啊。

什麼時侯開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好像，一身的刺？！

陳媽媽是一夜沒睡啊。

翻來覆去的，烙餅一般的翻著身子，睡不著。

陳爸爸被她吵的也跟著鬧心，最後更是直接道，「行了，明天一早我就把錢拿給大丫頭，當學費。至於別的，你就別想了。」感覺到另一頭陳媽媽的身子僵了下，翻了個身似是還要說話，陳爸爸直接開口道，「要是天亮了她真的去把陳敏這事兒捅出去，再把你給說出去，你說，以後敏敏會好嗎？」

「可是咱們敏敏她什麼事兒都沒有啊。」

「你知道我知道，可外人知道嗎？」

陳爸爸這會兒很是冷靜，他也跟著翻了個身，深深的嘆了口氣，「王家那邊也不是好惹的，她這次把王家的人弄了出來，不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胡咧咧，再說什麼混話把敏敏給扯進來……到時侯外人要是真的信了這些風聲，你讓敏敏怎麼再去學校讀書？就她那性子，還不得被氣死？」

小女兒的性子向來是驕傲的很。

事事掐尖要強的。

上次王家那個傻子的事情就讓她悶在屋子裏頭足足半個月沒怎麼出門。

這好不容易的才解開心結。

要是再鬧起來……

以著那丫頭要強較真的性子，還不得氣出個好歹來的？

「你就多幫著敏敏想想吧。」

「可是，可是那也不用給她一百塊錢啊，那可是咱們存了好久的啊。」

都是留著給敏敏用的呢。

「不給這些，少了她會同意嗎？」陳爸爸這會兒潛意識裏就沒把陳墨言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在他的心裏頭，這一刻的陳墨言是他需要用錢去打發的一個外人，一個，麻煩！

雖然他沒說。

但是，他的語氣，甚至黑暗裏頭眼底隱隱閃過的眸光。

都充分說明了這一點兒！

第二天早上，陳爸爸等人吃早飯。

陳媽媽一邊吃一邊有些迫不及待的，「今天是周五了是吧，那咱們敏敏應該要回來了呢。哎，你說這個孩子，學習那麼拚做什麼啊，正課都上完放假了啊，非說要上什麼補習班的，上次回來我瞧著那小臉瘦的啊，都脫的不像樣了，這次等她回來咱們一定得好好的給她補補，讓那丫頭吃頓好的才行。」

陳爸爸雖然沒出聲點頭同意。

卻也沒有反駁。

想到小女兒要回家，陳媽媽很是開心，「老陳，你一會去隔壁村割幾斤豬肉去吧？我去弄點菜，咱們中午包餃子，那丫頭最愛吃肉餃子了。」

「行，我一會就去。」

陳爸爸這次點了頭，放下碗筷，他看了眼坐在那裏臉色平靜的陳墨言一眼。

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你吃完飯就出來，爸和你說個事兒。」

「好的爸，我這就出去。」

陳墨言覺得自己是很乖巧的，孝順女兒呀。

所以，她對於陳爸爸的話是言聽必從的。

直接放下手裏頭的碗筷跟上去，「爸想和我說什麼？」她看著陳爸爸有些佝著的腰身，心情有些複雜，「爸是想勸我今天說話注意著點，別不小心把我媽啥的給再次牽扯進去嗎？」

「要是爸就是想和你說這些話，就是這樣的希望呢？」

「也可以啊。不過爸，前提是，你得去問問我媽，她給我準備好錢沒有哦。」

「爸你也知道的，這錢雖然不是萬能的，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啊，要是沒錢，我就不能讀大學，我就沒有生活費，我就寸步難行……」陳墨言笑嘻嘻的，無視陳爸爸眼底的失望，眉眼彎彎，「我現在呀，唯錢是圖哦。只要有錢呀，咱們什麼都好商量，爸，你說是吧？」

－－－－－－題外話－－－－－－

有二更。我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