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不到。

「顧博軒。」

陳默言幾乎是霍的一下坐了起來。

一顆心撲撲通通直跳。

扭頭。

看到身邊安然躺著的這個人，她的眼圈突然就含滿了淚。

剛才夢裏，她夢到這個人滿身是血的出現在自己跟前。

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眼裏充滿哀痛，不舍……

然後。他一個轉身，一步步的走遠。

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的離去。

最後徹底的消失不見。

陳默言心如刀絞。

她想去追他，想把他追回來，喊回來。

想告訴他，你別走！

想和他說，你走的話帶我一起走……

可是她嗓子都喊啞了。

他頭也不回。

她想去追。腳好像被粘到了地上。

眼看著顧博軒的身影遠遠消失。

陳默言一驚醒了過來。

看著身邊的人。

她覺得自己好像死裏逃生。

幸好，他回來了。

幸好！

顧博軒不知道何時清醒了過來。

看著陳默言的情緒極度不穩定，他好像心被人挖走了一塊，伸手把人抱在懷裏，沙啞的聲音透著弄弄的心痛、自責，「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

顧博軒抱著人連著說了十幾遍。

沒用。

可他卻只能想得起這三個字。

緊緊的擁著陳默言，他把頭埋在她的發上。

有淚默默。

夫妻兩個人相擁到天亮。

直到幾個孩子陸續爬起來，嗷嗷鬧著或滾或爬的撲到陳默言身上。

看著之前屬於自己一個人抱。

現在卻被幾個孩子給佔領。

大寶甚至還小臉緊繃，滿是敵意的看著他。

幾個孩子有意無意把顧博軒朝著外頭擠。

索性起床，坐在床邊看著一大四小笑鬧著滾在一起的場面，顧博軒恨不得自己多長兩個眼，多看幾眼，最後，還是他擔心陳默言餓肚子，又心疼自家媳婦一晚上沒睡好，這會被幾個臭小子纏著累到了，才使出全身解數把幾個孩子哄的願意起床。

陳默言本想給孩子起床的。

可顧博軒這個當爹的想表現下慈父。

陳默言也就由得他。

只是等她洗臉刷牙收拾好自己，再回頭看父子兄妹幾個時。

她不禁噗嗤樂了起來。

老大的上衣穿翻了。

老二不知道怎麼弄的，把襪子穿在了手上，正和老三滾在一起，最乖巧的老四坐在床頭上，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和顧博軒比賽誰的眼睛大啊還是比賽父女倆個誰的定力更好？陳默言站在一邊看著這些，本來這麼狼狽的一幕，她瞧著應該是很搞笑的，她應該笑才對。

只是她這一刻卻隻覺得鼻子發酸。

想哭。

很想。

早上，一家六口直到將近十點才吃早飯。

田老太太看著小四隻心疼的不得了，「你們兩個起不來不知道叫我們啊，真是的，這都幾點了啊，看把孩子給餓的。」一邊訓兩個人，一邊心疼的給小四隻裝粥，「咱們多吃點啊，一會曾外婆帶你們去玩，不理這兩個不靠譜的爸媽。」

「要媽媽。」

「對，要媽媽。」

大寶二寶開口說話，三寶四寶向來是點頭附和的。

三寶還特意重重點頭，「要媽媽，有好吃的。」

顧博軒不知道自家三兒子這話什麼意思，陳默言卻是心塞了下：

自家三兒子要媽媽的理由是有好吃的！

要是哪天自己不給他買東西吃。

或是罰他不準吃東西什麼的。

他這意思是就不要自己這親媽了？

小沒良心的！

早飯過後。

知道小兩口應該不少話或是事情要處理，田老太太就想把四個娃給帶出去，「走，曾外婆帶你們去找爺爺奶奶玩去啊，去看看叔叔和嬸嬸在做什麼好不好？」

對於顧博安這個叔叔。

四小隻還是很喜歡的。

而且他們也樂意出去撒歡兒，個個樂呵呵跟著田老太太朝外頭走。

二寶跑的最快。

腳底下一個不留心就沒站穩，加上他跑的快。

整個人撲著摔出去。

痛的他哇哇大哭。

顧媽媽剛好從外頭進來，立馬就變了臉，「這是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就沒看好給摔了呢，寶貝咱們不哭啊，乖孫子不哭，奶奶抱啊……」

後頭田老太太也是一臉的心疼，一個勁的自責，「這是怎麼說的啊，我本來想帶他們去你們那邊的，沒想到這孩子跑的太快，二寶咱們不哭了啊，乖，一會曾外婆給你做好吃的。」

好不容易把二寶鬨笑。

田老太太還沒鬆口氣呢，就聽到顧媽媽極是誇張的驚呼，「哎呀，怎麼摔了個大包啊，瞧這都青了，二寶疼吧，我們可憐的二寶，奶奶給揉揉啊。」

田老太太也看了過來。

二寶額頭上青了一大塊。

雞蛋大小的包都紫了。

兩個老太太抱著二寶好一通的哄。

這個時候陳默言和顧博軒也走了出來，顧媽媽本來心疼孫子的心立馬轉移了六七分，「老大你回來了啊，你是知道我和你爸過來，特意來看我們的吧，呵呵，媽就知道你孝順。」

廳裏頭。

陳默言抱著眼圈通紅的二兒子，捏捏他小臉，「媽媽和你說過多少回了，別跑那麼快別跑那麼快，總是撒腿就跑，這下好了，摔個包吧，知道疼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瘋跑。」

「就是，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啊，看你摔的，奶奶可心疼了。」

顧媽媽瞧著自己孫子額頭上的包心疼的眼圈都紅了。

到是顧博軒擰了眉頭，「媽，言言你們太緊張了，男孩子摔一下怕什麼，老二太嬌氣，得改。」一邊說一邊心裏頭自己盤算了起來，他這回應該能在家待上一段時間，得多訓練幾個孩子才行，這也幸好再做的幾個女人聽不到他的心思，不然準得罵他。

就是這樣，顧媽媽還一臉的不樂意，「我孫子摔了我不緊張誰緊張啊，怎麼的我這當奶奶的不能心疼自己孫子了啊？」

「我告訴你啊顧博軒，你別把你部隊上那一套帶回家對付我孫子。」

「不然我和你沒完。」

「就是，這可是咱們自己家，又不是部隊。」

田老太太跟著附和。

顧博軒則聽的臉一黑，「媽，奶奶，我這是為他們好。」

現在這社會，男孩子怎麼能沒出息。

嬌氣的和個女孩子似的？

別人家的娃他管不了。

自己兒子可是堅決不允許！

他甚至都想好了，等到他們到一定年齡，就直接把人丟到部隊去。

讓國家幫他訓練兒子！

三小隻還咧嘴笑的沒心沒肺，卻不知道自己十幾年後的路完全被他們的老爸給佈置好了。

顧媽媽看到兒子親熱的不得了。

帶著幾個孫子玩了大半天。

直到午飯過後，四小隻睡著顧媽媽還拉著顧博軒說話。

最後還是顧爸爸把她給帶走。

路上。

顧媽媽一臉的不樂意，「你急什麼啊，我這不是見到哦兒子親嗎，那麼長時間不見，你不想兒子我想還不行嗎，真是的，自己不想還不準我和兒子親近。」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老頭子。」

顧爸爸白她一眼，「你沒聽兒子說這次回多住一段時間嗎，他才回來，幾個孩子都不記得他，小兩口也那麼長時間沒見了，你總得給孩子點空間吧？」

「就是是好人。」

顧媽媽白了眼顧爸爸，自己氣呼呼的往前走。

顧爸爸慢條斯理的走在後頭。

慢慢的，兩個老人走遠。

四合院。

書房。

陳默言兩口子，田子航父子四人坐到了一起。

「爺爺，爸，這次的事情驚動了大家，讓大家替我擔心著急，我很抱歉。」

面對著這幾個最關心自己的家人。

顧博軒滿臉的自責。

他是真的後悔，之前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所以他也就沒想過中間事情會出岔子，更沒想到對方為了他這個位子竟然和那些毒販有勾結，措不及防之下他只能背水一戰。

對於他來說，這也是放手一搏。

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那種。

可他卻疏忽了家裏的這些人。

疏忽了自己的消息不能及時傳回來，那些人竟然想趁機做文章。

說起來也還是他家小丫頭穩的住。

不然的話，以著那些人的手段，他就是回來了，怕也得在費一番手腳。

他看著一臉淡然的田老爺子，「爺爺，這次的事情我知道你生氣，但是如果再來一次，我還得這樣做。」頓了下，他語氣認真的加上一句，「但是，我會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不讓家人擔心。」

「爸，爺爺，我錯了，你們罵我吧。」

顧博軒這一番話是真心的。

他說完話後站在那裏。

一動不動。

如同個聽老師訓話的孩子般乖巧。

陳默言看著又好氣又心疼。

不過，她也沒出聲求情：

她相信她家老爺子也好，她爸爸也好，雖然生氣，但都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顧博軒都這樣說了。

她爸爸和爺爺才不會罵他。

再說了，她爸爸和爺爺看到顧博軒回來，只有高興的啊。

生氣也是氣他讓自己傷心難過。

現在他回來。

她爺爺和爸爸肯定都在為她高興呢。

她想的倒是沒錯。

不過，田老爺子卻不想就這樣放過顧博軒。

免得他下次在膽子大的弄出這事。

所以，老爺子直接板了臉看著顧博軒開了口，「這次的事情我會給你記著的，再有下次，敢再這樣讓一家人為你擔心，看我怎麼和你算帳。」

「爺爺放心絕不會有下次！」

顧博軒聲音響亮。

「行了，坐下來說說。」

田老爺子指著椅子讓顧博軒坐下來說話，「把你能說的說說，到底怎麼回事，還有，尚老那邊，你有沒有問過到底是對你怎麼打算的，這次我可是聽說你立了特等功，怎麼樣，能留在帝都嗎？」

聽到自己爺爺最後這一問。

陳默言也忍不住雙眼一亮，有些期盼的看向了顧博軒。

要是能留在帝都。

那以後她們一家六口就不用在分局兩地了啊。

這次顧博軒回來。

幾個孩子都不認他。

雖然是孩子還小。

可要是顧博軒天天在身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以後孩子越來越大。

顧博軒這個當爹的肯定是在身邊的好。

再多的親人，也抵不過顧博軒一個啊。

這種血緣關係是別的人沒辦法代替的。

不過，她也不會去強求。

身側。顧博軒幾乎不敢看陳默言的臉。

半響後她才搖搖頭，「暫時還不知道，得看情況。」

「看運氣吧。」

田老爺子也搖搖頭，嘆了口氣，「最近你就在家待著，沒事盡量別出去了，言言你也是。」老爺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看著小兩口兩個人皺了下眉頭，不過也沒在多說什麼，倒是田子航，忍不住對著顧博軒又叮囑了一番，最後才讓陳默言自己出去，也不知道他們幾個在書房說了些啥，陳默言一直在外頭待了大半個小時才把人等出來。

「我爸和爺爺和你說什麼了？」

陳默言有些好奇。

最主要的是，他們竟然不肯讓她聽！

顧博軒笑了笑，「和我說了些帝都內的情況，而且爺爺告訴我，這次有很大可能尚老會把我劉總帝都……」

「真的？」陳默言雙眼一亮，很是高興。

「是，只是……」

「只是什麼？」

陳默言瞪圓了雙眼，「你不願意？」

這個人，不想一家團圓，不想待在自己和孩子面前？

「不是的。我很想，很想很想待在帝都。」

他怎麼可能不希望待在孩子媳婦跟前？

一家團圓啊。

多好的事。

多麼美妙的情景？

這樣的場景只有夢裏才有！

只是……

他看著陳默言，「爺爺說，讓我在晚兩年回來。」

「爺爺說的？」

「為什麼啊。」

陳默言一臉的不解，「難道現在不是個好機會？」

「我想，爺爺總有他的道理。」

陳默言皺了下眉頭，「算了，先看看吧。」

反正這事一時半會定不下來。

兩個人都沒在說什麼。

當然，陳默言也沒生氣。

顧博軒在家陪孩子，媳婦，陪爸媽。

把顧媽媽高興的啊，兒子長兒子短的，笑的合不攏嘴。

時間轉眼三天過去。

顧博軒就沒出過門。

直到這天早飯過後。

他正陪著孩子說話玩呢。

院門口，走進來一行人，最先的竟然是田明峰，他進門就笑，「堂妹夫你可回來了，看看誰來看你了，堂妹好，這是那幾個孩子吧，長的真好。」